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錯綜
bgm:約束(神前曉)
「久等了,兩位,這是你們點的現磨咖啡。」男服務員擺出營業式的微笑,微微鞠躬,離開了這所單獨的包間。
「唉。。。」鵲搖了搖手中的杯子,白色的被子里蕩漾這黑色的液體,冒著縷縷熱氣。
他沒有喝。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嗯?怎麼了?」阿克把剛把杯沿湊到嘴邊,聽到這麼一說,不禁又放回桌子。
「鵲一臉沉痛地。
「從前我去過的咖啡店,都會有穿著可愛制服的女孩子。。就算沒有「主人!大人!哥哥大人!」地打招呼,至少也不會是個成年男人。。」
「就是這個嗎!我以前怎麼沒有看出你還有這種興趣,對誰都不假辭色的樣子。」
阿克搖了搖頭,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伸手去狗咖啡。
「那個不一樣。。」鵲搖了搖杯子「我勸你還是不要喝。」
「又怎麼了?」阿克莫名地感覺到不耐煩。
「這家店,生意很好啊。」
「是又怎麼樣?」
「好的過頭了啊。。你感覺現在想做什麼?」
「我想喝。。什。。」阿克恍然地收回手,警惕地看向杯子中純黑的液體。
「這家店以前也不過如此,但最近人氣火爆,甚至超過了街對面的女僕咖啡。」
鵲的語氣中莫名帶著不忿:「我今天特地來看一眼,順道還能和你談談,結果發現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只是順道?」
「我說過了,遲早你會知道的,就算不是我,也可以是其他人,甚至你自己發現異常。」
「所以?這咖啡有問題?」
「對,我看到它的第一反應就是馬上喝掉它,可謂是從未有過的強烈食慾,反常必有妖,所以不能喝。」
「。。怎麼沒有其它人發現不對?出現這種情況應該早就被查封了吧?」
「你發現了?」
「沒有。」
「喝個咖啡而已,誰會疑神疑鬼想這麼多,頂多覺得好喝而已。」
鵲盯著緩慢搖晃的杯子。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跟我想的有些出入,嘛,反正才剛剛開始,真是有趣,你說呢?」
「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總之,這玩意兒有問題,不能喝對吧?」
「就目前看來具有精神干涉力,具體原因未知,可能是混在正常咖啡氣味里的某種致幻粒子,也可能是其他因素。」
鵲低頭聞了聞:「具體來說,我感受到一種來自身體的渴望。」
「咱能正常說話不?」
「字面意思,是你想歪了。」
鵲聳了聳肩。
「總而言之,這基本上可以當做毒品,一旦來上一杯就絕對戒不掉的那種。」
「那麼嚴重?」阿克臉皮一抖,下意識想要遠離杯子中的咖啡。
「我們介入吧,以學生會的名義,畢竟最近放學後來這裡的學生很多。」
這所大的出奇的學校周圍自發的形成了第三產業區,學校帶來市場,學生就是最多的消費者。
「不行。」
「為什麼?難道就這麼縱容他們?你能學生不會遇害嗎?就算不說這個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也會波及到我們。」阿克對鵲的無所謂態度感到不滿。
「唔。。要這麼大反應嗎?」
鵲伸手輕輕下壓,示意他冷靜。
「好吧好吧,隨你便啦,現在此處都是你的舞台,到落幕為止你都是主角。」
「又開始了!我說,不管怎麼樣這也在你的職責範圍之內吧?在其位謀其事,就算不直接干涉,至少也要。。」
「阿克,雖然我出於個人意願願意幫助你,但不代表我,還有你,不代表我們會與所有學生站在同一立場。你被規則和常識束縛住了。」
鵲靜靜地冷眼看著他,沒什麼反應。
「對你而言,比起你的妹妹,那些傢伙根本無所謂吧。」
「至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不希望有悲劇發生。」
「力所能及?阿克,你還是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啊。。算了,身在局中,這也是難免的。」
「那麼,你憑什麼去指控他們?」
「根據當年的協議,我們有權利質詢他們,這裡的每一家的都需要我們的允許才能開張,不是嗎?」
「對也不對。」
「你的觀念很有問題,鵲,我們不是政治家,只是學生而已,當為己所能為。」
「哈哈哈哈!!。。。」鵲大笑出聲,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你?你能做什麼?你什麼都做不了!己所能為?別說出這種不成熟的話了!為與己無關者,為了那些不認識的人,你要做出讓步和犧牲?別說笑了,你是要奉獻自己嗎?何等的傲慢!」
鵲眸光冰冷,毫不念及舊情地嚴厲批判著。
「自以為能明白他人的心情,自認為能為別人做些什麼,這是普通人類身上的劣根性,並且還屢教不止,屢禁不改,直到裝得頭破血流。」
「難道。。你的水準就止步於此嗎?」
「你!」阿克站起身來,握緊雙拳,咬牙盯著鵲,最終長出一口氣,頹然地坐下,十指交叉撐住腦袋,然後擦了擦臉,指縫間流露出複雜的神情。
「我沒想到我們會有這麼大的分歧。」
「鵲,無論如何,我們都是普通人,生存在人類社會中,總會有一些底線需要遵守,你這是在瀆職,而坐視他人陷入危機而不伸出援手。。我認為是一種卑鄙的行為。」
「你在開什麼玩笑呢?我當然不是,而你比起我。。更是異形得多的存在,你不會以為自己只是力氣很大吧?」
阿克像是被說中了心事明顯地愕然了一下,脫口而出:「難道不是嗎?」
「我們今天不就是為了說這個才來這裡的?」阿克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你就是為這而煩惱?」鵲恍然地扯了扯嘴角。
「這簡直是傑作啊!天大的。」
「你不告訴我又怎麼會明白。」
「嗯。。嗯,這樣啊,不用擔心,你馬上就會明白的。不過相信我,那是你絕對不想看到的光景。老實說,現在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你要與這家店。。和他們背後的「邪惡勢力」對抗對吧?」
「沒錯。」
語氣堅定。
阿克感覺鵲看向自己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如果說之前是平淡無奇地看待他人,現在。。更像是在看一幕戲劇,看一本書。
「既然如此讓我最後幫你一次好了。不過,這真的算幫忙嗎?」
鵲平攤雙手,無奈地嘆了口氣。
「什麼?你不是。。」
「我會把這東西的成分解析出來,明早交給你。」
「可是。。」
「記住,最後一次了這是。」鵲一臉看戲的微笑,伸手拿過自己的黑色包包,手在裡面可疑地動了兩下他的動作看得阿克一陣惡寒。
「好了。」
鵲若無其事地拿著杯子一飲而盡,咋了咂嘴。
「喂!鵲!」阿克剛剛坐下去,又被此舉嚇得「騰」地站起來,實在不是他沉不住氣,這咖啡太可疑,鵲自己都說了跟毒品無異。
「呼。。」
鵲呼出一口白氣,一嫌棄地直搖頭。
「光是味道就不如對面的好,明明來咖啡店是談事情交流感情的,怎麼一個個都專程來喝咖啡了?還是這種痤貨。」
「我說。。」
「嗯?怎麼了?」鵲看著阿克一臉驚容,如臨大敵的樣子,隨即反應過來,擺了擺手,示意他冷靜:「放心好了,我不會成為它的俘虜的。」
「到底怎麼回事。。我現在越來越混亂了。。」
阿克的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
「你還會更混亂的。」鵲拿過阿克的那份同樣喝下。
「我的整個消化道是鍍膜的,如果我想,可以隨時將人體組織與食物隔離。。畢竟消化系統嚴格來說也是體外系統。」
「鍍膜?
「確定?不會是忍不住了就。。」
「放心,我剛剛啟動了裝置,保證吃下去是什麼出來也是什麼。」
鵲又指了指杯子。
「這東西的問題是你發現的還是我發現的?」
「好吧。。我服了,您繼續。」
「嗯,就這樣了,你還要我說什麼?」鵲疑惑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就是說,我沒帶容器,只能先用胃袋湊合一下了。」
「鵲。。。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傢伙,我現在徹底改變了對你的看法。每當我以為自己理解你之後你就會立刻給予我驚喜。」
「現在想想過去的你,我簡直不能相信是同一個人。」
「唉。。」鵲很感慨的樣子。
「真是白駒過隙啊!過去的青梅竹馬竟然老大不相識,該說是女大十八變嗎?」
「什麼青梅竹馬,我們沒認識那麼久,別亂填設定!還有你是男的!花木蘭嗎你?」
「什麼年代了你還用她做比喻?」鵲說著站起身來,拎起書包靠在後肩上。
「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你隨意。」
「喂,就這樣就完了?」
鵲斜睨了他一眼。
「該說的都說完了,你還要怎的?準備好上台吧少年。」
鵲拍了拍阿克的肩膀,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走出包間的門。
「呵呵。。」阿克泄氣地垂著頭,安靜的房間中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明明說要用鬧市掩護,結果卻開了個單間嗎?
阿克莫名地想到這個。
。。。。。。
凌晨。
鵲長久地坐著,看著眼前的屏幕,周圍是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只要一走進去就再也掙脫不出來。
微光中,可見地上堆滿各種紙張,上面五顏六色地寫滿了怪異而扭曲的符號,雜亂而冰冷,像是在描述什麼殘忍的荒誕慘劇,仔細去看又令人頭暈目眩,無法理解。
混沌而異質。
狂歡與慘叫縈繞。
極致的真實。
虛假的微笑。
冷光從屏幕上瀰漫出一層朦朧的光暈,透過薄薄的眼鏡片湧入眸中。鵲的雙眼像是兩塊玻璃,真實地倒映著畫面。
屏幕上。
一個老清潔工走進畫面,他戴著帽子,提著一條爛肉一樣的死狗,邊走邊滴著血。
他嫌惡而驚恐莫名地看手中的死狗一眼,走進一間小隔間。
「額。。啊?」
「呼呼呼。。額額額。。嗚嗚嗚嗚嗚嗚嗚唔額!額額——」
「怎。。額額。。。。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額。。嗚嗚嗚啊——」
小隔間裡面傳來「砰砰砰——」的各種撞擊聲與某些東西被暴力碎裂,肆意吞食,狂亂撕扯的細碎聲響。
「怎。。會這樣——額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救——」
門在敲打聲中微微動了兩下,沒能打開。裡面再沒傳出壓抑沉悶的聲音。
悉悉索索——
刺啦刺啦——
片刻后,門吱嘎吱嘎地打開了,老清潔工走了出來,身上仍然是原先的打扮。
他四下看了看周圍,此處在學校中算是十分偏僻。
他若無其事地走出畫面。
「。。。有趣!太有趣了!」鵲連著重複看了幾遍,撫掌大笑。
「阿克,你簡直就是一個混沌的漩渦,竟然不知不覺地把周圍都卷了進去。你真的是太棒了!」
「你簡直是最棒的!啊啊,這個世界就要有趣起來了!」
突然。
「叮咚——」
門鈴聲。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潮水般的狂氣。
海濤般地無聲吶喊。
「嘻嘻嘻,我來找你玩了哦。」
一陣戲謔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造神者,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