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吳老師

每逢佳節胖三斤，吳柯不但胖了，還飄了。

這個年過的，就一個字，爽！

村東頭的麗花過去根本不正眼看自己，今年倒好，找各種理由蹭奧迪車，還眉來眼去的。麗花雖然好看，但只有二年級文化，吳柯怎麼能上她的船？

七大姑八大姨的就別提了，一個勁兒的誇，在吳柯家一桶一桶的喝水。村口的純凈水站都供不上了。

說媒的踏破了門檻，方圓十里的村花都成了菜單上的菜，隨便吳柯點。但那又怎麼樣？誰稀罕？

節后開工了，吳柯坐在老闆椅上揉著太陽穴，回憶著老家人的嘴臉，一臉滿足。

但滿足往往最短暫，這不，吳柯不滿於現在的營業額了。這樣賺錢也太慢了吧？不行，得改！

說是諮詢公司，其實只有一個業務——培訓如何暴富。吳柯招了幾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培訓了幾個小時便讓他們上崗了。教材是吳柯用了兩天時間自己編的，看起來很高端。

實際上都是些沒有任何用的心靈雞湯和陳舊案例，但過來培訓的人還真不少。年輕人都太想一步登天了，處處找捷徑，總覺得有一夜暴富的辦法。

吳柯是年輕人，當然明白這個，他開這公司就是收智商稅的。幾個剛畢業的小姑娘講師西裝革履，神氣十足。

學員一臉期待一臉崇拜的看著講師，想要從她們的隻言片語中尋找到致富金經。他們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不明白。

吳柯心神不寧的在幾個教室外邊踱步，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營業額為什麼遇到了瓶頸？

觀察了一上午，總算看出了點眉目。幾個講師水平有些差異，學員的眼睛是雪亮的，用腳投票。這就導致有的教室人滿為患，有的教室空空如也。

這還得了？不行，得改！

當天中午，犧牲了午休時間，吳柯制定了分級方案。他封自己為特級講師，天價，按分鐘收費，一周只講一天。以下有一級、二級、三級講師，收費不同，水平也不同。

效果立竿見影，學員們不屑聽三級講師的課，只有一些經濟拮据的人才聽。有點實力的都加錢去了二級甚至一級講師的教室。

特級講師吳柯的課放在周日，從周一開始招生。只可惜沒有一個人報名。

吳柯百思不得其解，派了一級講師小陳去採訪學員。

「吳總的課，你們怎麼不報名？」

「貴」

「一看吳總的臉就知道他沒文化。」

「我還是相信你們這些專業講師。」

小陳如實彙報了情況，吳柯坐在老闆椅上盯著小陳的臉左看看右看看。

小陳名陳輕雁，吳柯非常滿意。人長得漂亮不說，舉止優雅，言行得體，文筆極佳。沒有幾代人的積澱，培養不出這樣氣質的女孩兒。吳柯斷定，這小陳一定是書香門第。很多學員大多是奔著小陳來的，不就是因為氣質出眾嗎？

但特級講師的頭銜還得自己戴，沒有人相信？我先免費試講！說干就干，吳柯讓小陳現場設計了入場券，憑入場券免費聽吳柯講課一天。

幾乎所有學員都得到了這個入場券，但幾乎所有學員都認為只有自己和少數人有幸得了這個便宜。免費的幹嘛不去聽？傻子才不去！不過去歸去，學員們並沒有報什麼希望。

「吳總的課你去聽嗎？」

「想聽又不想聽，不聽可惜，聽吧還得花兩塊錢坐公交過來。」

「唉，就是啊。雖然課不要錢，但這交通和伙食費怎麼說？中午在這兒吃份面也得十五。」

抱怨歸抱怨，免費的事誰能不來？周末一大早，幾乎所有學員都來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那券多少錢買的？」

「多少錢？要錢我就不來了。」

「你呢？你還花了錢？」

「沒有沒有，我在洗手池那兒撿了兩張。」

大教室擠滿了人，學員們普遍不看好吳柯，但卻都來了。不是非要聽他講課，而是覺得不要錢的課要是不來太可惜了。三級講師每節課都得八十塊錢，這吳總水平雖然不高，但十塊總值吧？免費聽一天，不來聽不是損失幾十塊錢嗎？

上課時間馬上就到，吳柯遲遲不現身。

「看看，我怎麼說的？這吳總他根本就不會講課。」

「我們都來了，看他怎麼收場吧！還特級講師，我看他就是五級。」

嗡嗡嗡……

八點整，吳柯一身白西裝出現在教室門口。教室內沒有一個人看他，都在閑聊。

「大家請安靜！下面由吳總為大家授課。」

陳輕雁的聲音一響，大教室立刻安靜了。

吳柯拿起話筒：「各位學員，你們來公司培訓的目的是什麼？有沒有人能回答？」

「當然是學習賺錢了，多賺錢，養老婆孩子。」

「你叫孫家豪對吧？你畢業五年，創業七次，全部失敗。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孫家豪吃驚問。

「我寫的教材你認真看了嗎？」

「那是你寫的？我以為你只是挂名。」

「我教材里有案例，有方法，你要是認真看，一定能發現自己的問題。今天我就先幫你指出來，你每次創業都堅持不過一年，有幾次你只要再堅持幾個月就能賺了。」

「哪幾次？」

「你跟風養豬，當年肉價下降，你就放棄了，但你去查查第二年的肉價。你賣炸雞，有了雞瘟，客戶稀少，你只幹了五個月，你再看看現在街上的炸雞店生意怎麼樣？」

孫家豪一聽，激動的走上講台：「吳總，你怎麼知道我這麼多事情？」

吳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知道的，但他一看孫家豪，腦子裡便有了這些信息。

「不了解你我們怎麼幫你？」

「吳總，我呢？」

「你叫王斌，白天在銀行當保安，晚上在大街賣混沌。你妻子嫌你窩囊，正在跟你鬧離婚。保安工資低，混沌賺錢少，我說的不錯吧？」

「不錯，不錯，那吳總，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跟你那妻子離婚吧！你白天黑夜的賺錢，她不但不心疼還在外邊偷人。你圖什麼？離婚後，也許你會有不一樣的人生。沒了後顧之憂，你才有精力幹事業。」

「她偷人？TMD，回去我就跟她離，我早就受夠了！」

教室里一陣騷動，學員們紛紛向這個無所不知的吳總提問，大多數是打聽妻子或丈夫有沒有外遇或私房錢之類的。

嗡嗡嗡……

課堂進入高潮，學員紛紛加吳柯微信，並表示再貴也要聽吳總的課。

「吳老師你得幫幫我……」

「吳老師我一家老小的生活就拜託你了……」

「吳老師我老婆叫靳蓮，她會不會……」

「吳老師……」

場面越來越混亂，人擠人造成了踩踏事故。小陳被擠到了教室外邊，教室里哭聲、罵聲、求助聲交織在了一起……

小陳無奈的拿起電話撥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