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坊黃家毒殺案 第七十三章 抱摔李夫人
魏昶一臉認真地問:「我大膽假設,如果是幾個女兒乾的,不知黃先生最懷疑哪一位?」
黃秋華面帶苦澀地道:「我這一輩,一共三男四女,二妹秋香死於肝病、三妹秋菊因丈夫冤死而殉情、那麼只剩下大妹和小妹了。可小妹貴為昭容妃,她豈能覬覦家中財產呢?」
魏昶又問:「黃秋香和黃秋菊有後人沒有?你們家族宴會那日,有沒有人來?」
黃秋華道:「二妹家兒子孫浩,父母雙亡,但畢竟是父親的外孫,每次宴會都會請他。如今在國子監讀書,性格善良,我想絕不會是他。」
魏昶搖了搖頭道:「一切可能都不要提前排除,有些罪犯看起來就是一群人中最不像罪犯的人。」
聞言,黃秋華沉重地點了點頭,看得出來,他並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可他的腦子還是理智的。於是又道:「如果閣下懷疑是女兒那邊有人貪圖遺產,我倒是覺得大妹夫李朝陽最為可疑,外戚里他年紀最大,而且最開始就堅持繼承權不放。大家見他不肯放棄,就跟著不放棄,畢竟,誰能跟錢過不去呢。」
魏昶點了點頭,站起身叉手道:「今日已經太晚了,明天我直接去找你家大妹夫去。」
「這麼晚了,業已宵禁,不如留下住。」
「不必,我是帶刀護衛。」魏昶拍了拍自己的腰牌,一笑地走開了。
往回走的時候,魏昶的護衛腰牌當真管用,大步流星走在安靜的街道上,不時看到金吾衛,還心情大好地與金吾衛打著招呼。
那些金吾衛,最會看人,見魏昶如此肆無忌憚,便知他有恃無恐,於是都懶得攔他查看通行證件。
「魏昶,我可要提醒你一下,別太張狂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還好意思問我,我倒要問問你,魚三的月供是怎麼回事!」
「哦,你說蛇頭那邊。你放心,我早已在魯漢大人那裡備案,進來出去的錢,我心裡有賬。」
祁琪釋然了,道:「如若是這樣,那我倒是放心了,不過以後,你還是要形成明賬才好。」
「那好,這活兒交給你了。」
「你……」
祁琪被氣得站在原地,魏昶也不等他,只是繼續大踏步地走,看他那副怡然模樣,彷彿根本就沒察覺到祁琪生氣一般。
見狀,祁琪更氣,瞅准路邊一塊小石,一腳踢飛。
……
六月十七,天剛亮,魏昶就起來了,洗漱完畢,推開門等待祁琪來上班。
一推開門,卻發現祁琪已經站在門口,魏昶一驚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
計算了一下時間,夜禁還沒結束,祁琪就跑出來了,他苦笑一聲道:「我差點忘了,你也是從九品帶刀護衛。」
聞言祁琪面無表情,待魏昶扭身關門,她才得意一笑。
「喂,我還沒拿材料呢!」
「我幫你拿出來了。」魏昶拍了拍心口的懷兜。
「我的包你不許碰!」
聞言,魏昶一瞪眼,鄙夷道:「喏,給你。以為是什麼寶貝呢,我真樂意拿你的包。」
看他那副著急的樣子,彷彿祁琪的綉梅銀絲包燙手一般。
二人爭吵了兩句,便不再說話,直奔金城坊。
「西北巷三號。」祁琪看了一眼門牌,然後左轉,來到吏部司封司從六品外郎府邸。
扣射門環。
不久后,一位中年男家丁把門拽開一道縫,打量一下祁琪,一見是官人,立刻院門大開,那人自報是李家管家李順,隨後客氣問了幾句,祁琪說明來意,便被讓進客廳。
不久后李朝陽走了出來,他已經穿好官服準備上班去了,聽明二人來意,面帶不豫之色,輕輕鼻哼一聲,甩袖便走了。
看來,這案子查到他頭上,讓他感覺十分不痛快,可又不好說什麼。
魏昶早已料到會有今日——查案的次數多了,難免遇到幾個有抵觸情緒的人。
「二位稍等,我家太太正在吃朝食,馬上就來。」
李順眼神不定,看得出來,他有些為難。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希望夫人快些來,別怠慢了查案的人,可黃夫人一定是個倔強脾氣的,卻不給公差面子。
過了大約兩刻鐘,黃夫人還沒來,李順去後面問了一句,原來夫人正在梳頭,結果又過了兩刻鐘,才姍姍而來。
魏昶抬頭一看,這李家夫人果然漂亮,但同時也十分傲慢。
出於禮貌,二人站起與她抱了抱拳。
她懶洋洋地抬起眼睛,看了魏昶一眼,便坐到了椅子里,輕聲問道:「不知二位官差,是何來意?」
明知故問,而且連聲「請坐」也不說,難不成你打算讓我二人站著和你說話?
魏昶見黃秋雨如此嗷怠慢,心中不爽,可他並沒有發作,而是克制情緒道:「鄙人皇封從九品帶刀護衛,不良人魏昶,我現在懷疑你毒殺父親,謀求遺產,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區區從九品小官,說話竟如此囂張,是誰給你的膽量?」
「是皇帝給我的膽量。」話音剛落,魏昶竟然沖了過去,抓住黃秋雨脖領,一舉多高,咵嚓一聲摔到桌案之上,緊接著滾落道地上,順便把桌上的茶杯撞到了地上發出一陣叮噹脆響。
「哎呀,這…,這…」
還沒等黃秋雨反應過來,夫人就已經趴在地上起不來了,管家李順大吃一驚,嚇得慌了手腳,愣了片刻,才命令丫鬟去吧夫人扶起,然後質問魏昶道:「你這人到底是何來路,怎敢如此魯莽!不成,我現在就要去告訴咱家老爺,還要去告訴昭容娘娘,有人欺負到咱李家頭上了。」
「你還是別告訴李朝陽了,你直接進宮,去找昭容娘娘,然後讓昭容娘娘去找皇帝,告我一狀。不過在你回來之前,我對黃大小姐是不會客氣的,如果她再如此傲慢,我說不準還會再摔她一次。」
這時黃秋雨爬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你如此行為,就不怕丟了腦袋?」
「我再跟你說一次,我是皇封從九品帶刀護衛,雖然你是官員夫人,還是皇親國戚,可你在我面前,就是一個平民,休要跟我傲慢!現在我來問你問題,如若你遲疑半句,看我不摔斷你的腰!」
管家李順面對魏昶這渾人,顯得辦法不多,只是這黃秋雨倒是先冷靜了下來,冷哼一聲道:「從九品帶刀護衛,好大的官威呀,民女今日算是領教了。好,既然你有公幹,咱們先聊一聊公務,至於你的劣行,咱們回頭再說。」
「你為何毒殺你父?」
「我沒有!」
「那就是李外郎下的毒嘍?」
「休要含血噴人!」
「會不會是你的兒子呢?」
「你叫魏昶是吧?」黃秋雨被氣得渾身戰慄,剛一坐下,又扶著腰站了起來:「雖然你是在辦公務,也不能信口雌黃污衊好人。」
「我魏昶向來如此辦案,別說是你,皇帝都覺得我別出心裁。」魏昶道:「現在,我決定逮捕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是朝廷六品命官妻子,逮捕我,你可有六品以上衙門的逮捕令?」
「有!」
「在哪裡?」
「在京兆尹大人的公案上!你跟我走吧你!」說著,揪住黃秋雨的脖領就往外走。把這好端端的一個大美人兒,搞得好是狼狽,家裡一群家丁丫鬟婆子沖了過來,攔住去路,與魏昶討要說法。
那黃秋雨更是殺豬般嚎叫,咒罵魏昶。
這一幕可把祁琪看得有些呆了,雖然她早知道魏昶是個混蛋,可以前卻沒見他如此混蛋過。
這也太過分了吧?
於是過來解勸,魏昶才鬆了手。
……
家裡鬧得簡直要翻了天,家人去報告李外郎,不久后李外郎小跑著回了家,正見魏昶大大咧咧坐在門檻上,自己的愛妻坐在屋裡嚎啕大哭。
「你叫什麼名字,怎的如此猖狂!」
「魏昶。」
「魏…」家人沒聽說過魏昶,可李朝陽卻是官場上的老人兒,豈能沒聽說過魏昶的大名,這混廝連皇帝的小舅子都能刀架脖子,就甭說自己這個六品「小」官了。
李朝陽整理了一下情緒,滿臉尷尬地道:「哦,原來是魏都尉長,早先管家沒說明白,倒是失敬。」
「早就不是都尉長了。」魏昶站了起來:「非常抱歉啊,我剛才把你的媳婦給打了。可如果我不這樣做,我想李大人也不會回來得這麼快呀。不過呢,我不怕你到皇帝面前參我一本,我甚至想參你一本,面對辦案官差,竟然扭頭就走,你這是藐視皇權嗎?」
「魏大人恐怕是誤會了,」李朝陽被魏昶氣得臉紅脖子粗,卻把火氣撒到了管家身上,咒罵了兩句,讓家丁們后在門外,而他卻請魏昶屋裡上坐。
見狀,祁琪鬆了口氣,可心中卻道:魏昶,你肯定又要出名,這事兒李外郎雖然表面和氣,將來保准種下禍根。
可魏昶看起來卻毫不在乎,往椅子一坐,直接問道:「聽聞黃家老爺子死後,李大人不肯放棄繼承財產的權力,這話可是真的?」
「這…」李朝陽為難地看了看黃秋雨,黃秋雨正在因為他的軟弱而生氣,不去看他,於是只能自己說道:「並非我不放棄,而是家中夫人不肯放棄。」
聞言,黃秋雨怒道:「好你個李朝陽,我被外人欺負,你不給我出氣,反而把事推卸給我?你倒是說說清楚,到底是誰不肯放棄!」
聞言,李朝陽的臉立刻紅了,一副家醜不可外揚的著急模樣,給黃秋雨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可黃秋雨還是憤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