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條件
對小魚精再明顯不過的謊話,龍三卻不戳破,而是滿不在乎地一笑——又展現他的瀟洒,暈!
「躍龍門要的就是一個毅力,有什麼好拜師學的?」他邊笑邊搖頭,將小魚精的請求連根駁道。
小魚精被拒,滿臉羞紅,大概是實在沒話說,嘴硬道:「我沒毅力,得學!」
我一邊笑小魚精睜眼說瞎話——上天下海的事都做了,說自己沒毅力,誰信?一邊又佩服她。
畢竟一直以來,她都是軟綿綿的形象。說話做事,全都溫柔得不得了。就連膝蓋骨也不怎麼硬。不然怎麼一見了龍三就下跪,又舌頭打結說那些胡話?可我怎麼沒想到,綿軟如小魚精,竟然也會頂撞男神,還用的這種爛借口。
說實話,雖然小魚精睜眼說瞎話,但我還挺羨慕她的。
我想到黑子,想到自己總被他欺負。可除了把他情妹妹收進六合塔,然後威逼脅迫,強把他帶在身邊之外,就再拿他沒招了。我沒有小魚精強。畢竟她為了留在龍三身邊,連這種謊都敢扯。可我呢,既沒有以理說服黑子,也沒有胡攪蠻纏贏過他。
我好像被比下去了呢。
其實被小魚精比下去,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我只是,突然發現,我對黑子的喜歡,好像沒有小魚精對龍三的那麼強烈,還沒有到強詞奪理、扭黑為白、失去原則的地步。
可我是一個妖怪,能有什麼原則?為什麼心上人明明就在手上,卻還是沒有不擇手段,強逼他順從呢?難道我不喜歡他,或者不喜歡他喜歡我?
絕無可能!
我確定自己喜歡黑子。也確定自己喜歡他喜歡我。
只是,我已經把黑子強留在身邊,就算通過再做些什麼見光不見光的事,跟他有進一步的發展,可怎麼就能確定,一定能得到他的心呢?喜歡這件事,是只有心才能做到的。所以,就算我再怎麼努力,用些或卑鄙或光明正大的手段,可只要他不動心,我就還是失敗啊。
原來喜歡,是強求不來的。
可為什麼我妹妹可以……
不,她也不行,誰都不行,妖怪不行,神仙也不行。
我有點沮喪。因為突然意識到,就像過了六百多年,老仙兒和龍三還是只喜歡九里一樣;我怕再過六百年,黑子還是只喜歡他的情妹妹。就算她死了,也還是改變不了。除非他也死掉,去孟婆那裡喝一碗湯,重新轉世投胎,再長成十幾二十歲的好青年。
可是,重新長成的那個青年,還是現在的黑子嗎?
我覺得我被妖怪姐姐們騙了。她們說,人心是最容易變的。可是沒有啊,你看黑子的心,一直這麼堅定,這麼溫柔地喜歡著那個病姑娘。他沒有變啊。為什麼不變呢?
這世界上誰也幫不了我。
除了常曦老娘娘……
「唔……唔……」我拚命掙扎,爭取說話的權力。好在龍三耳朵不壞,眼力也夠好,看到我掙扎,就把小海膽取出,問我:「你有什麼意見?」
我說你趕緊答應她吧,她的心愿完成了,我還得去辦我的事呢,時間不等人。
「你有什麼事?」
他不以為然的語氣惹惱了我。說真的,他是個遊俠也好,男神也罷,他有大把的時間浪在海底,是他的事。可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義務,陪他在這裡扯閑天。哪怕我只是個小妖怪,也有我自己的正經事要做呢,才不像他這麼閑。
「可你不告訴我你的事,我沒辦法決定要不要答應她呢?」
看到沒?這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雖然小魚精不是天子,我也不是諸侯。但龍三這種行為,就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趁虛而入,要強烈譴責,引以為戒!
可我沒骨氣,只能老實告訴他,我要去找常曦老娘娘改姻緣。不然的話,我就不能跟心上人在一起,而會被嫁給大和尚……
「什麼大和尚?」
唉呀真煩,我為什麼要多嘴告訴他大和尚的事?
唉,事已至此,為了早點擺脫他,我只好再把玉帝老兒逼我的事一併告訴他。反正那個迦樓羅還是假嘍啰,我連見都沒見過,高矮胖瘦也不知道,打死都不能嫁!更何況還有黑子呢。我得讓黑子跟我好,我那麼喜歡他。
「常曦……」
龍三念叨著,誇我:「幸虧你不是要去找月老,那小老兒不靈的。」
我就知道。所以我才要尋根治標,去找月神常曦嘛!
「你要不快點放我走,或者,你要不收了小魚精的話,」我威脅他,「我就帶她一起去找常曦娘娘!到時候,把你們十八輩子的姻緣都拴在一起,看你還浪不浪!」
小魚精高興死了,瞬間要起身跟我走,嚇得我趕緊對她搖頭使眼色。我嚇唬龍三的嘛,怎麼自己人還上當了?
「這樣啊,」龍三捏著下巴,笑盈盈地說,「也不賴!」
什麼就也不賴了?不是說喜歡老妖婆的嗎?怎麼這麼沒有原則?怪不得老妖婆不選你,死心塌地跟老仙兒混!
「老仙兒待她可好了呢!」我故意酸他,可勁兒誇張說,「酒管夠,果子管夠,晚上還陪聊天。就連對我這個大侄女,也愛屋及烏得不行!我跟你說,我可在堂庭山住了很久呢!老仙兒他可疼我了,就連老妖婆的日記本,我要,他都二話沒說就給我了呢!」
「什麼日記本?」
唉呀,又說漏嘴了!
我都快哭了。為了不拖延時間,只好把兜里的日記本請給他看,又可憐兮兮地說好話:「她本子里還記你呢,說你不住在龍宮,住在泉眼裡。可你明明就是住在幻海里,她說錯了。」
我指導他往後翻,找老妖婆說他的那句。
「哪裡錯了?」龍三看著日記本上的那行字,眼含熱淚地說,「幻海不是沒了嗎?從今往後,我就住在無界山的冰泉泉眼裡。你再想找我,隨時來就行。」
「那你是答應留下小魚精,放我走了?」
我特別激動,雀躍歡呼,跳到他面前,等他解我手上的繩子。
「可有一個條件。」
他又賣關子。我實在急得不行,像睡了一個長長的覺,才給尿憋醒,腦袋一熱,答應他什麼條件都行,多少個條件都行。。
「就一個,」他倒沒趁火打劫,捧著日記本說,「你得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