第9章 密會斜風坡
於太話說的委婉,其實也含有警告陳正之意,他是左丞,貴妃娘娘的親哥哥,皇帝的大舅爺。龍衛即使是皇帝的親衛,也沒有權利說搜就搜。
陳正當然明白,但他稟性剛直,素為蕭天信任。在他的眼中,除了皇上,別的人絲毫不放在心上。
這次搜查任何有疑點的物件都沒有發現,可於太的心裡已隱隱有些不安,陳正的某些態度,其實也代表著蕭天的看法,至少蕭天對他已不像以前那般信任。
既然毫無所得,陳正禮貌地告辭,他將腰牌和那個叫傻七的屍體都留在了於府。直等陳正率領龍衛消失在門口,於太重新拿起那塊腰牌,摩挲了一遍,冷冷一笑:「於忠啊,這塊腰牌的做工如何?」
「儘管這腰牌做工精緻,幾可亂真,但老奴一眼看出它是假的。」於忠回答道。
「有趣,太有趣了。」於太又仔細欣賞著腰牌,「就算再蠢的人也不會傻到在派出的殺手身上留下這麼明顯的證物,陳正當然會想到這點,但他仍然來了,他一定是想試探老夫。」
「老爺既然知道了,為何還要暗中令老奴承認這塊腰牌呢?」於忠不明白地道。
「虛虛實實,假假真真,如果我斷然否認,陳正也找不到理由搜查。老夫必須為他找出這個理由,搜查之後他放心了,皇上也自然放心了。」於太解釋道。
於忠恍然大悟,「老爺這招果然高明,大方地承認,大方地讓其搜查,這樣就完全撇清了老爺的嫌疑。」
於太點點頭,「慕容英才是真的高明,他弄出這塊假腰牌,借陳正的手,來探老夫虛實。七色旗已經暴露,他想藉此看看七色旗的力量在不在老夫府上。現在看來,他的目的達到了。」
於忠猶疑著道:「老奴只有一點不明白,老爺把七色旗分散在京城各處,除了黑白藍三位令主知道老爺的身份外,其他四位令主只認暗語不認人,聯絡方式太過單一,這樣發動起來豈不麻煩?」
「於忠,你跟隨老夫多年,應該了解老夫的行事作風。」於太將腰牌遞給於忠,「隱秘的人,往往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當日傍晚,喬裝成府丁的韓聰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紅燈會深夜三更要與於太在城北斜風坡密會,洽談有關卜祥的事宜。
韓聰隱藏的身份本來是城北太平庄的一個私塾先生,教一些鄉村幼童的啟蒙知識。宗郎因為外貌比較特別,藏身在一個碼頭當縴夫。靳無腸則白髮蒼蒼,在一個大戶人家那裡做帳房。這三人平素互通消息,是七色旗中的明面人物,一旦有什麼行動,這三人衝鋒陷陣。至於其他四人,除了於太和他的心腹於忠外,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韓聰簡略地向於太報告了始末情由,午時私塾散了學,韓聰往旁邊借住的農舍走去準備午飯,不料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除了寫明了時間地點和約定事宜,末尾處勾勒了一個紅燈標記,簡稱紅燈會。
「紅燈會?」於太沉吟道,「這京城中果然是藏龍卧虎啊。」
於忠不安地道:「老爺,這是不是一個圈套?或又是那慕容英弄的詭計?」
「絕不會。」於太搖了搖頭,「慕容英要是抓住了卜祥,他肯定會交給皇上,我們還能這樣平安無事嗎?況且娘娘那邊也會傳來消息,慕容英不會多此一舉。」
於忠低下頭,「老爺說的是,老奴多嘴。」
「其實通過慕容英在喚龍山遇襲這件事,老夫就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也在對付慕容英,只是老夫始終想不出那股力量來源何處。」
「老爺認為與紅燈會有關?」
「我們派出了兩大高手,慕容英幾乎是傾巢出動,卻仍然讓紅燈會把人擄了去。而且僅憑一個照面,迅速地查到了韓聰的身份,這股力量不夠強大嗎!」
「既然如此,老爺需不需要多派些人去,以策安全。」
「不必。」於太陰冷地一笑,「既稱密會,派多人去反而誤事。他們此舉無非是借卜祥的事威脅老夫,與他們合作,共同對付慕容英,這豈不正合老夫心意!」說著朝韓聰吩咐道:「你速去與宗郎靳無腸聯絡,你們一起陪同老夫前去。記住讓靳無腸暗中跟著我們,不可與人照面。他的樣子還沒有暴露,老夫不想這麼快就被人摸清了我們的底細。」
韓聰躬身一禮,「屬下領命。」說完迅速地消失在府邸後門。
於太這才偏過頭對於忠道:「你看韓聰這人如何?」
於忠不解地道:「他跟隨老爺身邊十年,一直赤膽忠心。」
於太沒再說話,他的臉陰沉下來,一雙鷹目閃閃發亮。每當這時候於忠絕不敢打擾,他深知於太在思考,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
於太的目光黯淡下來,臉上重新浮起了笑容,「於忠,你去暗中通知紫旗令主。」接著附在於忠耳邊低語一陣,於忠頻頻點頭。
斜風坡位於夜水城北約十里處,是一座荒山,也是個墳場。一些無錢買地埋葬親人或無親無故的流民客死異鄉,都隨便在山坡上挖個坑草草掩埋,大部分連塊墓碑都沒有。
三更時分,一陣蹄聲傳來,四匹快馬接踵而至,每人手中擎著火把照明。四人先後下馬,於太一身便服走在前面,身後是於忠,兩側則是韓聰和宗郎。
坑坑窪窪的山路難行,宗郎不禁咒罵道:「什麼地方不好選,卻選這麼個鬼地方。」
韓聰卻笑著道:「宗兄,我覺得挺不錯,這裡絕不會有人關注,任何消息也不會泄漏。」
「韓聰說的不錯,既稱密會,地點越隱秘越好。」於太向韓聰一點頭,「你去喊話,看紅燈會到了沒有。」
韓聰連忙越眾而出,大聲喊道:「韓某與於大人應約前來,請現身一見。」
話猶未完,一盞紅燈緩緩升起,接著飄來一陣蒼勁的聲音:「於大人果然是信人,那我們就比較好談了。」
四人張望了一陣,那聲音彷彿來自虛無縹緲之中,不露其形。於太輕哼一聲:「閣下倒是缺少誠意,莫非不願與老夫相見?」
「哈哈哈……」笑聲驟起四方。韓聰退了一步,在於太耳邊輕聲道:「大人,他用的是聲控術,令我們找不出他的藏身之處。」
「故作神秘。」於太的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既然閣下不懂待客之道,老夫等告辭。」說罷轉身欲去。
於太故作怒語,其實是一種詐術。對方邀約他談判,斷不會任由他離去。果然,聲音再度響起:「非是在下不肯與大人相見,而是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萬請大人海涵。為表此次談判的誠意,在下先奉送一物。」
紅燈乍滅,氤氳頓起,一道白影從中穿透而來,直向於太身前飄去。宗郎飛身上前,狼爪一伸,夾住的是一張紙片。韓聰取下紙片,在鼻間聞了一聞,確認沒有任何異常后,再恭謹地呈給於太。
於太展開紙片,是卜祥從蕭震宮中弄來的那張領單。「至於卜祥,我們夫人欣賞他相馬的技能,留住任用。不過大人放心,他已經離開了夜水,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人前。」聲音的語氣十分誠懇。
於太收好領單,「閣下能否將你們的來歷告知一二?」
「這是當然,我們以紅燈為標記,稱為紅燈會。會主是紅燈夫人,在下乃紅燈三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