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生如夏花,溫暖透不進內心
有才能的人走到哪裡都會發光。安若曾是S大法學系的才女,名副其實的學霸。校方雖不明白她為何從S大那中高等學府轉到這個師資水平都不如它的A大,但既然來了,自然是對她極為重視。或許...安若也能成為A大的傳奇。
於是不到兩周的時間,安若便已名揚A大。
這點在所有熟知她的人意料之中,安若天資聰穎,學業方面一直都是獨佔鰲頭,再加上氣質極佳,想不被人注意都難。
那對於這些,安若本人卻沒有在意。臨近學期末,她又拖了半個月的課業,如今是忙的腳不著地,整天泡在圖書館里,要不就是和輔導員討論著下一季度的司法考試。這個季度肯定是來不及了,只能等下個季度了。
安若不是那種喜歡半途而廢的人,自然答應了會去考,自然會做到。不過輔導員乍一聽到她一個剛一年級的學生要去考法考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倒是很精彩。
在看了她過往的學術論文和成績之後,輔導員和諸位導師討論了很久最終決定讓她試一把。由於之前沒有一年級就去考法考的經歷,所以校方也極度重視。
只要忙起來就沒有心思再去想東想西,這點對所有人都適用。
周四晚上,安若看完書之後已經很晚了,走出圖書館,略微活了下脖子,不經意的仰頭,夜色點綴著點點星光,清冷靜謐,看起來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安若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回到宿舍的時候,舍友都已經睡了,安若自己也是沾床就睡,因為太累一夜無夢。
......
剛結束完酒吧的事情,成垣驅車來到了顧初的工作室,推開門就看到了在沙發上閉眼小憩的顧初。
顧初的相貌氣質無一不是出色的。待人卻是冷淡疏離帶著分寸。
「嗨,要不要來杯咖啡?」上午陽光明朗,男子半倚著門,笑容明朗,一手舉著咖啡豆。
成垣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顧初抬眸看了眼成垣,嘴角勾起淡笑:「好。」
這天清晨,香醇濃郁的咖啡香混合這茶香在空氣里發酵,兒時玩伴,淺淡交談,褪掉現實的稜角,就連聲音也變得溫潤慵懶起來。
成垣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到他辦公桌上的相框,起身拿過問顧初:「還在想著她嘛?」
空氣好像凝固了一瞬,顧初說;「沒有一刻不想。」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還是他的,他也還是她的。
成垣嘆了口氣,認真的看了眼相片里的兩人,:「你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
顧初放下咖啡杯,目光看向窗外,神色溫潤:「在她身邊,給她溫暖,彼此依靠。」
成垣輕輕一嘆,這樣的願望,太卑微。對於人人趨之若鶩的顧初來講...
顧初卻不覺得這樣是卑微的,只有在她的身邊他才是活的,也只有相互依靠,他才會覺得溫暖。
做過的事情他無法更改,能夠改變的今後,如果她願意,他可以把周身的餘熱都給她,來溫暖她那個涼透了的心。
成垣沒有說話,從他見到安若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是個不一般的孩子。
其實說到底安若和顧初都是同一類人,安若隱於內,顧初顯於外,同樣的清冷涼薄,也同樣的追求平淡。可殊不知愛情中的平淡是多少次濃烈決絕的愛換來的,不過是硝煙后的平靜安穩罷了。
「照安若和你現在的狀況,你該如何?」兩人幾乎決裂,幾乎沒有和好的餘地,對此成垣很好奇。
顧初淡淡回道:「我再等個契機,能讓我們和好如初的契機。」
「人生最美好的三個詞無外乎:久別重逢,失而復得,虛驚一場,而在這些中你知道為什麼獨獨沒有和好如初嗎?」
對上顧初疑惑的眼神,成垣繼續道:「因為和好容易,如初太難。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和好如初就代表重蹈覆轍,而現實是願意賭一把的人不多。」
成垣的眸光溫暖,說出口的話確實戳著顧初的心肝,似針似箭,傷人於無形。
顧初的眼眸微涼,語氣裡帶著冰:「我相信我和她會是那個少數。」
「祝你好運,兄弟。」
夏季中旬的天氣,窗外陽光惑人,連風都帶著熱氣。顧初長眸微斂,輕描淡寫的回道:「你還是多關心下你家的那位吧。我想要得到的從來就沒有失敗過,以前是,今後也一樣。」
成垣沒有再說話,這才是真實的顧初,脫去溫潤的外衣,顯露出來的強勢霸道,似乎真的很久不見這樣的他。
人都說顧初不像長在軍人家庭的孩子,行事分寸,進退有度,不驕不躁,個性也溫和可親。可是若說他半點沒有軍人的風氣誰信,一直以來他只是在用樣的外皮去隱藏他狼的內心罷了。
這些天,顧初變成了和安若一樣的人,濃縮語言,隱忍緘默。
曾前的顧初似乎被他凍結了在了15年七月。
在那個可以和安若溫柔繾綣的舊時光里。
.......
A市有一條用開滿桂花的道路。八月中旬,桂花渲染著夏日,綻放著一朵朵黃色白色的小花,香飄十里,吸引著遊客慕名而來。
清早吹起了涼風,送來陣陣花香,飛揚的花朵飄散著清晨的霧氣中清冷幽靜,散落在道路的各個角落中。此景很美。
星期六,安若早起買早餐,特地多走了幾條街,路過這條街。有調皮的花瓣看準時機閑適的落在安若的肩上,宛若安詳的孩子,終於替自己找到了舒適的床位。
安若看見了卻不忍拂去,李清照曾盛讚桂花「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這樣一瓣瓣的鵝黃色的花朵,淡然幽靜,不爭不搶,散發完幽香,完成了使命便分撒落下。面對這樣的它怎麼忍心...
只可惜花期太短,盛開時勢不可擋,落敗時悄無聲息,徒留暗香悠軟綿長。
清晨陽光下,還有淡淡的霧氣飄散著。身後有不確定的男聲響起:「安若?」
轉身,卻見一個剪著平頭的男子,笑容溫暖,她說「你是誰?」
那男子泫然一笑,嘴角揚起恰好的弧度,:「我還以為是看錯了呢。」頓了頓又道「我是和你同班的,班長何代,你肯定對我沒什麼印象,我每次見你你就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埋頭看著書,不大理人。」
後面幾個字何代說的有些磕巴委婉,安若抿唇,她知道自己在學校是什麼樣,似乎除了祥祥和導師她沒有和其他人說過話,就連眼神對視都極少。
她不想做多餘的社交,費心思在交友上面,既然畢業后都會分道揚鑣,又何必...
「有事嗎?」安若皺眉,有些直白,手裡的早餐如果不早點拿回家就涼了。
何代有些尷尬的搔了搔耳朵,開口道:「沒...沒什麼事。」
「那我就先走了。」
剛走兩步,就聽見何代在身後喊著:「周一一起去圖書館,可以嘛?」語調微揚,有些急迫。
安若腳步頓住,和帶的聲音很響,路過散步的大爺大媽都對他們投來柔和調侃的眼神,安若眉心蹙了蹙,不再理她,加快腳步,把身後的人遠遠的甩開來。
「她這是答應還是沒答應」何代站在原地語盡呢喃,對著前面的安若有加了一句;「我會等你的。」
.......
下午一點半,祥祥拿著向相冊跨進了院門。
午後陽光溫暖和煦,安若似是閑來無事樹下的鞦韆上看書。正值盛夏,枇杷樹枝葉依舊蔥翠。
鞦韆是安父特地為她做的,還在上面刷了一層漆,安若很喜歡,一回到家就整日的坐在鞦韆上晃著。
那天午後,漆味融合著花香在空氣里發酵,然後蒸發...
「安若,你看,我把相冊拿過來了。」人未到聲先起。
安若側眸,沒有說話。
「你都不知道,我去的時候,那個小哥還向我問起你。看樣子還沒忘了你呢。」祥祥一屁股坐在鞦韆上,自顧自的八卦著。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淺喜如蒼狗,深愛如長風。安若面上平和,開口岔開了話題:「你看過了嗎?」
「還沒,就等著你一起呢。」
翻開相冊,照片上的兩個女孩嘴角的笑燦若夏花,身姿清麗,安若手指撫上照片上的自己,眼神閃爍,原來自己笑起來是這樣子的,和自己形影不離的東西,有一天看在眼裡竟會是這般陌生。
祥祥抬眸,感慨著「安若,你該多笑笑,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這句話說者無心,聽者卻觸動心扉。
曾經的自己,習慣用笑容來掩飾自己的淚,而如今的自己,卻很少笑,大多時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是笑,也只有淺笑,難辨喜悲。
有光束照在她的眼睛上,安若的臉近乎透明。
祥祥把她垂落在身側的手握住,她的手很涼。她說;「你笑起來很美,安若。」
安若閉著雙眼,再睜眼時目光明媚,眼裡的光有著少女獨有的清透和沉靜。「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