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會盟東都
「晉侯——!」同樣即位沒幾年的年輕新侯新雍回禮道。
「新侯真乃英雄氣概,弱冠之年便領一國,三年前令尊肅侯蹦,列國舉兵數萬意圖滅新,新侯年紀輕輕便親率大軍拒敵於國境之外,委實不得了,此行不遠千里能見如此英雄,林牧深感不虛此行。」
現在的新雍,要說年齡怕是目前會盟的六國當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不過十七歲而,如今諸國的國君當中,要說讓林牧真心敬重的人怕是只有這最年輕的新雍。
惟見新雍禮道:「晉侯謬讚,新雍才疏志小,只求新國無恙!」
如此年輕便有如此城府,換做他人或許看不出什麼來,但林牧卻是知道眼前的新雍今後的新武靈王,開啟了華夏民族騎兵時代開端的胡服騎射,豈是才疏?欲滅強秦豈是志小?
「新侯切不必自謙,新有如此明主,再有肥義這等忠勇老將軍相佐,肅侯泉下有知定當甚慰,新國無患矣——!」
林牧笑著回答,兩位年輕的國君相互攀談,列國諸君乍一看兩人似乎頗為意氣相投。
就在這時,老梁王也過來了,徒步而來沉雄而道:「晉侯,近來可好?別來無恙啊!」
林牧、新雍一見老梁王來,兩人予以一禮,林牧笑道:「謝梁王體恤,林牧感佩,今日能見如此之盛況,承蒙梁王相邀而來,感激不盡。」
兩人寒暄,看起來倒也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但在場的諸君誰不知道林牧三圍大梁,出天下分梁的咄咄之言?硬生生的從梁國身上扒下一塊肥肉,使其割地兩百餘里有餘,獻大城小邑無數。
不過話又說回來,當今天下,戰國大爭,哪兩國之間沒點新仇舊恨的。
「呵呵——!」老梁王一笑置之,環視一遭面向林牧笑道,「晉侯啊,吉時臨近,還有列位,今日便承此之際一同登台,六國相皇,何其壯哉——?」
老梁王又面向諸國君主笑道:「從今之始,天下便又要多出幾個王了,呵呵——!」
「梁王且慢——!」就在諸國國君準備攜手登相皇台之際,林牧忽然說道,剛剛轉身的老梁王旋即回頭看向林牧,後者不卑不亢的禮道:「晉國羸弱,近日憑遭內亂,國小勢微,無王之時,豈敢稱王?」
此話一出,諸君無不投來疑惑的目光,老梁王皺著眉頭看向林牧。你小子人都來了,現在要放我等鴿子,你是要唱哪一出啊?
「晉侯何出此言?」這時,伴隨在老梁王身旁的公孫衍質疑道:「六國相皇,會盟東都,晉國可是答應了啊,豈能出爾反爾,又如何向天下列國交代?」
「犀首此言差矣——!」林牧看向公孫衍,微笑禮道:「若出爾反爾,林牧豈會身臨東都?」
「吸——」雙手相握附於身前的老梁王斜視著眼睛瞥向林牧,道:「那晉侯此舉,究竟意欲何為啊?」
林牧一笑,不卑不亢的回道:「林牧胸無大志,晉國國小羸弱,亦且無王之時,不敢求其名,只求國尚能存,百姓免遭塗炭,故無意登台冠冕。然,我不稱王尊彼為王!」
此話一出,不少人微感詫異,其中公孫衍和蔡襄最盛,尤其是蔡襄,看向林牧是心中若有所思,公孫衍亦是不語而立,誰也不知誰心中在想什麼。
老梁王似是一聲嘆息,道:「可惜了稱王的大好機會!既然晉侯無意登台冠冕,本王亦不強人所難,六國相皇不成,那就五國相皇。」
末了,只見林牧再禮,時間一過,吉時已到。
只見一宮侍打開絹錦,朗朗上口的說道:「吉時已到,恭請梁王、韓王、新侯、燕侯、成侯(中山成公),登相皇台——!」
「禮樂,起——!」
奏樂一起,五國王侯皆相互立於三十六階相皇台之下,老梁王居中敞開雙手,左右各為新侯、韓王,韓王外側是燕侯,新雍外側是成侯。
有趣是的,新侯和成侯互相牽手,卻在幾年後新國竟滅了中山國,當真是有趣。
林牧站立不動而舉目望去,五國國君相互牽手在禮樂作伴之際,一同登台,頗為壯觀!
冕,大夫以上之冠也,冠之尊者莫如冕,冠冕是天子、諸侯及卿大夫參加祭祀典禮時最尊貴的禮冠。
如今五國相皇,祭祀典禮以告天。
相皇台之上,梁、韓、新、燕、中山等五國君主攜手相邀,共登台相皇。
五國國君,梁王的表情冷漠,韓王的表情淡漠,新侯的表情沉默,燕侯的表情喜悅,成侯的表情竊喜。
五國國君先後戴上王之冠冕十二冕旒。
「請天子特使登台告天受冕——!」
「天子賜胙肉——!」昭文君對此已經輕車熟路,曾經的齊梁徐州相皇就是他主持的,今天也是他。
「梁王、韓王、新侯、燕侯、成侯聽詔——!」
「梁、韓、新、燕、中山會盟東都,互為王——!」
「奉天命、承德運——!」
「天子欣聞,賜胙以賀——!」
末了,昭文君將五塊胙肉鄭重的分別遞給五王,諸王面向封王台而共舉胙肉,昭文君立而不動,再道:「拜天——!」
相皇台之下五國匯聚而來的人群齊聲高呼祝賀,場面宏大之至,五國互相皇,從此便是王。
「燕王——!」
「新王——!」
「梁王——!」
「成王——!」
「韓王——!」
相皇台上,五王笑意使然,燕國、中山國的國君今日稱王,莫不欣喜,倒是新國的王,新雍有些拘禮,新雍深知如今新國羸弱,如今有了王號卻難有王之實,回到新國之後仍舊以「君」自稱,直到胡服騎射之後,新國國力大增,有了王的實力才正式以王者自居之。
「五國相皇——!」站在晉國帳之下的林牧遙看相皇台之上,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天下,從此又要多出幾個王了!」
……
林牧的出現終究沒能改變這段歷史,中間雖然因為他的存在而有所波折,但最後還是以五國相皇而結束。
祭祀告天一結束,六國五王和晉侯,這六大王侯卻是沒有馬上離開東都洛陽。
晉國營帳。
林牧此刻正在一人而弈,然而卻並對怎麼落子,他的樣子似乎是在有意等人。
「啟稟王上,梁公孫衍求見——!」
一侍晉進帳稟報這消息,但並未讓他感到意外,反而聽之嘴角不禁浮現了一抹弧度,心中不免一笑,這公孫衍果然還不死心,旋即道:「有請——!」
片刻,犀首公孫衍入帳面朝林牧拜首道:「外臣公孫衍,拜見晉侯——!」
「吆——!」林牧聞聲舉目望去之際故作驚訝的一愣,旋即起身前來,笑眯眯的說道:「犀首免禮免禮!請入座——!」
「衍冒昧前來打攪晉侯,失禮,失禮——!」席地而坐的公孫衍再拜禮道。
「哎,無妨——!呵呵——!只是不知先生前來所欲何為啊?」再次坐下的林牧看向對望而坐的公孫衍,又笑道:「犀首要來,其實寡人早已知曉。」
見公孫衍略感驚訝,林牧似有似無的笑道:「諸國互相皇,寡人來而中道退出,讓犀首失望了,晉雖未曾稱王卻也尊五國為王。先生此番前來,讓寡人猜猜,定是為了合縱而來。」
「晉侯洞若觀火,衍深感欽佩!」公孫衍說道。
「呵呵——!」林牧連笑道,看著端來酒水的侍從,待得離去才說道:「犀首竭力合縱諸國,其用心之險惡,其策簡直完美,竟是讓晉國進退兩難!」
此話一出,公孫衍面色微頓而略顯尷尬,瞬間知道這個初次見面的晉侯絕不能被他的年輕外表所欺騙,這是個洞若觀火的存在,甚至讓公孫衍感覺比秦皇都難對付。
心中一動,公孫衍反問道:「衍有一惑不解,不知晉侯為何必料定我會前來?」。
聞此言,林牧指了指眼前的棋盤,笑道:「犀首且看這盤棋局——!」
公孫衍旋即低目,略感詫異道:「晉侯喜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