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遇險
「不要……」
林玉兒喃喃細語,從夢中驚醒,渾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待她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眼睛睜不開。
她不會是變成瞎子了吧!
不!不對!
她已經死了!
被魏國皇帝一箭穿心而死。
可耳邊的動響如此清晰,似有微風吹過頭頂,讓滾燙灼熱的身體得到一絲涼爽。
躺在這兒,聽著樓下的繁華喧鬧,她以為自己魂魄離體回到了幼時的南朝——那個還未被各國鐵騎踐踏過的家國。
可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一股大力襲向自己的口鼻。
有人想捂死她!
可是,她都已經死了,是誰還想讓她死不安寧?
她本能地掙扎著,手胡亂地抓撓,但對方實在狡猾,一直沒能讓她抓到一片衣角。
就在林玉兒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時,那股力量驟然消失,隨即她便聽到一個婦人跌坐在地上發出的哀嚎:「哎喲!」
「咳咳咳……」林玉兒單手向後強撐著坐起來,咳嗽個不停。
緊接著,她的腦海里湧入了許許多多不屬於她的記憶,這讓她頭疼欲裂,全身顫抖,終於因承受不住倒回床榻。
隱約間,她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一個深灰色的壯碩背影跌跌撞撞地拉門出去。
好像……是個女人!
「這門怎麼大開著?」門外站著一個粉衣女孩,梳著雙丫髻,相貌平凡的小臉上滿是驚疑。
蘭兒往屋裡瞧了一眼,發現她家小姐並未起身,而且窗戶竟然也是大開著的。
這下可把她急壞了。
「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蘭兒來到林玉兒身邊,摸了摸她燙熱的額頭,擰乾冷水裡的帕子來給她擦拭臉上的細汗。
林玉兒紅唇輕啟準備回應一二,卻喉嚨乾澀,更別說她全身酸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看著林玉兒燒得滿臉通紅,氣息短促的樣子,蘭兒不禁紅了眼眶。
她家小姐自出了楚州地界,便有些水土不服,一直病懨懨的,前幾日還染了風寒,大夫再三交代不可吹風,她就是去煎碗葯的功夫,就被人鑽了空子。
真是可惡!
那櫻兒也是,不知上哪裡野去了!
害得小姐又要遭罪!
不知是不是林玉兒的錯覺,那丫頭坐在她身邊低泣的時候,她好像看到她的眼眸是彩色的?
林玉兒來不及細想,便因頭痛,再次陷入昏迷。
林玉兒昏迷后依舊噩夢連連,有一部分是她自己曾經的經歷,而另一部分則是來自一位名叫徐嵐瑜的魏國閨秀。
「小姐,小姐,該喝葯了,喝了再睡吧!」林玉兒是被耳邊不停的呼喚聲喊醒的,睜眼便看到粉衣女孩還掛著淚珠的驚喜的小臉。
女孩約莫十四五歲,長得獃頭獃腦的,相貌平平無奇,倒是一雙大眼睛仿似會說話般緊緊盯著她,只是這一雙眼睛已經哭的紅腫不堪。
林玉兒靜靜打量著女孩,許久才輕嘆一口氣。
她這是重生了,重生到了承昌十年,即她死後的三年,魂魄穿進了瀕死的魏國閨秀徐嵐瑜身體里。
就在方才的昏睡中,她明白了現下的處境,也知曉粉衣女孩名叫蘭兒,是原主幼時與家中祖母處討來的,這丫頭一直聰明能幹,是原主的丫鬟。
恍惚間,林玉兒看到蘭兒眉心如一卷畫,仔細一看,蘭兒的命運多舛便呈現在她的腦海里,但她不幸,明日便會死在這院中。
可要再深究緣由,卻又如何都看不清了,這是怎麼回事?
林玉兒手握成拳,暗暗將眸中陰冷的光芒壓制下去。
她本是南朝丞相家的庶女,與其他重臣的女兒一起被獻與魏國,一路走來婢女護衛都死絕了。
幸虧得御史大夫之女李千柔扶持才得以安全抵達,因此她後來對李千柔千般感激,有求必應。
初時天真無邪,也曾與李千柔情同姐妹,卻不料李千柔早就對她痛下毒手。
直到臨死,她才知道,護送她的婢女護衛都是被李千柔害死的,不然怎會如此湊巧,一一感染風寒,不治而亡,而她也恰好被李千柔所救。
進了後宮,李千柔因嫉妒,便在她飲食中下毒,害得她生下的女兒身子孱弱,只得抱與別人養。
她永遠不會忘記,李千柔將她尚在襁褓的女兒凌空拋下,那孱弱的哭啼聲至今還在林玉兒的腦中回蕩。
「小姐,您怎麼了?」蘭兒收拾著葯碗,一抬頭便見她家小姐在發獃,臉頰還淌著幾滴晶瑩的淚,便憂心地問。
林玉兒迅速收起眼眸中的絕望和諷刺,對蘭兒溫柔一笑,這個婢女與她自己的婢女念心一般年紀。
念心的音容笑貌最終便停留在那個初入魏國的冬日裡,也是在趕路,一入客棧便咳血而亡。
「小姐,您放寬心,老夫人說了此次進京不過是選秀準備,都打點好了,便是去走個過場。」
「嗯。」林玉兒點點頭,心裡卻嘆原身天真,一個養在偏遠老家的嫡女,一朝回去定然是礙人眼的。
原身便是死在進京路上,同行的繼妹便是罪魁禍首,回到京城還謊稱不知,連原身的屍體也是扔在荒郊野外。
如今她來了,佔了徐嵐瑜的身,便將她的命握在手裡了,以後她便是徐嵐瑜,徐家欠她的,她會幫她一一討回來。
至於皇宮裡的李千柔,她也不會輕易放過!
如此想著,徐嵐瑜便喝下甘苦的葯,躺下歇息了。
為今之計,還是養好原身虛敗的身子最要緊!
與徐嵐瑜的房間相隔不遠的幽夢築內,一名黃衣少女氣惱得摔了茶碗,一張青澀稚嫩的臉蛋透著怒氣,五官猙獰著,將本有的那份精緻容貌給破壞得一乾二淨。
「賤奴!這點小事你都辦不好,留你何用!」徐嵐雅衝上去踹了一腳地上跪著的中年婆子。
「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啊!」穿著深灰色布衣,挽著婦人髻的秦婆子被徐嵐雅踹得一個人仰馬翻,但很快又爬起身來磕頭求饒。
「一個病入膏肓的賤人你都殺不死,還敢求我饒你?」徐嵐雅覺得懲罰得不夠,氣急敗壞地又拿起圓桌上的茶壺準備砸向秦婆子。
「大小姐小心燙!」紅纓是夫人賜給徐嵐雅的婢女,從徐嵐雅牙牙學語的時候就伺候著的,她心驚肉跳地幾步上前奪過徐嵐雅手中裝滿剛剛燒開的茶水的茶壺。
「大小姐饒命啊……」秦婆子還在磕頭,整個額頭都磕紅了滲出血來。
「大小姐息怒!別那賤蹄子沒事,您倒先氣病了,得不償失!」紅纓勸道。
「可是……我這不是著急嘛,讓她死在進京路上是最好的法子,要是回了京城見了父親,她又要奪走父親的寵愛了!我不依!」徐嵐雅扭著身體。
「況且她這次回去還是有名頭的,要是她進了宮,那可就是主子娘娘了,連父親母親都要向她行禮!你不是沒瞧見在楚州老家那些親戚怎麼看我的,徐家只有一個嫡女,那就是我,她算什麼東西!」徐嵐雅的嗓門又拔高了幾分。
「小姐,您別急!我們這邊處置不了她,還可以回去讓夫人教訓她,保證她奪不了老爺的寵愛,也參加不得選秀!」紅纓趕忙拉住徐嵐雅,陰險一笑,「如今她病入膏肓,接下來趕路若是沒有大夫醫治,能不能挨到進府都難說呢。」
「可……」徐嵐雅想了想,猶豫著。
「再說秦婆子伺候您多年,她要是在房裡出了什麼事,恐怕有損您素來的賢德之名!這客棧內不止咱們徐家女眷,還有別家進京選秀的姑娘呢,這事本不光彩,要是被誰聽去了,以訛傳訛,到時候……大小姐掂量著就饒了秦婆子這回吧!」紅纓提醒徐嵐雅隔牆有耳的同時,又使眼色讓秦婆子安下心,別再淌淚讓人瞧見,到時毀了小姐多年積攢的寬和待下的名聲。
「行了,紅纓把凝香露取來賞給秦婆子,別露出什麼痕迹讓外人瞧見,以為本小姐多麼苛待你似的。」徐嵐雅被紅纓一勸已然不如先前生氣了,只是心中到底難平,便煩躁地揮揮手。
「多謝大小姐開恩!奴婢以後一定更加盡心儘力伺候大小姐您!」秦婆子叩首謝恩。
「好了!退下吧!以後辦事可要更加仔細些!」紅纓從雕了梨花紋飾的精緻匣子里取出一個白玉瓷瓶放到秦婆子手裡,讓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