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年面壁

從此，達摩大師開始了九年面壁，而肖雨，卻在外面開始了九年的修行。

第一個打撓他們的，並非邪魔外道，恰是此間主人慧悟禪師，他是少林寺的主持。

他剛從都城回來；在他晉見北魏皇帝時，皇帝就告訴他，有一外番僧人前來北魏，希望各地寺宙留意：從南朝傳過來消息，此妖僧系天竺國人，法號達摩，希望北地諸寺不予收留，如妖僧胡作非為，天下僧眾可共討之逐之，不讓其流毒泛濫！

慧悟聽了，並不以為意，他知道，國師摩羅三藏向來飛揚跋扈，自以為佛道正宗，從來排除異己，試圖控制北魏佛教；所以，聽了北魏皇帝的詔命，慧悟微微一笑，他知道，這是摩羅三藏的詭計，目的無非是繼續任他控制佛教，北魏佛教徹底納入其囊中罷了。

當慧悟趕回少林，那兩小和尚就彙報說有一外來僧人，像天竺國人，去半山修行了；還說，同行的有一男一女，都很年輕，男的瀟洒，女的漂亮。

慧悟聽了，起初並不以為意，他知道有些佛徒向來喜歡清修，四處找名山修行，估計這個外來僧也不例外，但又聽說還有一男一女，他開始上心了，難道：是那個傳說的達摩僧？他跑到少林寺來了？那一男一女，難道是他的信徒？

所以，他爬上半上，試圖問個明白，不料，他遇見的恰是夢境，他開口就問：「你是達摩僧的傳人？在此專門守候？」

「不是，我只是我主子的護法而已，我主子和達摩大師正在上面參禪修行，所有人等不得打撓！」夢鏡一出口就相當嚴厲，她不想給老和尚任何理由上山打撓二人的清修。

「什麼？你主子？達摩嗎？還是另有其人？」慧悟更上心了，細問。

「不是，我主子當然另有其人！你最好別打聽，還有，你寺內僧眾最好從此別到此間來，以免打撓我主子和達摩大師的苦修！」夢鏡的口氣越來越強硬了。

「你！少林寺是我等的清修之地，女施主怎敢如此喧賓壓呢？」慧悟也上火了。

「哈哈，那實在對不住大和尚你了，既然我主子看上了，那這地肯定屬於咱們的了！大和尚，你最好少管，你也管不了，出家人嘛，何必計較這些俗物呢？九年而已，期間，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打撓誰！」夢鏡更堅決了。

「那，你們需要我寺內提供幫助嗎？比如，食物和飲水？如果需要，我會讓小徒弟每天給你們送來!」慧悟說，他畢竟有佛教修為，片刻氣畢，已恢復自然，開始為他們著想了。

反正他們又不會去「流毒天下」，只是清修，好像不違背皇帝旨意，管他呢！

「不需要，我主子的一切飲食我作主，達摩大師那裡你也不用操心，放心吧，咱不惹事，可你們也絕不能惹咱們！」夢鏡再次劃界線了。

「好吧，所謂天地萬物皆有靈性，也許，此地跟你們有緣，你們有任何要求，貧僧和小徒自當效勞！」慧悟畢竟道行頗深，講出大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管他呢？

禮貌話畢，他就下山去了，卻馬上將此事回報了大國師摩羅三藏，並說了對方的要求；他雖不以之為然，卻也不想以之為敵，既然對方出話有所不敬，他樂得將禍水遷移，反正摩羅三藏肯定要管達摩之事，自己樂得清閑；一石二鳥，坐山觀虎鬥，一場好戲，何樂不為？

果然，三天後摩羅三藏就到了，見了慧悟，問明情況，就直闖後山的達摩洞，他遇到的，仍是夢鏡。

「小姑娘，你最好閃開，我只找達摩妖僧，我們也不想惹事！」一開口，摩羅馬上就道明來意，他實不想多樹強敵，他隱隱覺得對方並非好惹之輩。

「哦，達摩大師怎麼就成了妖僧了？摩羅，你真會信口開河啊！」夢鏡說，直呼其名。

「你！佛教的事你小娃娃懂什麼？我是國師，知趣的，快點閃開！」摩羅上火了。

「哈哈，國師？什麼國師？我主子在上面清修，九年之內任何人不得上山！」夢鏡斬釘截鐵地說，語氣不容商量。

「你是什麼人？口氣如此之大，小丫頭，報上名來，師承何人？本國師要看看什麼人教出來的徒弟，如此不懂禮貌！」摩羅上火了。

「嘿嘿，你最好別問，問了，你只會更惱火，不過，告訴你也沒關係，你聽著：中原藏仙府，女谷是至尊！你去吧！」夢鏡毫不在意地說。

「中原藏仙府，女谷是至尊！」摩羅開始聽不明白，以為她在胡謅，故意拿話嚇唬他，他連念幾遍，才突然靈光一現，臉色劇變，說：「女谷？難道你們是傳說中的……」

「知道了最好，你也別告訴別人！你只是佛教徒，沒資格管我們的事情，你最好馬上走點，免得本姑娘生氣！我們不想看見你，如果你干擾了我主子的修行，當心本姑娘抽你的皮扒你的筋！」說完，夢鏡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

摩羅無奈，只得下山，途中遇見慧悟；慧悟詢問，他只得顧左右而言他：「算了，既然上面的人看中了你這地了，你就耐心侍候吧，九年而已，達摩的事情，算了，既然他只在此處修行，就不會禍亂人間，亂我佛法；你也別管了！」說完，他就下山去，臉上儘是惶恐之色，他不明白：達摩怎麼就傍上仙府的人了？而且，是最神聖的仙府，那可是誰也得罪不得的，連如來佛主也得禮讓三分，何況他這個佛教徒？

聽了摩羅的話，慧悟自然奇怪，但也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更不敢上山打撓兩人的清修了，只得吩咐那兩個小徒，隨時聽候山上的命令。

肖雨一入定后，對周遭萬物毫不在意，達摩可不同了，他雖然註定，周遭之事仍在眼底，聽了夢鏡與摩羅的對話，他更奇怪了，雖然早知此二人絕非凡夫俗子，可什麼「中原有神仙，幽谷是至尊」他也初次聽到，對二人就更上心了；但此刻他正值面壁，只得放下疑惑，繼續修。

而他也沒想到，他這一面壁，居然成千古傳奇，成為世人效仿之相！

收回心神，達摩開始琢磨釋迦牟尼的傳奇，也回顧以往傳下來的各種神通，漸漸的，他進入四禪八定，努力修習佛教各種法力及神通；他的心神慢慢與宇宙萬物相通相合了，他開始創造屬於他的神通了。

令他奇怪的是，每當他有所進益，洞外的肖雨立刻就有感應，隨後，肖雨會隨著他的神通而變化，而且，變化出來的境界，更令他嘆為觀止；對面的小夥子，顯然領悟能力驚人，而且因勢而化，不拘他的成法，更進一步，他頓時有知己之感。

肖雨則不同了，他更輕鬆，他將達摩視為大師，並沒有壓力，只抱著向其學習的態度，隨時感應他的神通，每當達摩進益，他就因時而化，按自己的發生作出感應，再進一步升華；他覺得達摩大師就是最好的良師益友，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相扶相持，不停上升，都升入另一種境界。

他們與其說是修佛，不如說是仙佛同修，兩者殊途而同歸。

達摩最先練成的是佛家的千手如來掌，這掌法表面看來平平無奇，卻實藏千變萬化，招數不多，僅十招，變化起來，卻何止千千萬萬。

他只在心中演練，並未出招，卻以傳音之密將其傳給肖雨，肖雨則在洞外隨意而舞，不斷演練，掌風興起，氣流奔騰，不僅樹色飛舞，連山河也為之動容。

一下，又驚動了慧悟，以及他的小沙彌，他們只得上後山來看究竟，卻又被夢鏡所阻。

無奈之下，慧悟只得苦求：「女施主，這飛沙走石的，連少室山都動容了，卻是為何？」

「嘿嘿，那是我家主子在演練達摩大師的千手如來掌，怎麼？禪師也想學？那你得拜我家主子為師，或者，乾脆做達摩大師的傳人；哈哈，這可是你的大機緣哦，大和尚最好莫要錯過；記住了，達摩大師將是你們少**功的開山鼻祖，他也將是流傳千古的人物，這是你們少林寺的大機緣，少林將因為達摩而聞名天下，成為千古傳奇！大和尚，你們少林寺的福緣到了！」夢鏡提點他了。

「啊！」慧悟驚呼，隨即大喜，趕緊謝過，又再問是否需要提供幫助。

夢鏡隨即傳音，達摩才說只需要提供清水、稀粥，到此，慧悟開始與達摩祖師結緣，也從此，少林寺終於開始揚名立萬，流傳千古。

原來，以前少林的「出名」，卻源於那兩個小沙彌，他們可不是清修的佛教，飲食葷腥不戒，還常下山，名曰化緣，實際愛干偷雞摸狗之事；慧悟性子隨和，見管不了，就放任自流，搞得那兩個小沙彌名身在外，卻臭氣熏天。

這日，他們又下山了，卻不是去鄰村，而是去京城了，他們代慧悟向摩羅彙報情況。一路上，他們騙吃騙喝之餘，更口無遮攔，大談少林寺之迷，說到後山之洞，更是添油加醋、大肆渲染，恨不得將人們的目光都聚集起來；但口中對達摩已無不敬之詞，言必達摩祖師。

沒多久，人們就知道了少林寺來了個天竺大和尚，聽說修為很高，隨行的還有一男一女，像是達摩祖師的徒弟；這下，少林寺可熱鬧了，前來禮佛的人越來越多，少林寺開始興盛了，正所謂：山不高，有仙則名。

三年過去了，少林寺真的出名了，也大變樣了；慧悟雖是大和尚，卻也懂人情事故，甚至有商業頭腦，他抓住時機，引誘商家出錢，三年功夫，就修了大雄寶殿，還有幾座偏殿，以及數十間僧房。

他的作為，看得夢鏡也嘆為觀止，卻也不得不佩服慧悟的能耐。

某日，慧悟又親自上山了，送來達摩祖師的粥飯，夢鏡見了，就調侃他說：「大和尚，你真是出息了哈，少林寺被你搞得富麗堂皇了，像皇宮似的，可惜，一肚子俗氣！」

慧悟尷尬了，只得摸了摸頭：「女施主，你不是說少林寺要揚名天下嗎？弄得好看點總是好的；再說，我又不偷不搶，都是人家自覺自愿捐修的，達摩祖師見了，一定喜歡！」

「佛在心中，哪在那些花花世界里？你這個大和尚啊，佛氣太淺，俗氣太重，記住啊，讀點佛學，長點知識，提高點佛學修養，別像個小商販似的；達摩祖師可不喜歡你這一套，記住了！」夢鏡教訓他了，事實上這也正是達摩祖師的意思，借她之口說出來。

「是嗎？這是女施主的意思？還是達摩祖師的意思？」慧悟頓覺惶恐。

「當然是達摩祖師的意思，你這個大和尚啊，太俗氣了，你那些個小沙彌也俗氣，品行不端，你得好好管管了，佛門眾地就得有清規戒律，按規矩辦事，沒規矩怎麼成方圓？好好管管你的徒弟吧,否則，大師可不一定收你為徒哦！」夢鏡嚇唬他了。

「是是是，小僧一定按女施主的教誨辦！一定改過自新，改過自新，整頓少林寺，迎接達摩祖師！」慧悟趕緊謙恭說。

「這就對了，記住啊，佛在心中，不在裝飾，少林寺要神聖**，別像皇宮，那個樣子弄給誰看？佛祖寶相**，有你們這些不成器的僧眾，如來佛祖看了會生悶氣！」夢鏡繼續教訓他。

「是是是，小僧記住了，記住了，女施主放心，少林寺明天就變樣！對了達摩祖師還要多久出關？已經面壁三年了！」慧悟說。

「早著呢，耐心等著吧，還有六年！」夢鏡說。

「啊，還有六年？怎麼這麼長啊？九年面壁，不可思議！」慧悟張大了嘴巴。

在他眼裡，這一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偏偏他遇上了，看來，這個女施主不是瞎扯的，少林寺肯定流傳千古，而他這個達摩祖師的傳人，肯定也要名垂千古了。

只可惜，他想錯了，他雖是達摩祖師的弟子，但達摩祖師親點的傳人卻不是他，他的慧根不夠，太俗氣。

慧悟更知情識趣了：回到寺里，立刻著手管理僧眾，卻只因疏懶管了，戒律還是有等於無，那些不良習氣仍舊存在。

夢鏡見了，只得暗自嘆氣，話也說了，只是這個慧悟確實能力有限，看來，達摩還得另覓傳人，否則，少林寺怎麼可能名垂千古？

又三年過去了，達摩又創了幾套神通，仍以口授，肖雨演練，同時，肖雨也不斷提升自身的創造力，在演練千手如來掌、羅漢拳、菩提掌等武學時，他也隨機而變，化出來自己的掌法、拳法，他喜歡自由自在，喜歡莊子的逍遙遊，竟創了逍遙拳，後來，又化出旋雲掌；也請達摩指教，達摩隨即點化，也成武學秘典。

少林的世俗之氣還沒完，前來拜山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都禮佛上香后，聽說達摩祖師在面壁閉關，就回去了；可有些人卻不同了，他們想見達摩尊容，又得到些秘籍之類的東西，就私自闖後山了。

這日，夢鏡正在打坐，突然，心緒不寧，原來幾個試圖闖後山的人來了；只見幾個漢子拿刀帶劍地向後山奔來，嘴裡還不乾不淨。

「站住，你們再前行，我就要出手了，滾回去！」夢鏡說。

「喲，這少林寺還藏了個大美人啊，我的乖乖，蠻漂亮的嘛！小丫頭，不如，跟我們上黑虎寨怎麼樣？我們大當家的最喜歡美人了，去當他的第十個小夫人吧！」說著，帶著的漢子就試圖抓夢鏡。

「神經病，滾遠點，這是禁地，除了慧悟，連寺里的僧眾都不能上山，滾！」夢鏡立刻罵道。

隨手一揮，那漢子就打了幾個滾，滾下山了，其餘匪徒見了，嚇得面如土色，跪地求饒：「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

他們以為，夢鏡已將帶頭的小頭目打死了。

「滾，再上山來，小心本姑娘砍你們的頭！」夢鏡又喝斥了。

那幾人嚇得屁滾尿流，真就滾下山去了，連那個同夥都顧不上了；那小頭目半晌才醒過來，也嚇得滾下山了。

看來，得找幾個小和尚守後山，教他們幾招羅漢拳，否則，老是自己出手，沒意思，夢鏡暗想。

這日，慧悟又上來了，夢鏡就說：「大和尚，你挑幾個機靈點的小和尚，傳他們幾招羅漢拳給他們，讓他們在後山入口處守著，免得俗人打撓了大師和我主子的清修！」

「羅漢拳？什麼羅漢拳？我不會啊？」慧悟驚訝了。

「切，羅漢拳是你們少林寺最基本的拳法，不過，這是達摩大師新創出來的，拳譜給你；記住了，機靈點的學，別找那些笨的；不過，笨的練練也無所謂，希望有幾個能學得出來！」夢鏡說。

「好好好，小僧一定找幾個小和尚練練，守後山；不過，能不能所有僧眾都學一下，讓僧眾們都懂得武功？」慧悟說。

「也好，你看著辦吧！反正你是少林寺的主持，你自個決定，可是，少**學不能流傳於外，外人必須拜師才能學，你就算達摩祖師的大弟子吧！」夢鏡開始安排了，竟將慧悟收為達摩的大弟子。

慧悟頓時大喜，臉上開花，笑咪咪地說：「謝謝女施主，我可是當真的哦，我是大弟子，我是大弟子，我是大弟子！」

一下，高興之餘，他竟連叫了好幾聲，跑下山去了。

從此少林寺開始習武，僧眾首先修習的，就是羅漢拳，招數簡單，但真能練得好的，卻不多，而只有出類拔萃者，才可以修習更高深的武功。

這時，已值達摩面壁的最後階段了，他的修行即將大成，他將天竺的各種異術，尤其是內功心法，結合人體構造，創造出震古爍今的武學《易筋經》；他也不藏私，依舊將《易筋經》傳給了肖雨。

肖雨隨之苦學，以仙氣修行《易筋經》，或者其特質無限，或是仙氣驚人，沒想到，只短短數月，他就掌握了《易筋經》的精髓，他對達摩祖師更是欽佩不已，《易筋經》確實博大精神，以人體為基，與宇宙相通，可以達至融合萬物之境。

這日，達摩祖師終於出關了，一出來，就幾聲大笑，才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佛祖的神通我終於領悟了；小兄弟，謝謝你的陪伴，貧僧獲益良多！」

「哪裡哪裡，大師太客氣了，大師要下山去少林寺嗎？」肖雨問他。

「不會，正如夢鏡女施主所說，那裡太俗氣了，我還是在這裡居住吧，不過，就不在洞裡面壁，改天讓慧悟建一間小舍，留居於此；小兄弟還要在這裡呆幾天？」達摩問。

「隨便，不過，還要再和大師切磋一段日子！」肖雨說。

「大師，我瞧那個慧悟不是很靈光啊，傳不了你的佛法和武學，你還得另覓傳人哦！」夢鏡說。

「女施主說得是，不過，這件事就勞煩兩位施主了，請勿推辭！」達摩說。

「由我們作主？不會吧，大師，你也太放心我們了！」肖雨大吃一驚。

「哈哈，你們完成可以勝任，我相信你們的眼光，你們選的人，我肯定滿意。說定了，這事兒我就不操心了，女施主不就代我收徒弟了嗎？」達摩說。

這下，又有新任務了！肖雨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