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兩種劍法(上)
「不太對勁。」北冥道人說道,因為張開通並沒有通過他的符籙到這邊來。
張開通也感覺不太對勁,這狐狸手段比「神志不清」這個詞應該有的手段要多,雖然他們禁法讓胡言沒有辦法化實為虛,可是胡言竟然能夠將這股力量分出一小部分放在自己身上,讓那符籙失效。
張開通心中推算,其實這算力並不強,甚至只是返虛修士平常水準,到了這種境界,法力只需要略微經過頭腦,都能夠將算力催動到這種水平,可是他卻是在重重宛如實質的黑紅色靈氣被點燃之後思索這件事的。
自己好像被胡言關在嘴巴里了。
張開通打量周圍。
所以是讓自己和胡言的腦袋一同承受這種近乎是之前那彷彿能夠毀天滅地的靈氣火球一般的威力的爆炸?張開通如此想,卻閑庭信步,因為周圍那些靈氣,不論是靈氣本身,還是爆炸之後產生的狂暴的天地靈氣,接觸到他灰色衣角的瞬間就已經完全的消失,就像是將水滴入火堆一般。
不能傷害到他身體分毫。
「可是反觀你大概是不太好受。」光芒太盛,張開通都不禁眯起眼睛,等到能夠看清周圍,卻是一處黑煙,那珠子已經消失,意味著胡言之前積攢的法力都付之一炬。
被吐出來了,還是在半空中。
張開通卻更加在意胡言在這一擊之後還能不能動彈,要是再亂來——
張開通沒有辦法看清黑煙之中胡言如何,倒是向後看去,發現北冥道人好像在努力的揮動手臂,大喊大叫什麼。
自己的耳朵聽不見。剛剛雖然法力靈氣不能傷害張開通,可是如此近距離的爆鳴,還是讓他暫時失聰。張開通剛揉了揉耳朵。
一根彷彿山一般的狐尾已經橫向掃來。
張開通的身體自然反應,一手單立,另一隻手架著著這隻立起的手,雙腿也立刻弓步,頂住,一氣呵成。
那尾巴是白色的。其上皮毛根根硬度韌性其實都是天材地寶級別的,若是全力,但是**力量就可以摧山崩岳。
但是張開通雙足懸空,竟然擋住,並且好像是無堅不摧的鞭子遇到了無法摧毀的山巒一般,尾巴在張開通那個微小的身形之前被擋住,整條尾巴在唯獨張開通所在彎曲。
張開通腳下微錯,可是相對於胡言這一擊的力度,這點卸力太過微乎其微。
可是胡言並不止有一根尾巴。
又一根尾巴從張開通另外一邊打來,完全將張開通包裹在了狐尾之中,兩根尾巴光是合攏形成的氣流就讓方圓千里在這連續幾次可怕靈氣波動之下還殘留的的山林為之傾倒——
「好像還挺激烈。」血海微微一笑。
唐謙並沒有著急出劍,血海卻有些想要見識一下,唐謙成了返虛之後,出劍是如何風采?
唐謙手中的劍,或許是四方界中品秩最好的一把,而恰巧這柄劍在唐謙成為返虛之前,還是一柄破劍,雖然很堅固,卻並不算厲害。
但是如今其中灌注了唐謙對於劍的理解,應該很厲害才是。
血海這種想法甚至都已經鼓盪在他的袖中,雙袖無風自動,袖中手定是在掐訣。
彷彿血海整個人都在說,可以戰上試試。
唐謙卻搖了搖頭:「先不說我要去和胡言好好聊聊,光是阻止胡言之後還要砍你的本體,我就不想要至這裡消耗,所以不論你給我什麼暗示,都是沒有用的。我看的很清楚。」
唐謙的眼睛突然睜大,因為周圍的時間似乎變得慢了起來,就連遠處胡言動作的聲音都變得很低沉,緩慢。
而這個時候血海的手從袖中拿出,卻拿著一柄劍。
血海也用劍?
好像聽說,呂奉除了用一桿並不像是修士用的,更像是凡人武將在戰場搏殺的大戟之外,還會用劍,甚至用的很好。
但是又聽說,因為劍其實只是劍器,並不適合戰場殺敵,太短,而且也不夠重,所以呂奉就算是會用劍,也很少用劍,崖關修士修行,首重殺力,若是用劍,真的月葉州來犯,一戟下去能殺幾妖,一劍下去又能殺幾妖?
崖關之中,修為不高,不能祭出飛劍法器的修士實在太多,所以他們都是兵士,所以他們都不用劍。
「在我身上,其實一直有個很有趣的說法。」血海的陰神,也就是呂奉笑道。他完全抽出劍,劍光如水,又如月光。
周圍的時間都被禁錮,血海卻能夠很自然的行動。
這一劍好像下一刻就要劃過唐謙的喉嚨。
唐謙聽說過:「有呂奉在的地方,事情都會很順利。」唐謙突然的話語讓血海毫不猶豫的斬下了這一劍,卻是割破了一副畫卷,彷彿是割破布匹的聲音,「唐謙」一分為二,唐謙卻站在血海的劍尖恰好觸及不到的地方,手中劍未出鞘,因為沒有劍鞘。
這無鞘的劍已經割破了血海對於周圍光陰的掌控。
藏劍已毀,而且唐謙知道,此時已經不能藏劍。
唐謙突然想到,呂奉一直能夠有這個名聲,到底是因為呂奉是血海,還是因為呂奉是呂奉?
「我想你也知道,崖關這麼多年有很多不公的事情,有名而無實,我作為崖關之人,最後算計了一圈,結果是先滅妖祖,再殺最有機會繼承妖祖之名的胡言——事實上只要她想,整個四方界的妖祖她都當得,你就不應該贊同我雖然是崖關之人,卻還是一心向著幾乎拋棄我們的四方界?」
對於崖關來說,責任一直存在,卻沒有與責任相匹配的戰事,所以在四方界很多修士看來,崖關就是守著一個抗妖的名頭,卻是名不副實。
唐謙突然問道:「你所說大劫,很大?」
血海說道:「很大。」
唐謙不語,似乎是思索了很多之後才說道:「不論是你說崖關這些年的事情,還是你為了之後什麼劫難做的準備,我還是認為有一件事情不妥,很不妥。」
血海知道唐謙不會同意自己的想法,卻不知道唐謙的理由,因為唐謙是一個聰明人,卻有不那麼聰明,聰明人其實知道了血海的謀划之後都會望而興嘆,偏偏唐謙真的在和自己下棋,
就算是血海都不太知道這種時候唐謙會如何「先阻止胡言,再斬自己真身」。
所以血海想要知道他的理由。
血海所學很雜,甚至包括了觀道的學問。可以觀想法,觀人生,觀法術神通,血海都能學,所以他的名字雖然叫做血海,卻或許有學海的意味在其中。
到了現在,他甚至只需要簡單知曉脈絡,就能夠梳理出很多修士甚至是修為高高在上的天命修士的人生,不加修飾,純粹且正確。
彷彿能夠預見千百年後一般。
唐謙只是說到:「一個正確的結果,卻是用錯了的行為來達成的,便是錯的。」
血海說道:「順序有先後?」
唐謙搖了搖頭:「只是因為你這個錯誤的方法坑我不淺,還讓我的朋友,好幾個朋友都慘兮兮的,所以我很不爽。」
關乎朋友,正確與否,便可以放一放,這還是順序。
「尤其是我仗劍在手。抒發心中不平事,就不需要把理由說的太過清楚了。」唐謙最後一句,血海聽得卻最是高興。
「的確,持劍便是為了如此。」血海哈哈大笑:「可是你聽說過另外一句關於我的話嗎?」
唐謙問道:「是血海還是呂奉。」
「呂奉。」
唐謙搖了搖頭:「我對呂奉這人知道不多,只是感覺這人還不錯,只不過沒想到如今我卻要向他出劍。」
血海說道:「人生在世十有仈Jiǔ皆不如意,常想一二。」
唐謙動了動胳膊,扭了扭脖子:「這便是那句關於你的話?」
血海說道:「那句話是:『沒有人,能夠越過我的劍圍』。」他在說完圍字的時候,唐謙的人已經飛身而起,劍比人更快,劍光比劍更快,而劍光所至,已經是血海腰間。
可是血海的劍揮舞所在,時光速度極慢,只是輕輕一磕,唐謙的劍就被打回。
「畫劍這門劍術,劍法,劍招,不管是形,意,還是其中蘊含的劍道至理,都是極好的,甚至可以說是這麼多年來我見過最好的一種,只可惜你太過追求和繪畫運筆相同,只要被擋住,就會好像是正在作畫被碰到了筆一般,筆走龍蛇變成了筆走蟲豸。」
那便是毀了一幅畫,到了畫劍之前,便是毀了唐謙的劍招。
劍招已破。
「我其實會很多劍法,可是這種能夠減緩光陰長河的劍法,最是適合針對你。」血海手中劍輕輕的畫了一個圈:「因為你的畫劍,速度根據你『心中的天地』大小變化,也只有這種劍法能夠完全克制。」
畫卷多大,取決於唐謙自己如何想。
唐謙身在空中翻轉,已經又遞出一劍,這一劍卻已經繞開了血海。
「你的那份劍意,的確是大氣魄,可是我的劍圍,也並不只是那樣的小家子氣。」血海的劍卻如同跗骨之蛆。
又一次擋在了唐謙的劍前。
「遇到了剋星天敵,你該如何用畫劍破解?」血海對於唐謙,依然是三分欣賞,七分好奇。
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