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極上軍 第二十六章
咦……
我聽著底下聲音的語氣,這對面應當是來了大人物了。聽這話茬兒,再看看面前的陣仗,我只覺得兩腳發軟——方才的「魔術」我們都不知道怎麼應付過去的,這面前一幫沒有實體的怪物比台階下的淚血軍更是棘手。
「荊軻!這……怎麼……辦?」繞是耗子混跡江湖多年,哪裡見過此等光怪陸離的事,言語間不免有些磕磕絆絆。
怎麼辦……我要是知道怎麼辦,就不會傻瓜似的杵在這兒,腿也邁不開啦!
「誒?你到底叫啥,這個叫你荊軻,那邊幾個叫你廖總的……」那娃娃臉的摸金校尉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當著眾人質問我,神情還頗為嚴肅。
哎呀!你們摸金校尉出來跑業務都不帶眼睛的嗎?睜開您那雙明眸好好瞧瞧吧,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就這個節骨眼上,來追究我姓甚名誰還有意義嗎?
「小三……」摸金領頭人連忙輕聲制止。原本還想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血池中的身影晃晃悠悠,向著我們越迫越近。我心裡是越抓越緊,縱使我們人多勢眾,我依舊能聽到我的心臟嘣嘣打鼓。
「荊軻,我感覺有些奇怪。」耗子的話引得眾人白眼。我也不想吐槽了,一個沒有實體的怪物在你面前晃蕩能不奇怪么!
此時摸金校尉中也有人小聲嘀咕:「確實不像人……」
哎呀!你們摸金校尉跑業務不光不帶眼睛,還不帶腦子吧。我們面前這玩意怎麼也不應該被定義為人。
奇怪……不像人……他們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我借著手電筒的亮光,仔細看著那群身形向前挪動的姿勢——比淚血軍更加僵硬,彷彿不會行走一般,動作上毫無協調可言。與其說他們沒有靈魂,不如說他們更像是提線木偶。
提線木偶……
「閃光……照明彈!趕緊的!」我直接催促摸金校尉趕緊發射照明彈。如果我們面對的真的是一群提線木偶,操縱他們的自然是黑暗中隱去身形的人。那對付他們的辦法便是擒賊擒王。
可我的話並沒有人理會。
「愣著幹什麼!讓你的人趕緊打照明彈!」我也顧不上解釋,沖著摸金領頭人大叫。這時才有人反應過來,一發照明彈劃破黑暗,將山穴再次照亮——台階下的淚血軍依舊渾渾噩噩地立在下面,在它們前面幾個帶著面具的人突然暴露在白光之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本能地遮住自己的眼睛。
「開槍!」我手搭涼棚,確實了敵人的方位,便大聲招呼摸金校尉動手。
這次摸金校尉們聽話許多,抬手便照著眼前的身形一頓招呼。能清楚地看見子彈擊中目標,卻絲毫沒有半點作用。而那濃密的槍聲在空蕩的環境中震得人腦漿直晃悠,彷彿要衝破顱腔噴涌而出。我看著這群豬隊友,強忍著內心焦躁,指著台階下的人大聲呵斥:「一群豬!打那玩意幹什麼,打下面的人啊!」
台階下的人聽著槍聲,早已閃身至淚血軍身後。待到摸金校尉們調轉槍口,他們已沒了身影。
「靠!這就讓他們溜了!」我啐了口痰,心說這天下的豬隊友都讓我趕上了。唯一感到慶幸的是面對的人形止住了腳步——看來我的推斷大致正確。
我這裡還鬱悶著未能一招制敵,摸金領頭人貼過來言語道:「你看清楚那些人臉上的面具了么?」
我搖搖頭,心中想著人家戴面具無非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而已,嘴上還是有所回應:「剛才這情形,誰能看得清?」
見著面前的人形不再行動,領頭人才長舒一口氣,示意大家向後退,與之拉開距離,然後沖著我說著什麼。
「啥?你說啥?」我腦袋裡還充斥著槍聲的轟鳴。我輕晃著腦袋,努力地想聽清楚,卻是無濟於事。
只見他略微停頓,才將話送入我的耳中:「剛才我瞅見那些人臉上戴的面具很像「糯面具」。」
糯面具?這摸金校尉到底是專業人士!在這種錯綜複雜的環境中,竟還能看清楚人家面具材質是糯米做成的。我真是佩服得五體……
等下!糯米還能做成面具?那玩意擱臉上不糊臉么?
我說你們摸金校尉跑業務一般都帶啥?
我還在神遊八荒,就覺得有人拽我衣袖。我稍微回過神,就聽耗子在我耳旁輕聲言道:「荊軻,人家跟你說話呢!」
「啊……啊……」我徹底回到現實,卻全然不知道過去的幾秒對方又說了什麼,只能順嘴打哈哈。
「荊兄弟身為白毦,長久在西南地區活動,肯定是見識過貴州地區的儺巫文化。」摸金領頭人一邊說著,一邊借著即將消失的亮光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吶……是是是……」我也不知哪來的自信,順口應承著。
「我看那些人的裝束,跟苗族的儺巫沒太大差別。不是其中之人,也跟儺巫有莫大關係。」領頭人繼續說道。
聽到此間,我心中不禁覺得好笑——方才大夥都見識了那幫人的裝束,除了面具和法器之外,分明就是田間的農民,哪有一點巫師的做派。
趁著說話的檔口,我勉強啟重啟了方才卡殼的大腦,在記憶中搜尋關於儺的隻言片語。記得當初有節目專門介紹南方地區的儺文化:這「儺」原本就指的是巫師在進行儺戲時所佩戴的面具。而儺戲是一種旨在驅除瘟疫,祈求安康的舞蹈,也是先民們一種宗教祈禱儀式。隨著時間的沉澱和文化的吸收,逐步形成了現在我們看到的儺文化。若要追根溯源,這儺據說還是上古九黎族傳承下來的呢。說起這九黎族,就不得不提起他們偉大的首領蚩尤……
我緩緩抬頭,瞅著那偉岸的蚩尤像在照明彈的餘暉中繼續保持著俯瞰蒼生的威儀。兩道殷紅的淚痕從眼角滲出,順著面頰向下淌,依舊沒有停滯的跡象。張開的巨口似怒吼、似吞噬、似嘲笑……
哎……怎麼老是您!
領頭人留下幾個人警戒,其餘人又退回到篝火邊。在前途未卜的地下世界,這微不足道的火光成為所有人的支柱。老龍見我們退回來,立馬湊過來問:「情況如何?你們給擺平了?」
我白了一眼老龍,卻也不好發作,只能悻悻地敷衍道:「嗯,算是暫時搞定了。」
「你廖總就是有本事,這麼難得課題也讓你給搞定了!」老龍學著老周,也開啟了商業吹捧模式。
我擺擺手,費勁地回了一句:「哪裡搞定了!那幫人不弄死我們,怎麼會善罷甘休。」我得實話實話,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迎接任何挑戰。
聽我這話,老周都嚇得快不行了。若不是朝陽君摁住,他已然哭出聲來。
「那我們接下來……」朝陽君環顧四周,欲言又止。
我點點頭,示意他別再說下去。我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以不變應萬變,見招拆招而已。現在就祈禱上天無絕人之路了吧。
「荊兄弟,沒打攪你們吧。」摸金領頭人忽然插話,言談頗為客氣,全然沒有初見時的兇狠。
「沒有,沒有。」我連忙回話。一扭臉就看見領頭人旁邊多了一位戴眼鏡的男子。此人約摸三十來歲,留著稀疏的山羊鬍,右側臉頰上還有一個明顯的刺青,此刻他那雙眼睛隔著鏡片以一種沒法形容的眼神在我們身上來回掃視。
我正納悶剛才怎麼沒見到摸金隊伍中有如此鮮明的人物。耗子已經開口問道:「這位是?」說話間他已兩步上前攔在我身前。我能感覺到耗子已經握緊了手中的摺疊鏟,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氣氛居然莫名其妙地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摸金領頭人還是一臉隨和,帶著笑臉向我們介紹道:「這位姓秦,是我們這次營救行動的二把頭。」
二把頭?那是什麼鬼?摸金的那套黑話真是讓人頭皮發麻。我生怕露怯,不敢搭話,只能裝作很是明白的樣子,禮貌地點點頭。暗地裡看了看老周,示意他回憶一下《鬼吹燈》里是否記載了「二把頭」。
「河水流不盡,回望蜀山秀。盤桓千條道,上軍稱雄守。」那二把頭嘴裡嘟囔著,沖著我微微鞠了一躬。
這是玩的哪一出呀。弄得像日本人見面問好似的。關鍵是我壓根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只得僵立在當場,臉上掛著一絲笑,心裡已經將摸金校尉的祖師爺問候的千百遍。
見我不搭話,那二把頭向前緊逼兩步。我從他眼中已經看出了他對我們身份的懷疑。我徹底亂了方寸,心知身體不能有絲毫退縮,竟鬼使神差地迎著二把頭的面邁了兩步。
「唉唉唉,我說這位朋友。這樣恐怕不合適吧。」朝陽君突然開口道,「剛才我們就說了,聽不懂你們老一套的說辭,你還翻著舊黃曆跟我們年輕一輩交流,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了。」朝陽君的聲音雖小,卻顯得格外有力。我也趕緊挺了挺胸膛,表示出白毦兵應有的底氣。
「是是是!」摸金領頭人一下將二把頭攔在身後,態度和藹地打著圓場。
「注意!」忽然有人大叫起來。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被衝散,大家都循著聲音來源看去。我們還沒弄明白所以然,就聽到有人大喊:「小心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