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北邙驚變（五）

這阿史那果然不愧是草原上的英雄，戰爭失利並沒有打擊到他的信心，表情自然隨意，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霍玉都心中暗想，口中卻道：「殿下請便，我們也要走了。」

「花布多，密切觀察敵情，切勿主動出戰，有什麼緊急情況，可速來太子府相報。」阿史那向霍玉都和梅若雪一點頭，飛快地奔下城牆，與花蘇達騎馬往太子府馳去。

片刻工夫便進入太子府，阿史那未作停留，下馬直奔大廳。大廳中站立著兩個人，除了蘇爾達慶，還有一個中年婦人。這個中年婦人名叫阿奇諾，是正妃哈拉莎最親近的侍女。阿史那來不及客套，匆匆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在戰爭的緊要關頭把我叫回來。」

阿奇諾向阿史那和蘇爾達慶低語了一陣，阿史那面露驚喜之色，激動地道：「你是說父汗沒有死？」

阿奇諾點了點頭，「那個刺客的劍確實擊中了大汗的心臟，但大汗的心臟與常人不同，他的心臟是在右邊。劍上塗有劇毒，所以大汗回宮之後一直昏迷不醒。娘娘擔心宮中有耳目，走漏了風聲，做出對大汗不利的事，才嚴密封鎖了消息。娘娘把大汗移到了自己的寢宮中親自照顧，只有我和太醫相陪，其餘人皆不準進入寢宮中。」

「太好了，我馬上去見父汗和母妃。」阿史那興奮異常，轉身就走。

「殿下，別急。」阿奇諾伸手一攔，神色黯淡下來，「娘娘急著命我來找殿下和國舅，是有要事商議，今日早晨大汗已經蘇醒過來，娘娘本來很高興，可是太醫卻說……」

「太醫說了什麼？」阿史那急切地問道。

「太醫說刺客的劍上塗有極厲害的混合毒藥，這種毒根本無葯可解，大汗之所以會蘇醒，不過是迴光返照，大汗已堅持不了多少時日了。」阿奇諾眼淚簌簌而下，「娘娘傷心欲絕，查金一旦知道大汗的情況，他進攻大庭就會毫無顧忌了，到時候我們只怕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娘娘才命我悄悄出宮尋殿下和國舅拿個主意。」

阿史那隻覺腦袋一轟，險些站不穩，這是最壞的結果。起初父汗生死不明，他還抱有萬一的希望，現在這個希望徹底破滅了。

「這有什麼好想的，大不了與查金拼個魚死網破。」蘇爾達慶咬牙切齒地道，「哈拉莎也真是的，她應該早把這個情況告訴我們，我們也好做一番準備。」

「國舅大人，娘娘瞞著這個消息，也是擔心大汗昏迷的事泄漏出去，情勢將更為不利。」阿奇諾解釋道。

「岳父大人，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更應該冷靜下來。母妃這麼做不無道理，查金早在宮中遍布了眼線，一旦聽到父汗昏迷的消息，只怕早就率兵攻城了，也不會拖延到今日。」阿史那吁了一口氣，努力鎮定著心神，「幸好這個消息查金還不知道，否則他今日就不會只是試探性地攻城了。」

「現在還有什麼辦法，查金再笨，大汗這麼多天沒有露面，也肯定能猜到出了問題。我們即使去召回東邊的那十萬精兵，恐怕時間上也來不及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我們整頓人馬，護著娘娘和殿下衝出大庭，只要會合了那十萬精兵，大可以東山再起。」蘇爾達慶勸說道。

「這萬萬不行，大庭是皇城，歷來只有王者才能居住的地方。我們將大庭拱手讓給查金，不是就承認了查金的身份了嗎？其它部落看到這個情形，也不會再承認我們的地位，大庭絕不能放棄。」阿史那搖了搖頭。

「殿下既這樣說，我也無話反駁，我先去城外會會那個查金。」蘇爾達慶是個急性子。

「岳父大人稍安勿躁，我們並沒有陷入絕境，也許有人願意幫助我們。」阿史那朝外呼道：「花蘇達。」

在廳外侍候的花蘇達趕緊躬身進來，阿史那吩咐道：「去把王先生請到府中來。」

「這個王先生是誰？」一旁的蘇爾達慶疑惑道。

「他是我請的教漢學的先生，這個人才智絕倫，是紅燈夫人的左膀右臂。」阿史那回答道。

紅燈夫人？蘇爾達慶一皺眉頭，「莫非是紅燈會？我們堂堂一個北邙朝廷，去請一個幫會出力？」蘇爾達慶很不以為然。

「可別小看了這個幫會，有些事他們做起來比我們容易方便得多。」阿史那眼睛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很快王博便被請到了太子府，阿史那毫不隱瞞，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王博，請他出謀劃策。這是紅燈會進入北邙朝堂的大好時機，王博當然不會輕易錯過。富貴險中求，絆住了阿史那，只要阿史那能順利登上汗位，紅燈會的前景將變得無比光明。王博竭盡所能開始了一番密議和布置，一直到掌燈時分，王博才匆匆離去。

查金的大營中篝火燃燒，篝火中烤著一隻大肥羊，舞女們載歌載舞，一派歡慶的氣氛。查金大擺筵席，犒勞各位部落首領和軍中的將領。這一戰小試牛刀，即大獲全勝，殺得大庭軍丟盔棄甲，居然被迫升起了紅旗。

其中一名首領舉起酒杯道：「查金首領，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大汗。」在他旁邊的另一名首領隨即也附和道：「是啊，阿史那不過徒有虛名，什麼草原上的英雄，見到查金首領的大軍，立即灰溜溜地撤退逃走。我看查金首領才是草原上真正的英雄。」

奉承恭維之語不絕於耳，查金滿面紅光，大笑道：「我進入大庭，坐上大汗的位子，絕不會忘了在座各位的好處。來，大家痛飲一杯。」

醇厚的烈酒，淌著油在篝火中滿是香腥味烘烤的大肥羊，舞女充滿誘惑力的肚皮舞，那獨特的胡笳十八拍的音樂，充溢著整個大營。每個人都在高聲談笑，只有米尼那察較為平靜。他莫名地感到了一絲擔憂，除非發生了什麼比戰場上更重要的事，否則以阿史那剛烈的性格，斷然不會在勝負未定的情況下匆忙升起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