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血濃於水,情大於理

第五十三章 血濃於水,情大於理

「盛晨。」盛晨恬淡一笑,「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好了,我的名字過了,該方山木了。」

方山木擺了擺手:「先定個規矩,是誰先說不來為輸?」

「可以。」林星河一臉志滿意得的表情,「為感君王輾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白居易的《長恨歌》。」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方山木也不示弱。

「好,過關。」林星河幾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自己的名字,方山木還是很有底氣的,「哈哈,『山』和『木』都有了。」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林星河臉色微微一曬,「好了,你的名字也過了,下面該誰了。」

「我,我的,我叫成芃芃,成功的成,草字頭下面一個凡字的芃……」說完,成芃芃得意地吐了吐舌頭,總算可以為方叔出氣了,她的名字以前好多人念錯,更別說可以包含在詩句裡面了。

林星河點了點頭:「《詩經》有句,芃芃黍苗,陰雨膏之……」又微一思索,「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還是《長恨歌》。」

方山木立刻接話:「就繼續《長恨歌》——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又微微一笑,「已有芃芃意,來春歲計寬……林叔知道是誰的詩嗎?」

林星河思索了片刻:「記不太清了,應該是宋朝的詩人?」

「厲害,敬林叔一杯。」方山木是由衷地佩服,如果不是和成芃芃認識很久了,他才不會知道剛才的詩,以前他也是出於對成芃芃名字的好奇才去搜索。

林星河也沒客氣,和方山木碰杯,只不過碰了碰嘴唇又放下了:「還是打了個平手,該誰的名字了。」

「我,我,我叫胡盼,古月胡,目分盼。」胡盼按捺不住了,「我覺得我爸媽為我起這個名字,就是為了盼望有一個兒子的意思,今天正好讓林伯伯文化一下,哈哈。」

林星河幾乎沒有停頓:「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陸遊的詩。」微一沉吟,「倚東風,一笑嫣然,轉盼萬花羞落……辛棄疾的詞。」

方山木向盛晨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盛晨沒有讓他失望:「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她嫣然一笑,「山木,下一個『盼』字,你來說。你肯定會。」

方山木咳嗽幾聲:「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哈哈。」

「我的我的,我的名字本身就是一個詞牌名,我叫江成子。」江成子也急忙湊熱鬧。

「江成子……好名字,不過『江』和『成』都比較簡單,只說『子』吧。」林星河每次都是當仁不讓,「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李白的《將進酒》。」

「這個難不倒我。」方山木哈哈一笑,「生子當如孫仲謀——辛棄疾的詞。」

隨後,二人又你來我往了一番,把在座各人的名字都說了一遍。有些方山木自己會,有些需要盛晨幫忙,反正都說完了,還是沒有分出勝負,打了一個平手。

盛晨笑了:「這樣下去不行呀,平手怎麼算?總不能一直比下去不是?林叔,要不我們重新劃一個框框?」

林星河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以前他和別人比試,無往而不利,今天居然沒能打敗方山木,雖然方山木有盛晨幫忙,但也算是一個極為強勁的對手,他沉思片刻:「這樣,我們以勝負為主題,各說三句詩,誰的詩立意最深遠,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立意最深遠,誰說了算?」林三歲不同意,「如果讓大家投票,大家肯定投方叔。如果讓您說了算,您也很難做到立場公正。」

「我說了算!」林星河無比嚴厲地冷哼一聲,「你覺得我會耍賴嗎?我專程來京城一趟看你,就是拿出了解決問題的誠意!」

林三歲本想當著眾人之面鼓足勇氣頂撞父親幾句,被父親的氣勢一壓,又坐了回去。沒辦法,從小在父親的威勢下長大,有一種根深蒂固的畏縮心理。

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對父母有敬畏、敬愛或是敬重之意?林三歲也和江成子討論過這個問題,江成子對父母的感情一般,談不上害怕,也說不上敬愛,就是覺得是自己的父母就得讓著點,別的就沒有什麼感覺了。

也許每個人對父母的感覺不一樣,就是因為童年時的成長環境。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長大,就會對父母有什麼樣的心理。

「我相信林叔的為人!」方山木忙出面解圍,「一個如此淵博之人,肯定會以事實說話。好,就聽林叔的話,三句定勝負。要不,我先一次?」

表面上客套,方山木卻不等林星河說話,當即就說了出來:「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

「好,杜牧的《題烏江亭》,寫的是項羽。」林星河一時技癢,不免賣弄了幾句,「大鵬一日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好,有氣勢。」方山木鼓掌叫好,「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你的也不錯,有氣象。」林星河連連點頭,不知不覺中,他對方山木多了好感和欣賞,「第二句——路漫漫其修遠昔,吾將上下而求索。」

「第三句,請林叔先說。」方山木後退一步,以示敬意,他對林星河也充滿了敬佩之意,雖說林星河確實也有固執和不知變通的一面,但他著實博學多才,十分了得,並且也講道理,並不是一味的倔強和不可理喻。

「好,最後一句定勝負。」林星河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兵家勝負常不一,紛紛干戈何時畢……文天祥的詩。」

「該你了。」林星河一副勝券在握的自得,「論氣勢、論豪邁、論格局,小方,你輸定了。」

「輸就輸了,好多事情真的無所謂勝負,尤其是父子之間。在家裡面,沒有輸贏,只有情深情淺。」方山木哈哈一笑,「我的最後一句是: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有時,我們贏了道理,輸了情分。有時贏了情分,輸了道理。一家人,不管怎麼打打鬧鬧分分合合,終歸是一家人,血濃於水,情大於理。」方山木起身朝林星河鞠躬,「您是長輩,不管勝負無論輸贏,我都應該敬重您的年齡和才學。」

林星河端坐不動,表情平靜而眼神深邃,林三歲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裡。所有人都不說話,都靜靜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過了一會兒,林星河緩緩站了起來,舉起酒杯:「最後一杯酒,我敬大家。感謝方總,感謝各位,今天為我上了一課。活了一把年紀,向來爭強好勝,不管是和外人還是自己家人,總是想贏。小方說得對,贏了道理,輸了情分。我和外人計較也就算了,和一家人還非要分一個對錯輸贏出來,就落了下乘了。」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多美好的畫面,何必非要大煞風景呢?不如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林星河一口飲下杯中酒,「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三歲你想怎麼就怎麼,只要你開心就好。但我有一個條件……」

林三歲剛要開心地慶祝,又頓時愣住:「是什麼?」

「你回家接任了董事長,以後所有的生意都交由你負責,我從今天起正式退休了。」林星河和方山木握了握手,「謝謝你小方,你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該放下就放下,不放下,是折磨自己,也是為難別人。」

「我接任了董事長,還可以來京城嗎?」林三歲想了一想,「一半時間在總部,一半時間在京城,我喜歡無限關愛的事業。」

「你是董事長,你自己說了算。」吳英嗔怪地笑了,「傻孩子,董事長就是最大的官兒了,誰還能管你?」

吳英自從出現后,就說了一句話,一句話就讓林三歲開心得跳了起來。

「謝謝爸,謝謝媽。」林三歲轉身朝方山木深深鞠躬,「謝謝方叔。」

接連解決了公司員工的兩大難題,方山木心情大好,在送走林三歲父母后,架不住一群年輕人的起鬨,又帶著盛晨去吃宵夜。

盛晨雖然從來不吃宵夜,十分自律,但卻耐心地陪著方山木。見方山木領導著一群熱情高漲的年輕人,似乎也年輕了幾歲,她心中既欣慰又開心。開始創業讓她睜眼看清了世界,創業成功讓她見識了世界,也讓她認清了方山木的另一面。

盛晨心中充滿了溫暖,方山木和每個人都相處得融洽且和諧,他真實而自然,不矯情不做作,對誰都富有同情和耐心。想想她當年把他氣得離家出走,該有多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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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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