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685形象
趙子明已是中國商業史上最卓越的領袖之一，但要想從卓越走向偉大，恐怕還需要經歷一次長征。
——節選《大時代》第8頁。
「趙子明不擅管理，大家都知道」，王志偉喝到盡興處，開始煮酒論英雄。
這是一次隱蔽的家宴，王志偉通過中間人和程度搭上話，崑崙投資和富民基金有意合流，作為上海本地派的兩大山頭，向來有點別苗頭的意思。
李偉退休之後，王志偉執掌崑崙，開始轉變之前的風格，摒棄了李偉投資人的原則，不再關心創始人如何，更看重賽道、領域、風口。
兩者無所謂對錯，投資人靠的是掌舵者的眼力，李偉風雨幾十年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對於人情世故、關係往來精通到家了。
王志偉自然沒這個本事，留過洋，做過高盛的分析師，外企中國首席代表、副總裁、高級顧問，參與過幾十個項目的資本運作，和李偉不是一路人。
他沒有李偉識人的本事，也看不上李偉那一套，要從草台班子向正規軍轉變。
通過半年多的調整，整個崑崙投資已經換了顏色，在王志偉的要求下，甚至主動和富民基金媾和，尋求合作機會。
程度剛從國外回來，對很多情況都是兩眼一抹黑，也需要有個人幫襯一二，加上兩人都留過學，背景相同，很自然地勾搭在一起。
「願聞其詳？」
程度聞言，很感興趣。
之前離得太遠，對趙子明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執掌富民以來，他開始主動搜集對方的資料，越研究越奇怪，越覺得其中有神秘莫測的味道。
一個窮學生，創業不過五年，做出了這麼大成就，無論放在中外，都堪稱一個奇迹。
「山頭林立是今天數字系內部都認識到的問題，金龍老人、輝煌派、數字幫，三種山頭勢力之間錯綜複雜」，王志偉笑著說道，
趙子明隊伍帶的也還可以，但勝仗打的多了，大廠沙文主義就開始滋生了。
「趙子明自然認識到這種情況，也一直努力調和，在內部進行各種改革，但是具體成效如何，只有鬼知道。」
程度：「數字系下三大諸侯，輝煌、魔力、金龍，金龍、輝煌人才輩出，魔力有點一蹶不振，」
「褚文勝出走，魔力派分崩瓦解，離職的離職，被清算的清算，短時間內不成氣候，更不要說，李玉本來就是趙子明的舊臣，他這一去，魔力派幾無出頭之日。」
程度：「趙子明這麼差的管理能力，按常理來說，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王志偉搖搖頭表示不解，「很多人都說他走了狗屎運，不過我相信能力還是有的，不擅長管理，可能擅長其他的也說不定。」
程度：「據說輝煌的老大唐福慶曾在金龍貸轉型之前，給不是自己下屬的鄧先進打過電話，要他停止上線區塊鏈金融？」
王志偉笑了笑：「是有這回事，但當年鄧先進的項目組深受二號首長沈依依的支持和照顧，敢於突破條條框框、打破瓶瓶罐罐，後來事情鬧大了，趙子明出面安撫，區塊鏈項目繼續留在輝煌遊戲，金龍貸可以共享使用。」
程度不屑一顧，「這不是和稀泥嗎？」
「誰說不是，趙子明常常自詡通讀毛選，連最基本的鬥爭藝術都不懂。」
程度接過話：「這次數字系開始轟轟烈烈的改革，到現在，總辦人員一個沒動，把問題都推給了群眾，這顯然是不對的。」
帶隊伍既需要瓦解山頭主義宗派，又需要遏制地方主義諸侯，既需要團結在以趙子明為核心的總辦周圍，又需要驅動龐大的官僚幹部基層高效運轉，這是門藝術。
「少喝點酒，一會還要和小剛他們一起吃飯呢」，王夫人走了過來。
「沒事」，王志偉接過夫人端來的茶水，喝了一口，「輝煌上市前，就有人指出小心尾大不掉，趙子明並不怎麼在意，現在看來，一語成箴。」
「快要突破萬億了吧？」
程度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王志偉卻明白他的意思，「即使差點，也就這幾天的事，說起來真是邪門，美的政府大棒揮舞，輝煌股價逆勢上漲。」
「謝謝嫂子」，程度接過茶繼續說道，「據說在美華裔對輝煌公司十分追捧，超過一半的份額是他們貢獻的，加上《江湖》遊戲的鐵杆粉絲，有這個成績倒也不奇怪。」
王志偉有點幸災樂禍，「輝煌團隊遠離數字總部，據說那邊已經頗有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意思，我司機告訴我，輝煌每年的年會人人都發最新款的iPhone，直接導致周邊二手iPhone價格上不來，後來不得不在發的iPhone上刻標誌，防止員工給賣了。」
程度感嘆，「《江湖》的魅力太大了，幾乎是全球唯一一款橫跨東西方的社交產品，據說《江湖》waitinglist上的集團需求已經堆積成山，趣聊和趣視頻也不過是從《江湖》的牙縫裡都摳出了的市場。」
王志偉冷笑一下，「這次數字系改革，王天寶凌晨六點發的內部信，措辭顯然經過了再三斟酌，唐福慶卻隔周去歐洲拿了個高爾夫交際賽冠軍。趙子明要求，CEO下面有個總裁，總裁後面有個COO，每個EVP後面都有一個VP，不命繫於一人，不被綁架，不知道是不是針對唐福慶說的？」
程度端起杯子和王志偉碰了一下，「不過總的來說，趙子明的核心地位暫時還沒人能夠動搖。」
王志偉：「褚文勝離職，唐福慶尾大不掉，王天寶能力平平，沈依依女流之輩，李玉黃口小兒，鄧先進魯莽急躁，算來算去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趙子明能成功還真是讓人奇怪。」
程度笑了笑，「可能是他的個人魅力發揮作用，不過隨著公司越來越大，我們的首富先生恐怕會越來越頭痛。」
王志偉：「我在北大任教的同學，前幾天把他們的研究成果給我發過來，輝煌作為數字系的最重要的子公司，已經出現了三大特徵：1、缺少從總部來的中央幹部，在輝煌形成了一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氛圍；2、強調輝煌自身的特殊性，對集團中央推行的「整合改革」態度消極；3、本地幹部們正在有山頭化、宗派化的傾向。」
程度點頭，「遠離中央的藩鎮指揮不動，不是一個新問題，而是革命隊伍壯大之後必然要經歷的階段，BATJ哪家都有這個問題，說起來，輝煌的問題還不算最嚴重的，鵝廠的VX才是。」
本就脫離在中央的直接管轄序列之外，一旦「為革命立過功」的心理遇上觸動利益的艱難改革，藩鎮就容易出現指揮不動的現象。
這是山頭主義的進一步演化，叫做地方主義，解決不好就會出大問題。央地關係從來都是中國政治體系中的核心矛盾，怎麼處理，各人有各人的手段。
這種情況不是換掉一兩個人能解決的，即使把唐福慶撤掉，也毫無作用，已經形成一種文化氛圍。
甚至說起來，這種山頭文化並非是來自個人的政治野心，而是由革命形勢的基礎所決定的，人始終是最善變的動物，人心永遠不能掌控。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輝煌派要在整個系統發出自己的聲音，搶奪資源，不可避免地會抱成一團，進而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好的領導，就在於能更好的平衡兩者的矛盾。
王志偉很是鬱悶，每當提起趙子明，他總有一種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的心理。
想他少年成名，一步步走到今天，才華、能力、際遇都有，到現在仍然是打工的，而趙子明土鱉一個，反而趁著風口扶搖直上，讓人不得不為之心酸。
上天何其不公。
程度自然不理解對方的心理，不過現階段兩人利益一致，他自然不會管王志偉如何看不慣趙子明，只要不傳出去即可。
畢竟，趙子明已經成為首富，能調動的資源超乎想象，更不要說手握人工智慧大殺器，幾乎有摧枯拉朽之勢。
特別是在上海這個大本營，與對方為敵殊為不智，隨著數字集團崛起，整個官方已經成為對方的背書，「魔鏡」項目，最快速度拿到審批，最快速度拿到大片工廠土地，最快速度拿到中國各家銀行的低息貸款。
為了柔石科技無人工廠的落地，市政府還取消了南華汽車在當地建廠，而後者當時已經動工一年有餘。原定1年建好投產的無人工廠，在中國速度下，僅僅127天，一片農田變成了一座超級工廠，還完成了生產到交付的全過程。
雖然他也看不慣趙子明，整個東方明珠都籠罩在對方的陰影下，不管是二代還是一代，眼前都有一個巨石，壓的人喘不過氣。但是，若非必要，還是不要輕易樹敵。
和氣才能生財。
別看老王咧咧的厲害，真見了趙子明，那也是滿臉笑容，讓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