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戒尺
止水和長林在小鎮待了幾年便又換處地方,這已經是第十次了。
長林身上的寒毒沒見好轉。
「過幾天,我要離開一趟。」
「怎麼了?」
「母親的忌日,我想回趟束河。」
「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
「那好吧。」長林猶豫了一下。
止水在束河遇到了彥清,比第一次見彥清時,彥清更加穩重了幾分,也多了幾分不平易近人。
「山河神君,初見眼拙。」
「沒事,找我何事?」
止水把長林的情況說了個大概。
「我幫他,他會以為是尋風,不會領受的。」
「求山河神君!」止水跪在地上,仰著頭看著彥清。
「寒須草。」
彥清留下幾個字便離開了。
「寒須草?」止水喃喃著。
彥清不是不願意幫長林,只是長林心結太深。
「回來了?」
「嗯。」
止水魂不守舍,長林亦然。
止水對著案板上的菜發獃,寒須草,哪裡才有寒須草。
長林走到止水身後抱著止水,親昵的問著。
「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
「我要回東海了。」
止水切菜的手哆嗦了一下,從手上劃過去,一條深深的口子。
止水連忙捂著。
長林又急忙給止水清洗包紮傷口。
「跟我一起回東海吧。」長林看著止水。
止水半垂著眼皮,凝神不語。
「跟我一起回東海吧,我一個人,會無助的。」
長林握著止水冰涼的手。
止水慢慢抬起眼睛,看著長林,神情哀婉,「我們現在過的不好嗎?」
「陪我,好嗎?」長林沒有理會止水的問題,繼續問著。
良久,止水扯出一個笑容來,「好。」
長林緊緊抱住止水。
東海的局勢一直不是很好。長林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讓自己突然回到東海。但既然得到了這個機會,就不能白白浪費。
長林回到東海,並沒有立即上任東海水君,只是暫代一些東海的事物而已。很多東海的人對長林的突然出現感到意外,不少的流言碎語。
長林抓住這次的機會便不願再放手,天天忙著東海的事物,讓自己儘快上手,急迫的想向東海的人證明自己的能力。
止水看著長林的模樣有些心疼。
「這些東西等會兒再看吧,這麼急功對身體不好。」止水端著茶盞進來。
長林沒有聽進止水的話,只是低頭看著。
止水輕輕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又拿起已經涼掉了的半個空茶杯換下,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長林正好習慣的拿茶卻拿了空,才發現止水。長林看著止水,手就僵在哪兒,一動也沒動。
止水默然的熱茶放下。
「茶冷了,給你換一杯。」
長林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抱著止水。
「很快了,再等等,好嗎?」滿臉的倦容,長林也很累了,把頭深深埋進止水的脖頸間。
「彥清,彥清。」千靈叫的像百靈鳥一樣動聽。
「你不是在昆吾山嗎?怎麼還老在逸竹林?」
「那你知道我在昆吾山,怎麼還偷跑來竹林?」
「嘻嘻。」千靈假笑著。
「昆吾山好玩嗎?」
「不好玩。」
「聽說你有個師弟是天帝的兒子。是哪天我看到的那個嗎?」
「是哪個什麼祁,祁琅二殿嗎?」
「不是。」
「可惜了,我還想去看看來著。」
彥清不經意間皺了皺眉頭。
「誒?那天帝還有那個兒子,祁和嗎?」
「不是,是以前瑤妃的兒子。」
「瑤妃,瑤妃是誰?」
「說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你給我講點九重天的秘聞唄?」
「彥清神君,休朽鳴武求見。」
逸竹林界外休朽和鳴武的聲音傳了進來。
彥清一挑眉看向千靈。
「彥清下次你去九重天天的時候記得去找月老公公多要紅繩,我得給他們多栓幾個紅顏纏住才行。」
彥清心想一個已經很麻煩了。
彥清在千靈頭上一敲,千靈變成小紅蛇。
「死彥清,你幹嘛?」
彥清把千靈給提溜起來往逸竹林外走,千靈纏的彥清的手纏的緊緊的,脅迫彥清把自己放開,彥清手上都迫出了紅印子。
「彥清神君。」
「給。」彥清大公無私的把千靈交出去。
千靈對著彥清的手一咬,兩個牙印子,滲出點點血出來。
鳴武背過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休朽慢騰騰的接過。
千靈還對彥清連翻吐著火球,彥清都給一一閃過。
逸竹林又恢復往日的清凈,幾聲鳥叫都有些多餘。
彥清往往複復幾次逸竹林,都沒有碰見千靈,小傢伙怕是還生著氣,彥清看了看手上的印子還未消,笑了笑,轉身飄逸到了妖界。
長林得了片刻的閑暇。握著止水的手教止水作畫。
動人的美人紅鯉在紙上躍然而生。
「我那裡有這麼好看了?」止水長相清秀,是耐看的。
「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好的。」
止水嬌羞一笑。
「甘作一生拼,盡君今日歡。」
止水在畫上寫下這句話。
「海皇過不久有一次宴會,你我同去吧?」
「不了。」
「怕遇見你叔父?」
「也不是,不大好。」止水有些為難。
長林看著止水面色不大好,也沒有強迫。
止水收了畫放好,長林又忙起了其他事情。止水安靜的退了下去。
晚間止水一曲陶笛悠揚婉轉動人心腸,長林停下手中的事物閉眼靜靜聽著。
海皇與東海有些隔閡,但對長林倒是不大在意,與其東海有其他新的東海水君,還不如是長林,最好還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
可淼也在這次宴會上,一眼看中了長林。
宴會回來后,長林累的不行,但是這次赴宴是很有收穫得,有了海皇的支持,自己的勝算便多了幾分。
「妖帝。」
「彥清來了?」妖帝一臉樂呵。「來找千靈?」妖帝別有深意的笑著。自己也不是不願意千靈跑去逸竹林,只是女孩子嘛,漸漸大了,不能這樣子,看著彥清主動上門,心裡高興的不得了,感覺自己想的事簡直穩的太多,越想越美,都忘了彥清還干站著。
「妖帝?」彥清又叫了一聲,千燚才回過神來。
「千靈還在夫子那裡,你去就是。」
「是。」
彥清到了夫子院中,飛身上了房頂上坐著,夫子背對著彥清什麼也不知道。
夫子坐在樹下,千靈一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撐在長桌上。雙腿一伸出來,扭了扭,就露出了紅蛇尾巴,在身後一搖一搖的。
夫子講的津津有味,千靈捂著嘴一個呵欠接著一個呵欠的打,不敢讓夫子看見。
恍然間千靈以為自己看錯了眼,再定睛一看彥清明晃晃的就坐在房檐上,叼著根草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千靈不小心弄出了點動靜。
夫子一個戒尺打在桌上響亮,千靈立馬端正的坐好。
「老夫講到那兒了?」
千靈緊張的翻著書。
「老夫講的不是這本。」
「啊?」千靈看著夫子一臉驚訝。
彥清在房檐上噗嗤笑出了聲。夫子的注意完全就在千靈身上。
「手伸出來。受十戒尺」
「昨日便說,卻不進心,如此怎麼能學好?」
「以前老夫也教過你二哥燕荒全然不似你這般!」
千靈感覺自己今天真的太倒霉了。一隻手畏畏縮縮的伸出去,人要臉樹要皮,自己不能在彥清面前丟面子,會被恥笑一輩子的。千靈可憐巴巴的看著夫子,夫子雙目一閉,戒尺就落在千靈白皙的手上,紅印子立馬就起來。
最開始兩三下千靈還忍的住,第四下千靈就把左手攥成一個拳頭,手指攢動著掌心。要隔平時,千靈早就滾在地上嗷嗷大叫了。夫子感覺今天千靈也有點奇怪,但奇怪就奇怪吧,夫子也想借這個機會好好懲治一下千靈。
「怎麼了?」夫子的聲音威儀。
「好,好夫子,換隻手吧。」千靈咬著嘴唇,把右手伸出去。
「右手不行,右手課下還要抄書習字,老夫還是有分寸的。」
千靈:「…」
夫子又用戒尺把千靈的左手挑了起來。
「張開。」
千靈眼一閉心一橫,把手張開,打吧打吧。
久久戒尺沒有落下。
千靈半睜著一隻眼瞄著偷看,彥清正抓住了夫子的手。千靈兩隻眼睛瞬間又散發了光彩,跟看到自己的救星一樣,努力的跟彥清使眼色。
「彥清神君何時來的?」
彥清已經也算在主界混了個臉熟。
「剛剛。」
「難不成彥清神君要阻攔老夫教育學生不成。」
「當然。」彥清看著千靈求助的眼神,小丫頭是該有點教訓,天天這麼橫衝直撞,沒心沒肺的。彥清轉過頭看著夫子,「當然不是,只是讓夫子您自己換隻手打,別把自己的手打疼了。」
千靈倒吸一口涼氣。
「這倒是。」夫子換了只手。
剩下幾個戒尺打完,夫子拿著千靈今天帶的書,「既然你這麼喜歡這本書,就把這書抄十遍,三日後若沒抄完帶來,以後就不必再來了。」
千靈抱著課本,可憐巴巴的回了輝月樓,彥清跟在後面,鳴武撓了撓頭,一臉懵逼。
一路上,千靈撇著嘴沒跟彥清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