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屍山血海中(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 屍山血海中(上)

胡言現在的狀態很是古怪,她的魂魄已經殘破不堪,靈台最後一絲清明只在於一個名字,叫做玉虎,而她那個名為胡小言的軀殼,因為「胡言」還沒有完全死,所以還算是活著,卻已經無力看向身邊說話之人,不知道這是誰,也沒法問上一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玉虎的死,唐謙沒有提,胡言知道,所以也不會去問。

卻不知其中曲折,更不了解到底是誰,如何,殺死了玉虎。

只知道玉虎死了。

再之後胡言的意識更加的模糊,聽到了那些耳邊的低語,就信以為真。在她下定決心要幫助人族的時候,是為了那不公的命運,所以對於玉虎身死已經有了準備,甚至她很大程度上認為,是自己殺死了玉虎,但是此時她的頭腦之中只剩下了玉虎的名字,並沒有所謂的道理,思緒,現在又多了一個叫做唐謙的名字。

恰巧聽到這個人殺掉了玉虎,讓她心中的愧疚減少很多。

就像是即將渴死的人看到了甘泉,悲痛欲絕的斷腸客看到了醇酒。

並不需要理由就會相信。

尤其是她恰好認識一個叫做唐謙的人。

「這可不在我的任何卦象之內。」北冥道人嘆了口氣:「現在這九尾天狐每一擊可不只是身體的力量那麼簡單。」北冥道人手中掐算飛快,卻突然停手。

身邊重明輕聲說道:「還有氣運加身,月葉州的天道本是承認老祖宗,後來被那唐謙一劍破除第五門,就已經放棄了老祖宗,現在直接承認了胡言。」

北冥道人突然說道:「重明小友,我能否……」他語氣誠懇,帶著商量的語氣。

這一次輪到重明拍了拍北冥道人的肩膀:「老先生,你我之間的較量還沒有結束,而且既然月葉州的天道承認我們這位月葉八妖真正的第一,我就不太需要管她的神志是不是不太清醒……只需要執行她要做的事情就行了。」

北冥道人被按著肩膀,一陣苦笑:「小友你看的還真是清晰明了啊。」

唐謙一退再退。

「喂喂喂,看清楚點,我,唐謙!」唐謙高聲大喊,不論是用上法力,甚至是一些旁門法術將話語傳遞到那巨大九尾天狐腦袋的位置,都沒有任何的回應。

眼前九尾天狐的每根尾巴都彷彿是最可怕法寶,唐謙躲過了九尾天狐三下橫掃,第四根尾巴卻無論如何已經躲不掉了。唐謙手上掐訣,他會的法術很多,很駁雜,這就是一門替身法術,自己身上已經破爛的百衲衣之上自行破裂了一塊畫布下來,其中走出一個和唐謙一模一樣的男子,向著另外一個方向飛奔。

當唐謙本身被那尾巴擊中,卻成了一大灘墨痕。

而畫中走出的男子,則變成了唐謙。

剛剛這連續幾下尾巴,讓唐謙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很不協調。

「在想這傢伙是不是雖然腦子拎不清,不搭理你的話語,可是好像動起手來作為曾經月夜第一天命妖怪的本能還在?」突然一個聲音在唐謙耳邊說道,唐謙猛地回頭,卻看到了一個一臉好奇看著胡言方向的老頭子。

是曾經的山海門主。老頭髮現唐謙在看他,使勁給了唐謙腦袋一下:「小子看尾巴別看我!」

唐謙這才發現,第五根尾巴又到了。

他因為這老者的出現,一愣神的功夫,能夠用的手段已經很少,所以只有出劍。

那尾巴的尖部就宛如一座小山,唐謙立起自己的劍,擋在身前,兩邊接觸,金鐵聲響連綿不絕,好像這狐狸尾巴之上的每一根狐毛都是天底下最堅硬的法寶,唐謙在接觸的一瞬間就已經知道自己想要正中劈開這血紅色的尾巴已經是不能想象的事情,只有從側面偏開——

這狐狸尾巴雖大,可是唐謙卻感覺自己面前是一個和自己身形大小相同,而且劍術修為極高的修士,用劍封住自己的劍路。

他想要改變角度避開這一擊。

而胡言雖然不言,可是她的尾巴之上的力道告訴唐謙。

做不到。

只有硬擋。

唐謙雙手持劍,腳下用力踏入地面,卻一點停下來的趨勢都沒有,被這尾巴硬是向前沖了百丈,那老山海門主嚇得趴在了唐謙身後,雙手掛在唐謙脖子上,只要有一點胡言的氣息突破唐謙的劍,他現在如此虛弱,就要消失不見了。

唐謙低吼一聲,法力涌動,從體內衍生出一身白袍,而手中劍則變得漆黑如墨,略微躍起,借著胡言尾巴的衝力將申請倒轉,出劍向上挑去,劍上漆黑的法力好像是墨汁一般隨著劍出而被甩出,可是又彷彿將天地作為畫卷,做了一副潑墨山水。

一座黑色的,其實很薄的大山擋在了尾巴之前,大山落地,山根連同大地,比唐謙雙腿更加穩當,勉勉強強擋住了這一招——

「喂喂喂……」唐謙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發出這種感嘆了。

抬頭,就看到了其餘八根尾巴不知何時已經高懸於天,唐謙出招,法力間隙,動都難動,它們便毫不猶豫的砸下。

「狐狸聰慧,九尾天狐更是生而知之,就算是毫無甚神志,但是能夠幾乎是本能的完成各種作戰手段。」老者提醒,卻也在嘆息,自己幾萬年了第一次出來透透氣——

「還沒完。」唐謙輕聲說道,他將身上的百納圖抓下,其上畫有花鳥,魚蟲,山水,人物,在唐謙將這件百納圖拋出的時候,從唐謙他們腳邊開始,無數奇花異草,奇珍異獸不斷出現,它們本有靈智,可以單獨作戰,這是唐謙很少使用的手段,此時更是將這些畫卷之中自生靈智的部分全部隱藏,純粹的讓其變成一層層法力的障壁。

「積攢許久,等同數個唐謙的法力,應該擋得住。」唐謙說話的時候,又有各種修行界歷史上厲害的人物,走出畫卷,擋在最外一圈,這些人物各自掐訣,道道山水屏障環繞他們構建起來。

然後八條尾巴就已經落下。

山水屏障轟然碎裂,最外圈那些畫中修士也都身體不同程度崩碎,變成墨汁。

可是八條尾巴終究是沒有直接落下來。

尾巴抬起。

「蓄力再來,這是要趕盡殺絕啊,你是不是壞了這狐狸清白,她瘋了嗎?」老山海門主口無遮攔,然後還碎碎念說自己不該來。

「老人家別那麼容易放棄。」一個聲音說道,是在他們腳邊,唐謙向著邊上一看,盧不為半個腦袋露在土外,還有一隻手,略微張著。

剛剛胡言的變化,動靜太大,周圍宛如地龍翻身,把已經重傷的盧不為都埋了起來。

唐謙一

把把他拉出。

盧不為手中並無刀,他抬頭看著遮天蔽日的八根尾巴,搖了搖頭:「我能擋住一根。」

唐謙動了動肩膀:「足夠。」

氣機已經被胡言完全鎖定,躲是沒有地方躲了。

尾巴再落。

華素問手中抓著一塊頭皮,上面還有幾根頭髮,可是就是這一小塊頭皮很快就長成了一顆頭顱,但是只是變出頭顱之後它就不再生長,而是張著嘴巴,好像要說什麼。

正是魃。

他發現自己說不出話就又生出了脖子,喉嚨生長出之後才說道:「我的姑奶奶,您已經可以壓制的我只在你希望再生的地方再生了,能不能饒了我?」魃現在是真的怕了,只是剛剛一會的功夫,華素問就已經殺了他至少六百次,每次都是完全細碎成碎片,本來只要魃的魂魄不滅,他可以在自己的任何一塊血肉上重生出來。

但是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女魔頭用了什麼手段,把自己的每一分血肉都研究了個遍,然後逐漸控制自己重生的血肉部位,開始的時候自己還能夠靠著某一肉塊掉到什麼山溝里,暗中重生,飛速逃跑,再被華素問追上,可是後來他重生之後,必定有一個已經準備好再次把自己切碎的華素問,笑眯眯的等著。

「也不是不行。」華素問聳了聳肩。

魃還想問問華素問有什麼要求,這種折磨自己是一刻都不想多受,不如趕緊死了算了,不論華素問說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讓他去和妖祖掰手腕都可以商量,畢竟不會死的這麼難受。

然後華素問就消失不見了。

走的很乾脆。

魃有些試探性的生出了肩膀,雙臂,發現天地寂靜,只有輕微鳥鳴。

然後他膽子大了些,把雙腿也再生出來——

他就又一次被看成碎肉,耳中還有一聲嘆息:「我真是有別的事情,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我先說好,我肯定不是記仇的那種人。」

魃卻打定主意一個字都不聽了,只要這叫做華素問的女人……不,只要是人族不從月葉州離開,他就算是血肉之中自己妖法的手段逐漸耗盡,也肯定不再生長了,死也不會!

唐謙這邊,八根尾巴逐次落下,卻不是攻擊唐謙那個還剩下小半法力的百納圖。而是並列兩排,如同兩座山脈,將唐謙他們放在兩道「尾巴山脈」中間。

「開什麼玩笑。」唐謙不禁說道。

眼前胡言的第九根尾巴已經抬起,只見她的狐狸本體匍匐在地,口中聚攏了不可思議的海量天地靈氣。

彷彿要吞天一般。

甚至已經擾亂了唐謙對於靈氣的感知,他並不知道胡言現在要使用的法術到底是什麼程度。

「嗝。」胡言口中發出了很可愛的聲音,但是唐謙一點都笑不出來。

因為一顆完全是靈氣法力凝聚而成的小珠子從她口中吐出,向著這邊激射而來,速度奇快,推開煙塵,一路爆鳴。

擋不住。

唐謙很確定這件事。

然後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一個身影落在了他們身前,一手虛按,那顆珠子好像陷入了層層空間,眼前空間彷彿琉璃瓦碎,無數碎片粘連卻沒有碎裂開來。

華素問回過頭笑道:「想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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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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