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王小燕回到家裡已經5點多鐘了。她進家門時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石英鐘,「喲」了一聲說都這麼晚了啊!隨即將搭在臂彎上的毛線外套和手裡的小拎包丟在沙發上,然後走進廚房穿上以前工廠發的工作服,準備做晚餐。近來,王小燕在生活上開始講究節奏,也開始講究保養了――每天早上六點去公園活動活動,然後到菜場買點菜,或上超市淘點便宜貨物;中午必小睡個把小時,再去公園鍛煉身體――這當然要歸功於兒女們的督促和朋友、同伴們的勸導了。兒女們每天幾個電話地督導她,這個說,媽你別老坐在家裡,每天到公園去散散步啊!那個說,媽你要加強鍛煉身體呀!去公園跳跳舞、唱唱歌什麼的……朋友和同伴們也說,人老了,更要懂得自己保養自己,你身體不行老讓兒女們惦記那怎麼成?兒女們有兒女們的工作……她也想通了,是啊,原以為老伴退休后能陪伴自己左右,一起逛逛超市或菜場,一起散散步或走親訪友,誰知老伴的心另有所系,堅持要「繼續革命」外出打工,她當然只能獨來獨往孤雁奮飛了!罷、罷、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還有幾年活頭呀!要活就活個健健康康。有一個好身體,等到兒子結婚生崽時還能幫著帶孫子呢!至少,不會給兒女們添麻煩。所以,剛才跳舞中間休息時聽姐妹們談論秋天的保健飲食,她就動了心,決定晚上熬點銀耳粥喝。
先前,她可沒有這般講究,中午多煮點飯,晚上熱熱就點剩菜吃下去,這麼對付就是一餐。姐妹們聽說她這麼對付晚餐都替她著急,說你是不是跟自己有仇呀?怎麼能這樣子不負責任呀!這樣吃下去准生病的。你要是病倒了不來了,那我們跳舞都沒勁啊……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她都不好意思,臉都紅了。王小燕的舞姿令舞伴們羨慕不已。別看她已經60多歲了,但她身材好,天生的舞蹈身材――只是略顯瘦小了一點――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準是個小巧玲瓏的小美人。
銀耳、蜂蜜都有,王小燕把它們找出來放在灶台上。平常煮乾飯或稀飯都用電飯煲,這次熬銀耳粥,她想改用小高壓鍋,這樣既快又好。於是就打開灶台下面的柜子,卻找不見小高鍋。她自語道,咦,見鬼了!明明是放在這裡的呀……於是把下面所有的柜子都打開尋找了一遍,卻不僅沒找著那隻小高壓鍋,反而發現碗筷都少了一些。她感到有點奇怪,站直身子尋思,又突然覺得屋裡哪兒有點不對勁――哦,是了,卧室的房門怎麼是開著的呢?她明明記得出去的時候門是關好了的呀……啊!難道說家裡進了小偷……她一緊張,便「咚咚咚……」地走進卧室,發現有一個壁櫥的門也敞開著,裡面放著的床單、棉被好像也被翻動過……她心裡發慌,真以為家裡進了賊了,急忙打開床頭櫃查看存摺和放零花錢的信封――還好!都在,沒動過。她長舒了一口氣,再回過頭去看敞開門的壁櫥,這才發現少了一床棉絮和一條床單。
是誰拿走了它們呢……除了小偷只有兩個人可以懷疑,一個是兒子宗旺,一個就是丈夫王思南。王小燕坐在沙發上,一邊尋思一邊守著熬銀耳粥。小高壓鍋找不著了,她只能改用電飯煲了。坐了一會兒,感到身上有點涼,王小燕又穿上了外套。秋涼了要添被……王小燕這時心裡已經明白,拿走棉絮和床單的肯定是丈夫王思南。兒子宗旺常駐上海,在上海還沒有回來,即或回來了他也不會拿走棉絮。雖然兒子在本市工作單位有個單間,可他經常出差在外幾乎沒在那兒住過,不出差就住在家裡。他拿棉絮、床單做什麼?還有那些鍋瓢碗勺……儘管王小燕明白拿走棉絮、床單和高壓鍋的是丈夫王思南,也明白「秋涼了要添被」無可厚非,可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回來了也不等她回家,也不給她打個電話,就這麼偷偷摸摸拿走了!而且看情形還有些慌裡慌張的,真像做賊……是怕她不允許還是怕與她謀面呢?該死的老東西!王小燕覺得丈夫的舉動實在有些可笑,更是讓人生疑。
儘管王小燕明白這些東西是丈夫拿去了,可她依然像失竊了一樣,剛放下碗就迫不急待地打電話,向在本市的兩個女兒通報了家裡的這一情況。她第一個電話打給大女兒冬梅,第二個電話打給三女兒春柳。二女兒秋菊家在深圳,兒子出差在上海,她捨不得長途話費。通話的內容是一樣的:家裡一床棉絮一條床單不見了,還有高壓鍋、碗筷之類的東西……我猜是你爸拿去了……你爸這個人真不是東西,越來越不像話!回家來拿東西也不打聲招呼,就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地拿了就走!有這麼辦事的嗎?他吃食堂要高壓鍋做什麼……是不是要和我長期分居了呀?是不是想在外面另成個家呀?你們別不信……越說聲音越高,越說越來氣,好像電話那頭不是女兒,而是丈夫王思南。兩個女兒都在電話里安慰母親別著急,有話好好說,並說自己立馬過來。
王小燕嘴上說不用過來,但心裡還是希望她們能過來和自己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