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崩潰的邊緣
見好就收的李曉涵,見陸顏悅不深究,自然是客套之後,識趣的帶著小孩子立即離開。宋安曉低頭瞧了瞧懷中的陸顏悅,眼神之中隱隱的表露出幾分擔心,幾分無措之下,只好帶著陸顏悅徑直回到了宋府。
入了宋府後,陸顏悅絲毫不顧宋安曉,徑直走向了自己在宋府的屋子。回屋后,緊緊地將門關了起來,甚至連七七,都被攔在了屋外。
從陸顏悅轉身離開戲園子那時起,宋安曉便一直跟在身後,帶她回宋府,是宋安曉最開始的打算。只是沒想到,會異常的順利,且還將陳塵一喚回了京城。
回到宋府後,宋安曉便察覺府內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看著周遭來來往往的侍從,輕輕的皺下了眉頭。
「府里發生了何事?」鹿鳴自然也是有所察覺,雖說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可卻總有那麼些許說不上來的不同。拉住擦身而過的一個侍從,鹿鳴謹慎的開口問了一句。
「回太子,府內多了些許侍從。是少爺安排過來的,吩咐務必照顧小姐的周全。」侍從畢恭畢敬的回答了鹿鳴的話,說完見二人不語,便轉身繼續忙碌自己手頭的活兒了。
鹿鳴與宋安曉相視一眼,皆是有著道不明的意味。
「太子,是否需要我去將這些侍從全部換掉?」
「不用了。」
宋安曉冷冷說道,隨後朝著自己的屋子走了去。
而在另一邊,躲在屋子裡的陸顏悅,看起來似乎並不怎麼好。
屋子裡的陸顏悅坐在門口倚靠在門上,抱著腿將腦袋深深地埋了進去。一動不動的待著,猶如睡著了一般,守在門口的七七,固然是不敢輕舉妄動的,只好安分的守在門口,等待著陸顏悅的吩咐。
七七知道,這時候的陸顏悅情緒很糟糕,糟糕到不是自己能安慰好的……
躲在屋子裡的陸顏悅,似乎是在自責,又似乎在自嘲: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明明是想幫助陳塵一,可卻一步一步的將他逼到懸崖的周邊。
想來自己也真是個麻煩,好心辦壞事來形容應該是最為貼切不過的吧?
如今這個出乎意料的結局,自己成為了太子妃?陳塵一徹底恨上了宋安曉?最後會怎麼樣?軍權決裂?將軍府參與謀權篡位?
數百種的可能,是陸顏悅想都不敢想的。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是為了破壞他們兄弟的關係嗎?還是為了輔佐他們?是自己的方法錯了嗎?還是自己本就應該如此?
無數個問題瘋狂衝擊著陸顏悅的大腦,陸顏悅覺得自己似乎快要炸裂了。明明最開始是為了讓他們有機會談和,結果目的沒有達成,反而將自己搭上了。
從最開始的初遇,陸顏悅是慶幸,慶幸自己能遇到陳塵一,能得到陳塵一的保護;漸漸的到後來,無數次自責以及無數次堅定,自責自己總是惹來麻煩、堅定自己一定要幫助陳塵一;可最後呢?最後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成為太子妃?讓陳塵一陷入如此難過的情緒之中?這難道就是陸顏悅想要的嗎?
不!這不是!陸顏悅不稀罕這個太子妃!也不希望陳塵一因為自己而難過!
可現在還有轉機?
難過、煩躁、自責無數的情緒歸咎一處,惹得陸顏悅渾身**,好似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此時的陸顏悅想哭,卻發現眼淚枯竭了一般,一滴都流不出來。想笑,才發現連上揚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人難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
真的會是用「無動於衷」來表達自己的全部情緒。
全部的思緒在腦子裡無限重疊,過往的一幕幕無限的回放上演。陳塵一的溫柔、宋安曉的冷漠、七七的照顧甚至於在來這之前……
缺失的父愛、無能為力的母愛……
無數人的嘲笑與偏見、日日在排擠中度過、夜夜在孤獨與冰冷中煎熬……
陸顏悅覺得自己的心態要崩了……
陸顏悅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來面對這一切了,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更沒有主角的命運。一直以來都只是因為陳塵一的好,而使得陸顏悅迷失了自我,深深陷入其中,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境地……
不知道坐在地上坐了多久,陸顏悅能清楚的感覺到周圍的亮度漸漸的暗了下來,夜晚的寒冷漸漸地透過斗篷,從地板侵入到陸顏悅的四肢。
「小姐,吃點東西吧。」
屋外,傳來了七七關切的聲音,陸顏悅想出聲,卻發現自己似乎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
守在屋外的七七,本想推開門,可卻發現門似乎被什麼擋住了。不清楚陸顏悅的位置,不敢亂來的七七隻好皺著眉,不安的望向了端著食物的鹿鳴,臉上寫滿了無措與無奈。
「我去找太子。」鹿鳴見狀,將手上的東西遞交給七七,拋下一句話轉身便離開。
鹿鳴的話,自然也是傳到了陸顏悅的耳中。陸顏悅想阻止,可好似在地上紮根了一般,無法動彈,也無法發出任何一點兒的聲音。
陸顏悅累了,不想掙扎了。如果說,黑夜與寒冷是個會吃人的妖怪,那麼陸顏悅甘願放棄抵抗,成為妖怪口中那道豐盛的晚餐。
也許這樣,就可以解放了。
「你在做什麼?」
鹿鳴走開沒多久,屋外便傳來宋安曉那道清冷的聲音,語氣之中還帶著幾分的微怒。
陸顏悅想作答,又不想作答,渾身無力感使得陸顏悅不再繼續掙扎,繼續坐在地上。
站在屋外的宋安曉見陸顏悅不作答,正準備破門而入時,卻被七七攔了下來,「太子,小姐好像靠在門口……」
宋安曉一臉的不悅,聽聞七七這話更是將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憤然轉身。七七本以為宋安曉放棄了,準備就這麼離開了,可沒一會兒,就聽到屋子裡的動靜,似乎是有何物被打碎了。
七七慌得,一時之間都不知如何是好,想推開門卻又怕傷了陸顏悅。
「別慌,是太子進去了。」鹿鳴察覺到七七的神色后,冷靜的開口安慰了一句。七七聞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可屋子裡除了物件破碎的聲音之外,就再次回歸了一片寂靜之中。
屋子裡,開窗而入的宋安曉,在入屋之時無意碰翻了杯子,這才會發出破碎聲。由於屋內漆黑一片,為了適應黑暗,宋安曉原地閉眼站了一小會兒,這才稍稍適應了周圍的亮度。
適應了之後,宋安曉朝著門口的位置慢慢的走了過去,依稀瞧見了坐在門口的陸顏悅,蜷縮地小小的坐在地上。不知怎麼的,瞧見陸顏悅這副模樣,宋安曉的心不自覺的融化了,眉頭舒展開來,神情之中的不悅漸漸的消散,爬上了一抹心疼的影子。
慢慢地走至陸顏悅的身邊,撫著陸顏悅的腦袋,低聲且溫柔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察覺到宋安曉手心傳來的溫度,陸顏悅依舊不做絲毫的反應,反而更加緊的蜷縮了起來。宋安曉察覺到陸顏悅的舉動后,下意識的將手搭在了陸顏悅的手上,可在觸碰到的瞬間,宋安曉愣了一下。
那雙纖細的手上,彷彿是一塊冰塊,不帶絲毫的溫度,冰冷的令人窒息。宋安曉皺了一下眉頭,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慌亂,不再繼續等待陸顏悅的反應,抱起陸顏悅一腳踢開了屋門。
守在屋外的七七也是嚇得一楞,楞楞的望著被抱在宋安曉懷中的陸顏悅。
而陸顏悅似乎是被宋安曉的溫度所吸引,伸手攬住了宋安曉的脖子,對於脖子上傳來的寒意,宋安曉並沒有拒絕,只是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幾分。見宋安曉不拒絕,陸顏悅更是大膽的將腦袋深深的埋在了宋安曉懷中,盡情感受著宋安曉身上的溫度。
宋安曉也任由陸顏悅在自己懷中的舉動,冷著臉將其帶回了自己的屋中。剛踏入屋子,陸顏悅便感受到了周圍溫度的變化,畢竟入冬了,鹿鳴自然是一回府就將宋安曉屋子中的爐子點了起來。
慢慢的走到床邊,宋安曉本打算將陸顏悅放床上,可誰知手上的高度剛剛下降了一點,陸顏悅就緊張的摟緊了宋安曉。似乎,是在拒絕。
「我讓七七給你換身衣服,換好了躺床上。」
宋安曉低聲說道,語氣之中聽不出情緒,不過至少聽起來,不再是冷冰冰的。
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屋門,宋安曉嘴角勾突然勒起一抹淺笑,懷中的陸顏悅似乎不準備鬆手。「不然,我給你換衣服?」宋安曉的聲音低沉的可怕,陸顏悅聞言忍不住的微微一顫,隨即鬆開了自己的手。
宋安曉見狀,溫柔的將陸顏悅放到了床上。隨後清冷的開口喚了七七入屋,同時讓鹿鳴去備一份熱的晚膳送進來。
在七七給陸顏悅換好了衣裳后,陸顏悅便裹進了被子之中,將自己整個人都悶在了被子里。
宋安曉隔著屏風等了一會,估摸著差不多時間,走進來一瞧,見此,眼神劃過狐疑。示意七七退下,自己也來到了陸顏悅的身邊,坐在床沿邊,語氣不瘟不火的道了一句:「你是想把自己憋死,然後怪罪於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