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
夜裡,沈槐和齊凜提了她要外出遊玩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齊凜沒有遲疑地便同意了,甚至連沈槐不想要讓步搖跟隨,他都同意了。
在晚膳快要結束的時候,齊凜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我帶了一個廚子回來,你若是有什麼想吃就讓他去做好了。」
站在一旁默默充當雕塑的步搖手顫了顫。
您老特意去瓊華樓帶來的廚子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帶過。
沈槐點了點頭,低頭喝了口湯。
隔了幾日,沈槐挑了一個晴朗無風無雪的天氣帶著姝兒出門了。
步搖也聽從沈槐的話,並沒有跟隨著一起去。
雖說天氣惡劣,但是依舊無法阻擋京城中小販的熱情。
憑藉著沈槐的一張巧嘴,姝兒和沈槐得以在一群七嘴八舌推薦物品的大媽中全身而退。
「小姐,她們好熱情呀。」姝兒手裡還握著一小朵絹花,是方才在一個攤位上買來的。
不同於姝兒臉上的后怕,沈槐盡數釋然。
這個世界上,人們為了活下去,總是要有些手段的。
「前方可是瓊華樓?」沈槐虛眯著眼打量著正前方的一棟建築物。
姝兒快步上前,待看清了之後才小跑著趕了回來。
「小姐,前面確實是瓊華樓,您要過去拿?」
沈槐點了點頭,由著姝兒推著她過去。
瓊華樓在京城中的歷史較為悠久,據聞,有著百年的傳承。
這樓中更是別有天地,分為三六九等。
若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便只可在一樓用膳,而為官顯赫者則可以按著財力依次往上遞增。
沈槐和姝兒二人進來的時候,著實吸引了一眾人的目光。
一是沈槐的容貌著實殊艷出眾。二來,在這滿樓的衣著考究的人群之中,沈槐和姝兒的穿著打扮顯得格格不入,像是誤入一般。
姝兒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各異的打量,有些局促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墜。
那是一對簡單的貝殼耳飾,並不值多少錢。
或許是沈槐二人看確實寒酸,竟是沒有跑堂的小廝願意上前來伺候。
沈槐也不計較這些,只讓姝兒推著她一路朝著二樓的階梯走去。
不出意料的,二人被攔住了。
攔住沈槐的是一個眉眼刻薄的女子,穿著一襲紅色長裙,手上還掛著幾隻絞絲金鐲。
動作間,那幾隻金鐲子碰撞發出輕響。
沈槐抬起眼來看她。
卻見那女子把弄著自己染了丹蔻的指甲,一唱三嘆,「這二樓可不是什麼貓貓狗狗都能上去的。」
姝兒一聽,登時氣的身子發抖。
這女人怎可這樣羞辱小姐。
姝兒當下就欲和那女子一爭高下,只是被沈槐拉住了。
她從懷裡掏出烏黑色的牌子,放在手中掂了掂,「貓貓狗狗?」
女子本是揚起眉準備再羞辱沈槐一番,卻不慎瞥見了那塊子上下翻飛的牌子,上面有四個燙金大字。
九元商會。
下一秒,那紅衣女子的表情就被定住了,嘴唇微微開啟,很是滑稽。
沈槐睨了她一眼,「如何,我可有資格上去?」
沈槐的一句話像是一震耳的鐘聲,敲醒了紅衣女子呆愣的神智。
「當然,當然。」女子卑躬屈膝,將姿態放的極低,「您請。」
沈槐淡淡地掃了女子,回頭喚了聲姝兒,讓她推著自己上去。
瓊華樓的裝飾極是富麗堂皇,就是那幾階台階都鋪上了綉金絲線的毯子。
不過它裝飾的再怎麼好看,都無法改變它是樓梯的事實。
沈槐覺得那短短几階台階快要將她渾身上下的骨頭都顛散了。
「小姐,可是還要上去?」姝兒將輪椅停在了二樓的一處空地,小聲詢問道。
沈槐瞧了眼那漫長的台階,反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不用了,就在這用膳吧。」
她可不想為了一餐飯搞的渾身酸疼。
姝兒低低地應了,推著沈槐朝裡面走去。
沿途曾有一個言談舉止得體的侍女想過來引路,只不過被沈槐婉言謝絕了。
「小姐,到了。」姝兒推著沈槐一路來到了最右邊的一間雅室。
沈槐點點頭,剛想借著姝兒的手下去的時候,一道尖利的聲音自二人身後傳來。
「呦,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沈小姐啊。」沈媛扯著帕子掩著唇咯咯直笑,站在她身旁的女眷亦是跟著笑的前仰後合。
「阿媛,這真的是你的妹妹嗎?怎麼長得和你一點都不像啊,還有這衣服……」一身著湖綠色百合裙的小姐忽而驚嘆道,蹙著眉挑剔地將沈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爾後嫌惡地捂住口鼻,彷彿沈槐是個什麼移動病菌一般。
「可不是嗎,她本來就和我們沈家沒什麼關係。若不是我父親和二叔心善,收留了她,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沈媛聽著耳畔此起彼伏的對沈槐的聲討,不由地有些飄飄然。
更何況,至始至終面對她們的挑釁,沈槐一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靜靜地在那坐著,眉眼平和。
這讓沈媛以為她是害怕了,不自覺地忘記了之前在沈府的時候她被沈槐收拾的場面。
「我說呢,瞧那狐媚子的模樣就不像沈家人。」先前那個穿湖綠色裙衫的姑娘見自己的話討了沈媛的歡心,自是更賣力地討伐起沈槐來。
「對呢,哪有阿媛的端莊大氣。」另一個站在沈媛身後的女子也跟著附和起來。
「就是就是……」
聽著耳邊那些人對沈槐惡意的揣測和評論,姝兒氣的渾身顫抖,但是她的一隻手被沈槐緊緊地拽著,不准她上前。
等到那些人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笑也笑得差不多了。沈槐適才不冷不淡地挨個將那些人掃了一遍,眸光平靜幽深,卻令那些人不寒而慄。
「走吧。」沈槐率先開口說道,轉身就欲離開。
沈媛還處於剛才沈槐那一眼的森寒當中,直到被身邊的人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她看見沈槐轉身就想離開,再聯想到剛才自己被沈槐那輕描淡寫的一瞥震懾住了,心下自然是羞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