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 像素
如果說有什麼能夠趨勢有知性的個體行動，那我們將這樣的東西稱為「動機（motivation）」。
在鵲的理解中，所有的動機都能歸類到「利益」中。
利益，說白了就是想去這麼做。
精神上的，物質上的，又或者是隨機性的，必然的。
聖賢行善，因為貫徹善即為貫徹己道。
野獸獵殺獵物，為了生存。
無論多麼荒謬的事情，只要從其背後的利益出發，那麼就能窺見其有序性。
鵲走過漫長的時光，從糾結的迷霧中找尋到的，便是一個「利」字。
不是狹義的利，而是寬泛的某種內在驅動力。
它能夠讓世界「一定這樣」，讓未來的可能性得到確立。
一旦抓住了某種事物這樣的核心本質，那麼與之相關的問題都會變得明晰。
那麼眼前這個東西。。它是為什麼染指三色位面的呢？
鵲的目光穿透時空的界壁，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默默地注視著對面的龐然大物。
要知道，三色世界很危險，且，沒有油水可撈。
這裡的環境地貌中，荒漠與輻射區佔了很大一部分。
新紀開始，信仰文明和人類一直在試圖修復大地的傷痕，將先代燭火們帶來的創傷抹去，奈何成效不佳。
最重要的是。
三色世界快要完了。
眼前的傢伙在這裡安排了很多的暗子，不可能不知道這樣重要的信息。
萬物之母黑天鵝蘇醒，【SoRaFa】不存，學園和樂園各謀其政，前者減員嚴重，後者內鬥，凡人與神靈沉迷廝殺，紅色教派興起。
這裡已經完了，沒有了出路。
唯有毀滅一途。
作為扭曲的，非自然的「種子」誕生出的眾生，還有本就不是世界的黑天鵝。
早該了結了，是時候結束了。
這種時候，外人沒有理由摻和進來。
多元宇宙誕生不久，任何的知性個體都誕生不易，何苦冒著危險淌這趟混水？
看看吧！
那被金光轟爛的身軀，殘損的面具。
很可笑，作為入侵的異界邪神而言，也更加可悲。
當然，鵲不會這麼認為。
對方的利益尚且不明確。
在這種前提之下，任何的假設與猜想都是毫無意義的。
需要。。親自驗證。
鵲上前一步，同調網路附著在北極星上，輕而易舉地撐開即將消失的洞口。
既然來了，那必然有著利益可圖。
是為了什麼？
這裡也有很豐富的資源。
比如，惡意與殺念，慘劇與憎恨。
鵲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事態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這很棒，不是嗎？
「鈴，我去對面看看。」
「嗯。」
「一起。」
鵲回頭看向菲，用眼神詢問。
「我也去！」
下一刻，北極星裹挾著三道流光跨過聯通異界的洞口。
霎時間，周遭的光影全部緩慢乃至停頓下來，渾濁的色彩遍布在視野的每一個塊面。
鵲沒有在三色位面留下定位。
他記得主物質位面的坐標，也有著回去的手段。
菲。
少女已經是人間的王聖，通過聖少女這個媒介隨時都可以回去，她的可能性與三色牽扯的太深，無數信徒的命運與之聯繫到一起——嘛，理論上是這樣的。。
鵲不知道次世代的多元宇宙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也許其他地方的時空形態和主物質位面有著很大的不同也說不定。
「唔。。這是？」
鵲出現在黑暗中。
深沉的，超自然的黑色。
如同老舊黑白電視信號不穩定時發出的閃爍光影。
呼吸。
呼吸。
驀地，一道光芒將這無盡的黑暗切開。
刀。
黑髮的女孩站在鵲的身旁，一動未動，甚至讓人懷疑剛剛是否是她動的手。
藍色的星光在空中劃過淡淡的軌跡，化作圓圈向四維擴展，久久不散。
前方，是一隻痛苦蠕動的黑色生物。
它的巨大超出人類的認知，幾乎與鵲印象中的學園總部相差彷彿。
也就是「工業文明」一級的怪物，與全盛期全知全能者相爭的存在。
蜘蛛蠕動著，它的身上不斷滲出粘稠的汁液，殘損的白色面具黏在臉上，像是和臉長在了一起。
這個龐大的生物看上去並不兇惡，甚至有些可憐。
金色火焰在身軀上反覆蹂躪出慘不忍睹的痕迹。
它已經失去了幾乎全部的肢體，剩下的那些勉強支撐著它那巨大的肥碩身軀，很是滑稽。
鵲摸了摸下巴。
從現在為止的表現來看，大概是勉強夠到燭火的邊。
如果遇到自己的便宜徒弟那種程度，大概能撐個一分鐘。
不過它終究沒有死在南極星之下，甚至還將火焰撲滅了。
光是這一點就很難能可貴了。
「這個地方有點古怪啊。。」
鵲扭了扭脖子，瞥了一眼遠處的巨大蟲子屍體。
那是一隻結構簡單的蟲子，只不過比正常的個體要大了很多倍。
鵲沒有去管那個瘋狂扭動的生物，他徑直走向了千米外的小蟲屍體，一步踏出來到近前。
嗯。
大蟲。
「像素真低。」
鵲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是的。
違和感的來源，應該就是這個了。
蟲子的組成和物質世界的正常生物有很大區別。
不止是蟲子。
這裡的石頭，沙子，空氣。。這些都顯得太過粗糙了。
單位體積內蘊含的信息量太少了，如同被大塊的積木拼湊而成。
如果說組成三色世界物質的基本單位是粒子A，組成這裡的是粒子B。
那麼B的體積就有A的數百上千萬倍，而這兩種複雜程度卻相差不大。
同調網路下意識地伸出觸手，漫過地面，順著岩壁向上攀爬。
鵲以獨特的視角觀察著這個嶄新的奇妙的世界，似笑非笑，表情精彩。
良久，他突然反應過來。
「鈴。」
鵲抬手抹了抹身邊女孩的腦袋。
「幫我殺掉那個蜘蛛。」
「嗯，」
女孩二話不說，身形直接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片淡藍色的星光在這昏暗的世界角落亮起，所過之處彷彿伴隨著無聲的慘叫與嗚咽。
白色的面具上出現細密不可見的裂紋，細碎的星光朦朦朧朧，籠罩了整個黑暗的空間，將之照的亮如白晝。
一時間，無數星辰生生滅滅，如同整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