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四方界中酒依舊(大結局)
唐謙很是無奈,偏偏有的時候,既然算計已經說不通,終歸是要打一打的。
血海也不太高興,因為有的時候,算計只是為了讓自己不用勞心勞力和人搏殺,不用那麼疲累的一種捷徑。
所以兩個人都不想打,終究是要出手了。
唐謙轉身,出劍,可是血海的劍已經貫穿了唐謙的身體,時間的停滯在這一刻更加的明顯,唐謙的劍宛如蝸牛,只是劃過了血海的劍。
這血海本體,比他的陰神也就是呂奉出劍更快,更准,而且他肯定,唐謙並未使用任何法術,這一劍實打實已經刺中!
血海的劍中法力噴吐,只需要用法力催動就可以將唐謙的內臟經脈全部摧毀。
可是血海的劍卻自行從中爆裂開來,並未有他想象中的效果。
「在刺中的同時你將我的劍斬斷?」血海並沒有驚訝,而且第二柄劍在袖中早就準備好了,又一次遞出,血海出劍,流光不顯,卻有一股煞氣,他的劍法太簡單了,簡單到只要擊中,非死即傷。
而他的劍也是好劍,不知道血海這麼多年來,到底搜集了多少稀世珍寶。
因為血海的三具分身,都是返虛,也就是三位返虛,還是血海這樣暗中行事,大有圖謀的返虛,所以他的第二柄劍,大概也是某柄名劍。
而且唐謙深陷在血海法術之中,彷彿置身泥沼,身體更加緩慢,當血海出劍,唐謙的手剛按在插入身體的半截斷劍上,然後將其拔出。
敵人極慢,自己出劍又極快,極狠。
「這招劍法本叫做此消——」血海這招名為此消彼長,他劍出,唐謙必定血濺五步,甚至已經聽不到自己說這句話了,可是他還是要說完,可是他偏偏沒有說完。
唐謙的劍也劃過了血海的脖子,卻偏偏沒有砍下血海的頭顱。
「這可是我所會的最強的一劍了。」唐謙的劍接觸到血海脖子瞬間,血海渾身汗毛直立,而他的劍在這一刻本應該更快,卻變慢了。
彷彿這一劍招都被唐謙這一劍破去。
血海聲音有些沙啞:「為何?」
唐謙眉毛抬起:「你注意到了?」
血海說道:「我已經忘了我那招叫什麼名字,甚至是如何使用,既然已經忘記,那便沒有了這一招的威勢。」
唐謙說道:「這便是畫劍,只不過這一次我作畫之處又不同了,是在『血海』這個存在上作畫,我剛剛劃去了這畫布之上最閃光耀眼的存在——也就是你的劍招。」
血海好像有所明悟:「所以你並不是不想殺死我,而是不能殺死我。」
若是不破開血海法術,這一劍就沒有辦法斬到血海脖子,可是破開血海法術,就沒有辦法直接攻擊血海的身體。
血海輕聲道:「畫布無限大,卻也會有邊界。」
唐謙皺眉:「這樣還要打?」其實唐謙這門劍法已經是他劍術的頂峰,血海自然應該能看得出,這門劍法或許是整個四方界的頂峰。
可是血海手中法訣變化極快,讓人目不暇接,竟然是雨法,雷法,火法諸多法術連番使用,本就因為血海法術變暗一些的天地又憑空生出朵朵烏雲,烏雲之上雷霆大作,雷火成雨滴形狀,夾雜風雨,垂落人間。
而血海身前,一條火龍一條風龍盤旋一起,只是瞬間成型,須臾間已經殺到。
火借風勢,相互交織,雙龍之間反而有一絲空隙,是留給血海自己出劍的。
劍出,血海身後竟然同時出現多座法相,佛家金剛菩薩,道家三清道人。
皆融於一劍。
「讓我如此動手,你也可以說是某種程度的四方界第一人了。」血海輕聲道,然後好像有一種感嘆夾在其中,大聲叫喊:「唐謙!」
既然有我血海萬般算計,何苦來哉還有這變數唐謙?
血海此時心中這般想到。
而唐謙身後有雷火雨點,身前則是兩條蛟龍模樣的法術,以及一個血海。
唐謙卻只有一柄劍,一柄劍能夠施展一種劍法,也只能夠施展一種劍法。唐謙最擅長的兩種劍法一種名叫畫劍,一種名叫劍畫,可是此時兩種劍法已經融為一爐。
劍出。
雨停,風止,雲消,霧散,雙龍退避。
劍道走到巔峰,或許真的可以一劍破萬法。
血海手中劍寸寸斷裂,只剩劍柄。
唐謙渾身顫抖,臉色發白,好像也因為這一劍脫力。
「我不只將你的法術破除,還讓你忘記了你究竟是誰。」唐謙將劍放在一邊,一屁股就坐下了,什麼劍仙風姿,他是一點沒有的,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血海眼中有一絲迷惑,卻馬上復而清明:「看來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我頭腦里很多東西正在逐漸忘記。」
血海接著說道:「不過你的劍法竟然如此……」
唐謙點了點頭:「也不是什麼秘密,但是也沒必要大張旗鼓的說,我的確已經經歷一次光陰長河,而且是逆流而上——多虧了整個四方界都消失不見,天外天的大道壓制近乎沒有。」
血海搖頭苦笑:「沒想到我輸了,還不止一次。」他眼中突然發出光亮:「我看你現在模樣,應該沒有什麼戰力和胡言再戰,不如你解除法術,在我忘記這禁錮天地以及光陰長河的法術忘記之前,讓我不死,我必定可以幫助你控制這狐妖。」
唐謙卻更加放鬆了一些,挪了挪屁股,找到了一塊石頭,還好剛剛破除血海法術還挺快的,不然這石頭都沒得靠。
「沒必要,而且也沒法控制。」唐謙嘆了口氣:「你認為斬殺胡言是得四方界氣運的關鍵,可是胡言其實是那『災禍』的關鍵,她之心念,因為九尾天狐之於四方界的特殊,所以她死之後的怨念,反而激發了那災禍的速度。」
唐謙略微動了動脖子,讓自己更加舒服一點,繼續說道:「而她或許就是這一次災禍應在四方界的源頭,大劫的本身就是她——還不能殺滅,你說是不是讓人生氣?」
血海聲音更加急切:「胡言身上還有我下的心魔咒,這不是一時半會忘記的,你要是不解除你的法術,你我都會死,我馬上就要控制不住胡言——」他沒有說完,就已經忘光了如何掌控光陰,而胡言只是一瞬間就將巨大的頭顱擺動,到了唐謙眼前。
唐謙卻已經舉起了一隻小花貓,胡言的九根尾巴也在這一刻停住。
「雖然縮水不少,但是養大了還會是那個玉虎的。」唐謙輕聲說道。
老山海門主將山海經交給唐謙,而唐謙曾在玉虎被盧不為殺死的時候拜託了老山海門主一件事。
在奪天戰場清算生死的時候,保住玉虎魂魄。
唐謙剛剛最後的法力就用來將這保留的玉虎魂魄找出,一隻老虎,現在卻化為了花貓。
胡言雙瞳還是豎著,可是這隻小貓輕聲喵了一聲,胡言那雙瞳立刻變得滾圓,身形逐漸變小,又化作了人形模樣,而且還是胡小言的樣子。
唐謙鬆了口氣。
胡言一把抓過玉虎魂魄化成的小貓,背過身,血海看不到,唐謙也看不到,不過從背影來看,胡言應該是又揉又蹭,好不喜歡。
唐謙輕聲說道:「不過從一隻貓長成一隻老虎,估計需要很久,每年春天你可要看緊了。」
胡言一轉頭,青蔥纖指卻是拉著那小貓的臉頰,她眉毛立起來:「他敢?」
血海輕嘆:「最後我還是棋差一招。」
血海最後到底是隨風飄散,還是因為忘記如何控制法力而爆體而亡,唐謙和胡言誰都沒說,當他們從其中出來的時候,唐謙被胡言扶著,不過胡言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逗弄那隻小貓上。
胡言把唐謙交給華素問照顧之後,飛也似的抱著玉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妖祖,妖祖木心被毀,還活著,卻也快死了,胡言找到他,讓他講明白了,當年胡言要說給玉虎聽的後半句,其實是他用法力攔阻。
那前半句是:「你實在是丑極了。」
那後半句是「可我還是喜歡你。」
胡言將妖祖這番言語都用水幕法術記錄下來,留著玉虎真的恢復靈智之後給他看——有的悲劇,可以避免。
然後妖祖的本體就化成了一顆覆蓋了四分之一月葉州的大槐樹,妖祖本是樹精,卻已經到達了可化萬書的程度,最後選擇槐樹,或許也有希望妖族子孫真的可以在樹下乘涼的想法。
他虧欠胡言太多,一飲一啄,胡言現在已經是月葉州第一妖怪,身後事,他也沒法管了,只有這種辦法表達自己最後的歉意,而且他就算是到了最後,還是認為自己沒有錯,畢竟他真的早就了天下第一妖怪,月葉州的實力,雖然沒有質的飛躍,卻也自保無憂。
只能說是陰差陽錯。
胡言其實是四方界十萬年一次大劫的起始這件事唐謙沒有隱瞞,本來這種事情宛如惡蛟抬頭,無法逆轉,可是當胡言抱著玉虎那副可愛模樣,也讓張開通搖頭:「或許胡言真的能夠控制住那種趨勢也說不定。」
殺了不是,不殺就不殺,放著就放著,之後更加勤奮修鍊,說不定真的大劫來臨,他們的修為就足以應對。張開通是如此想的,北冥道人同意,從一堆亂石之中挖出來的鐘天師沒有言語,這件事就算成了。
再之後則是月葉州的各種事情,胡言作為新的月葉州的老天爺,還是和張開通他們拍桌子瞪眼睛說了很多時日,這又不是唐謙需要關心的了。
月葉州那邊胡言身旁還有重明這個返虛層次的妖怪幫助,重建月葉州倒也不難,甚至還以崖關為踏板,真的完成了妖怪和修士之間的橋樑紐帶。
胡言也沒有太過約束妖怪,妖怪修行,本就披荊斬棘,修士除妖,也是一種修行,這是兩個族類之間相互的砥礪,若是妖怪能夠控制血氣,或許也是幾萬年後。
那天下唯一未開化,最危險的最後一州,其實是十萬年前神祇埋葬之地,有種種玄妙,唐謙知道了這條脈絡,並且和北冥道人他們一說,這些返虛修士自有各自想法,大概就是沿著這條線索,推演神靈名姓,在古籍之中尋找它們的脾氣秉性,然後徐徐圖之。
聽說紀古和周生後來和公輸般老先生學了許久的正統公輸家機關術,盧不為也一同,則是幫助測試公輸家機關術的威力——他還是沒有放棄收紀古以及周生作為他那個什麼大刀門的弟子。
一生和尚失去了全部的法力,不過身軀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踏入了返虛層次,所以腳力尚可,行走四方,身邊陪著的是夏語冰,究竟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唐謙問了很多次,一生和尚一次都沒有說,每次聊這個,一生和尚就先是皺著眉頭,說這樣敗壞夏姑娘清譽,然後不論唐謙如何死纏爛打,一生和尚只是笑而不語。
唐謙還趁著成為返虛,修為氣勢尚在巔峰,很快的跑到了蜉蝣州,和那好幾次差點弄死自己的遠古修士杜天問劍一場。
然後唐謙就真的是落得清閑,和華素問晨時看雲州天地間第一縷晨光,而午時就已經到了中州大夏神都,畫閣之中見城內人群熙熙攘攘,世間萬象。
那畫閣並非唐謙和長生仙人初遇,卻是第一次見到華素問的地方。松竹館。
好一對神仙眷侶。
唐謙的劍多日未曾出鞘,酒卻是沒少喝,還是華素問為他斟的。四方界時不時又有什麼修士攪動天地,唐謙也只是多喝些酒,然後先問問自己那些朋友沒什麼事情?若是安好,就由不得酸上兩句:
四方界還是這樣,雲淡風輕。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