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告白

「那。。那個。。。」女孩伸手揪住他的校服袖子。

「我我。。額。。你，你叫什麼名字?」女孩不好意思地偏開視線。

他眨了眨眼:「鵲，我是鵲」

「雀?。。唔。。麻雀?」

是喜鵲。

他沒有去糾正女孩的錯誤。

「那麼請問有什麼事嗎？」

「雀同學」女孩直直地看過來，她站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雙手放在身後絞著，夕陽的餘暉斜斜地拂過她的側臉，映在背後的黑板上。

教室里只有兩個人。

自稱是鵲的男生靜靜地等待下文，即使是普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顯得勻稱而乾淨。

女孩忽地霞飛雙頰，咬著下唇，再次緊張地偏開視線身後的雙手更用力地絞在一起。然後低著頭道:「。。。對不起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的名字。。那，那個。。雖然在一個班都兩年了。。但仔細去想卻發現想不出來，問別人也沒人知道。。真的對不起！」

兩年嗎？。。鵲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

「我不介意，沒人知道我的名字想來也是我的問題，你沒有道歉的必要。」鵲轉頭看向夕陽，寧靜的光輝迸發著最後的色彩，另他眯起眼睛。

「況且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說話。所以沒關係。」

「才不是沒關係呢！」

女孩突然抬起頭來，原本小聲到生怕第三個人聽見的聲音也陡然拔高。

「雀。。同學！你那麼聰明！每次都考第一。。體育也好。。還是學生會副會長」她說著聲音又小了下去「還。。還很溫柔。。」

鵲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看著女孩的黑色短髮在夕陽的拂照下染成很溫暖的橘黃。

「而且。。」女孩的視線不再躲閃，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她輕輕洗了口氣，同樣直視著鵲。

四目相對。

「我喜歡雀同學！」

她紅著臉，這樣說道:

「請和我交往吧！」

吐字清晰，也清晰地傳達了女孩的心意，真實不虛的情感。

鵲仍然嘴角帶著微笑:「我是真不知道我是個溫柔的人，所以，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得說:不行。」

「為。。為什麼？」女孩沮喪地扭捏著身體，不死心地問道。

「雖然這麼說有些失禮。。但我對你沒有興趣」他依舊在笑:「就像是貓會對老鼠，魚和毛線團很感興趣。。」頓了頓，似乎在想怎麼形容。

「。。但是對螞蟻沒有興趣嗎。。」少女接著說到，有些泄氣，可愛的臉蛋上浮現出困惱的苦笑。

「不是很對。」鵲抬手，指了指窗外的天空。

女孩疑惑的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天上飄浮著一片片梭型的雲，低低的得彷彿觸手可及，仔細看去又像是畫布，像是背景貼圖，可以清楚的地看到，然而永遠無法觸及到的平面世界。

一種莫名的悲傷湧上心頭，女孩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這就像，不管是貓，魚，毛線團，螞蟻，都不會讓雲產生興趣。」

鵲看到女孩的表情不禁失笑出聲:「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麼，我——」

「——喂！你！」第三個聲音突兀地打斷了鵲的話。教室門外走進來一位高個兒的女生，身體發育得很好，眉宇間帶著英氣，行走間波浪卷的及肩紅髮一陣涌動。

「對，就是你！」她毫不客氣地一手指向鵲，。身上同樣穿著校服。

「你這傢伙！小依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向你告白，你竟然拒絕了？你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她恨恨地撇了鵲一眼，又心疼地伸出雙手把小依抱在懷裡，再度惡狠狠地看向鵲:「。。而且還在那裡瞎扯唬人，你怎麼不去旁邊商店街拜個攤算命呢？」

鵲哭笑不得地轉過身去，也不理她，徑直走向靠窗的桌椅，整理起自己的東西來，片刻後背起一隻黑格子的書包，抬腿走向教室後門。

「可！。。」

紅髮被氣到了，看著鵲快步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突然反應過來，訕訕地看向懷中臉蛋通紅的女孩:「那啥。。抱歉，讓他跑了。。我帶你去追他?」

「不。。算了。。」

小依呼了口氣，平復一下心情:「今天先到這裡吧。。」

「嗯，也對，小依你也累壞了，正巧最近有家店出新品了，我們去嘗嘗?」

「誒，班長怎麼辦？你們不是才。。那個啥，今天不一起嗎？」

「嗯，今天他有事，所以今天就我們兩個。。」紅髮「咕嘿嘿嘿」地笑起來，再一次抱住小依:「今天你就從了小爺我吧～」

「唔。。好悶，放開。。唔。」

一會兒，小依認命似的放棄了掙扎。

「真的沒事?」紅髮語氣輕柔地輕聲問道。

「嗯。。」小依從柔軟的胸部里抬起頭來，柔順的頭髮有些凌亂:「至少終於說出口了。。我不會放棄的！」

我不想後悔，我要觸摸到他！

小依在心中暗下決心。

「哈哈哈！小依也認真起來了。果然春天到了唉。。不行，怎麼能把我家可耐的小依交給別人！我今天說什麼也要拐走你！」嬉笑著，紅髮鬆開雙臂，抓著她的手就向外走去。

「唔！我才不是誰家的嘛」小依邊走邊鼓起嘴嘟囔著。

兩人說笑著離開教學樓。

。。。。。。

「阿克，今天的工作麻煩你了。」鵲身處行政樓的學生會室，背著書包向另一人致謝。

「哪裡的事，之前你都替我好幾次了，鵲。」寫完最後一筆，他放下手中的筆，理了理一疊文件放入包中，拎著書包從位子上站起來。

「說起來鵲，你那裡還順利嗎？同意了？還是說。。」

「拒絕了。」

「誒，果然，難得你願意騰出工作時間來，結果還是白忙活啊。」阿克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嘛，對你來說也是理所當然。」

說著兩人走出門口，阿克將門鎖上。

「比起我，會長怎麼不想想自己。」鵲淡淡道。

「我當然不行。」

「為什麼？」

「你明明知道的，我妹妹。」

阿克笑了笑。

他那帥氣而稜角分明的面龐上彷彿有一層光輝似的，陽光而自信。

「妹妹嗎？。。呵呵。」」

「你笑什麼?」

「不，只是感覺最近妹控越來越多了。」

阿克也不著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啊！這也是世界發展的趨勢所在，就像機械大生產終將代替手工勞動力一般，歷史上的偏見終究會被逝去，而真理必將永存。」

鵲見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裡「嗯嗯嗯」地回應著。

兩人說著來到樓下，走向校門口。

微風拂過，阿克的一頭短毛像是操場上的人工假草一般伏低。

相比之下鵲比他矮些，留著半長的頭髮，輕輕拂動。

校門口正對的大樓牆壁上是一面鍾，指針的影子拖得長而細，現實著時間已經快六點了，學校里的人幾乎走光了。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夕陽。

彷彿從世界的另一端冒出來的半截眼睛，又彷彿整個世界的瞳孔，或者說，世間森羅萬象都彷彿視網膜上的投影，而那光的源頭則是瞳仁，是正在閉合的眼。

鵲感受這沒有溫度的夕陽照耀，像是沐浴在無所不在的目光之中。

他挑了挑眉。

無所不在的夕陽的光從天邊延伸過來，為整座學校披上光輝的同時也打下一層陰影。

校門外是夕陽染紅的坂道，將近百米，連接著馬路與市區。兩邊是綠化帶和行道樹，一邊的行道樹后流淌著一條古老的運河餘暉照耀著一層層涌動浪花，像是閃閃的魚鱗

「吶，阿克。」

「嗯?」

「你知道一般這種時間段還有一個別稱嗎？」

「。。逢魔之刻?」

「沒錯。」

「怎麼了？你見著鬼了？」

「呵呵。。」鵲笑而不答，看著眼前道路的盡頭，那是連接著的城市。

連接著馬路，紅綠燈，商店，街道，人流，車輛，噪音。。。。

在那道路的盡頭正走著兩人，小依和紅髮。

坂道與外面的世界隔了一條公路，分割開兩個世界。

從公路，從城市，從社會的地方有個面朝學校方向的男人。

黑色的禮帽遮擋住他的上半部分臉，露出塗了鮮紅口紅的嘴唇，一身西裝，打著領帶，踩著皮鞋，手上帶著白手套。

與外界格格不入的裝扮。

他站在馬路的另一邊，腳邊蹲著一條狗。

從校門口看很難看清楚，阿克的視力很好，卻也看了個大概。

但從小依的角度卻能看得清楚。

倆女生看到這個人，莫名地感到一陣怪異矛盾，有些疑惑，停下聊天。

就在這時，那隻狗忽的從原地暴起，以一種突兀而不可思議的速度竄向學校的方向。像是一團瘋狂的雜亂的粗線條的素描影子。

紅綠燈上一片赤紅，它在橫穿車流洶湧馬路，像是沒有危機意識。

「誒!」

小依一時間有些無法理解狀況，呆愣在原地。

在這短短的一秒中內，狗竟然橫穿了十幾米的馬路，已經接近坂道了。

它最後一次躍起之時，一輛白色的汽車飛馳而來，狗懸空的身體正好擋在窗玻璃前，阻礙了前方的道路。

白色車輛的駕駛員下意識想要避開，在最後一刻本能地向右一拐，避開了狗。

然後，

迎面撞向了小依。

！

小依呆愣在原地，想要邁開腳步，卻難以動彈，紅髮一咬牙抓住她就是往後一扯，車的一角撞到了小依的左腿，隨後擦開，情急之下剎不住車，將兩人都撞倒在地。

兩個女生倒在路旁，險險地避開了。

「小依！小依你沒事吧？」

白色的車輛擦過兩人後仍然去勢不減，也不知是出了故障還是駕駛者瘋了，直直地撞向了坂道旁的綠化帶。

綠化帶後有一條半人高的護欄，護欄的後面是運河。

就在紅髮焦急地呼喊躺在地上的小依時。那隻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從兩人身旁跑過，再度施展開那不正常的速度奔向校門口。

馬路的對面已經沒了原先戴著禮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