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爭鳴天下

第六十二章 爭鳴天下

就在這時,一臉悠然愜意的林牧忽然側頭一看,發現劇辛起身走到爭鳴台上,隨即向孟軻一躬而禮,坐在爭鳴檯面向孟軻說道:「在下劇辛,乃法家學士,敢問夫子,如今之天下動蕩不安,要害何在?」

座上的孟子一開口便是氣勢渾厚沉雄,只見他回答道:「不尊周禮,以至天下仁德之盡,仁義淪喪,圖以殺戮征戰為快,是為要害所在。」

劇辛低首,一陣若有所思,之後又問孟軻,惟聞其聲,言道:「尊周禮,復舊制,夫子言果真以為可行?」

「國有聖君良臣,天下仁義盡顯,周禮可行!」正襟危坐的孟子回答道,言語氣勢沉雄。

「動蕩之世,天下戰國,邦國興亡,夫子寄希望於周禮王道舊制,實則人治啊,夫子果真以為是救世之良藥呼?」劇辛又問道。

「至少比先生之法家權術治國可行也!」

孟子如此一答,劇辛微怒,沉聲而道:「劇辛正告夫子,法家之學,不是權術之學!」

劇辛一怒之下,拂袖了去,離開爭鳴台便回到法家座次席地而坐,劇辛不再多語。

「如此法家,亂世之學禍天下爾,何足道哉?」

孟子此言一出,諸子議論不斷,儒家子弟無不拍手叫好。

「非也,夫子此言甚是大謬!」劇辛剛剛坐下,林牧便是說道。

法家被「欺負」了,還是劇辛這個未來要將其納入麾下的人被「欺負」了,林牧自然不能忍了,如今坐在法家序列,雖然只有兩人,卻也不能墮了氣勢。

先別管劇辛願不願意跟著他林牧混,幫他出氣再說!

座上的孟子聞言,不動聲色而淡然說道:「立論當有理有據,足下卻無端指斥,何其淺薄哉!」

林牧先是無聲以微笑,旋即微微欠身而起,來到爭鳴台上禮節性的先朝孟子一躬,而後坐下才說道:「夫子偏頗,天下學派,皆有分支,天下顯學之儒家,自孔夫子以來亦分支為八,孟夫子僅以一派分支便視其為法家全貌,是以謬論之。法家法、術、勢三派其根同一,皆以認同法治視為根本,而在推行中各派各有側重,孟夫子無視法家根本,攻擊其一而不及其餘,實為有意抹殺之,其論斷之輕率,無以復加,何其謬也!」

林牧侃侃而道,諸子百家一雙雙目光紛紛投向而來,一旁的劇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過去的目光有敬佩亦有感激,雖然才相識,但同為法家一脈,大有同病相憐之感。

「敢問足下何人,師承何派?!」孟夫子看向了林牧,年紀輕輕,言語間不卑不亢,倒也頗為驚訝。

孟夫子言出,劇辛微微起身沉聲有氣的說道:「列位士子,此乃我法家學派名士,晉人孟凡是也!」

孟子一聽又是法家的人便輕飄淡漠的說道:「法家一派之主張。苛政猛於虎也,何足論哉。」

林牧亦是毫不客氣的反駁道:「孟夫子論學卻先以定罪之,不足道也。」

墨、兵、農、道等諸子百家看到這一次百家爭鳴大會的開局,法家與儒家便從正面剛上了也是一個個抱著看戲的狀態,第九十九場稷下爭鳴怕是要以儒法之爭而開始,好不熱鬧。

稷下學宮,不任職而論國事,學風彪悍,諸子盡皆維護各自主張,百家爭鳴便是如此壯麗。

孟子見林牧毫不退卻,一笑置之,又道:「人性向善,卻皆由法、墨、兵三家而淪喪,不亦悲乎。」

這一言便等於連帶把墨家和兵家也拉下水了,來到學宮的兩家士子心中很是不快,孟子此言倒也不足為奇,素來以「正統」居之的儒家本就與諸子百家皆有紛爭,儒法之爭、儒墨之爭、儒道之爭等等,百餘年來都是爭論不休,剪不斷理還亂。

孟軻孟夫子固然是一代大師,當世聖賢,但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凡是看不慣的都要數落一番,連列國國君基本都被他罵了個遍,這些國君被罵了還得好聲好氣的伺候著。

也難怪後世的網友把他調侃成戰國時代「第一噴子」。

林牧聽到孟子一說人性向善,心下尤為恍然,諸子百家爭鳴,尤其是儒墨法道四家學派的主張皆繞不開人性的問題,爭論來爭論去終究還是一個人性善惡的問題。

「人性向善,非也……」林牧自言自語,旋即再禮而看向孟子,道:「夫子謂人性向善,孟凡說人性有惡!」

人性有惡?

此話一出無疑激起滔天波瀾,儒家一向主張以德治國,主張德行天下,其根源便是建立在人性有善的基礎上,如此方能以仁義禮樂教化萬民而德行天下,林牧一句人性有惡的言論不僅僅是要絕了儒家的根基,還有倡導兼愛的墨家也得莫名其妙的躺槍。

這一刻,僥是儒家一代大師,孟軻孟夫子也微微動容了,甚是好奇的看向林牧。一動不動的的說:「老夫願聞足下之論!」

嘩的一下,學宮之內的諸子百家不約而同的姜聲道:「我等願聞孟凡之論!」

見此狀況的學宮令高舉雙手示意諸子安靜,於是說道:「稷下學宮,言無不盡,人人可論之。」

諸子百家亦是靜默不語,便姜刷刷的舉目望向林牧,想要聽聽他的所謂人性有惡之說。

一雙雙眼睛匯聚在林牧身上,此時此刻,已然成為了儒法之爭,林牧便先面向孟子行一禮又朝一眾諸子百家學士合手予禮回敬致意。

沉吟片刻,林牧在談論人性問題之前便想到了儒家的《論語》,其中有關於孔子的學生子貢的事迹,心中一定,於是便道:「昔日聞荊子謂之子貢,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說:一個君子,既然有了高貴的品質,那為什麼不直接表現出來呢?怎麼反而還要用禮儀文采來加以表現,為什麼還要講文采、要衣冠越越呢?

只見林牧又說道:「子貢曰:惜呼!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

子貢回答荊子這句話的意思便是:那就悲劇了啊哥們!先生怎麼能這樣說君子呢,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啊,說出去了到時候就是用四匹馬都追不上了,是再也收不回來的。虎豹犬羊都有毛皮,但它們的區別在於虎豹的毛皮有花邊紋絡,而犬羊是沒有的,如果把虎豹犬羊的毛皮都颳了,那他們就沒有區別了。所以君子就像虎豹,文采品質就像花邊紋絡,而小人就像沒有花邊紋絡的犬羊。虎豹沒有花邊紋絡和犬羊有區別嗎?同樣的道理,君子沒有文采禮儀那和小人有區別嗎?正是因為君子,所以需要文采,需要講道德,講仁義禮儀,以此來分別君子小人。

要辯人性善惡之論的林牧開場就引出儒家先輩名人的經典,所有人包括孟子本人都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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