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長階磨心智

烏峰主背著雙手在人群前方來回度著步子，等到人差不多都來齊了，他這才面對大家雙手虛按，開始講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我崆梧派乃百年宗門，底蘊深厚，招收弟子對心性和體能皆有要求，心性不堅，四體不勤者皆不得入門。」

烏峰主說了一堆場面話之後，轉身指了指身後的青石階，「此乃煉心梯，共計九百九十九級台階。在今日正午之前踏上第五百階者，即可加入崆梧派成為內門弟子，若是在正午之前無法到達，心智彌堅者也可被收為記名弟子，若是可以登上第九百九十九級台階者，更是有機會被各大峰主親自收入門下成為親傳弟子。」

雖然不明白「內門弟子」「記名弟子」「親傳弟子」有啥區別，不過想來就是爬山嘛，爬的越高待遇就越好。小鹿抬頭望了一眼蜿蜒直上的青石長階，感覺這個測試似乎也不算太難，居然還有階梯可以走，這可比山路好爬多了。

小鹿看了看身邊的孩童們，心想，這些個城裡來的少爺小姐們，肯定不是我的對手。其他的孩子們也交頭接耳了起來，倒是有那麼幾個孩子看起來從容不迫的樣子，也不知是否提前得知了測試內容，有所準備。

小鹿又仔細觀察了一會那兩個看起來胸有成竹的孩童，一個是穿著華貴的小男孩，體型並不高大，也算不上瘦弱，細皮嫩肉的，另一個男孩倒是看起來壯實不少，估計是這些孩子里最年長的那幾個，皮膚黝黑，穿的雖然不算寒酸，但也並非什麼名貴衣料。

沒來得及深想，烏峰主就開口了，「時辰差不多了，開始吧。如果有堅持不住的，可以跟隨行的師兄說，師兄們會帶你們下山。」

原來跟在烏峰主身後那些穿青色衣服的人叫師兄啊，他們應該就是前幾屆加入門派的弟子，若是我也通過了考驗，是不是以後也可以穿同樣的衣服，聽新進門的弟子們喊我師姐了？

正當小鹿胡思亂想之時，感到衣角被人扯了扯，抬頭一看，其他的孩子們已經一擁而上往石階上爬去了。小鹿不敢再耽誤，也急忙跟著人群往上爬去。

煉心梯修的頗為寬廣，幾十個孩童同時攀爬也不顯得擁擠，在孩子們身後一排穿著青色衣衫的師兄緊跟其後。

這測試聽著簡單，煉心階看著也並不十分陡峭，可爬著爬著，腿就跟綁了石塊似的，越來越重，漸漸的，小鹿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就這麼堅持了約莫有一個多時辰，小鹿實在是累的夠嗆，只好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

能一口氣爬到這的孩子並不多，讓小鹿感到意外的是，王小寶居然跟在自己身後不遠處，雖然大汗淋漓，臉色通紅，可仍不肯停下步子，一點點艱難地挪到了跟她同一級台階這才坐下休息。

小鹿笑著拍了拍王小寶的肩膀，「小寶行啊你，看不出來你還挺厲害的嘛。」

王小寶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又看了看身後稀稀拉拉挪動的孩童們，開口說道，「娘說了，我是男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鹿姊姊，所以我不能被姊姊落在後頭。」說完又靦腆地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小鹿的眼睛。

「哈哈」小鹿看著王小寶的樣子覺得有趣，不由得笑了起來，又想到了姨母往日里對自己的照顧，心裡不由得涌過一陣暖意。

隨著考驗的進行，跟在孩童們身後陪同考驗的師兄們也分散開來，在小鹿和王小寶的身邊就站著一位師兄。這位師兄身形挺拔，劍眉星目，背上負著一把長劍，身上居然一滴汗珠也無，就這麼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他們。

小鹿抬頭迎向師兄的目光，倒也不覺得害怕，反而又沖著師兄笑了一笑，「師兄，請問這是第幾級台階了？」

那位師兄略顯詫異地挑了挑眉，很快地報出了一個數字，「二百四十三。」頓了頓，才又補上一句，「考驗時限已經過了近半，你們抓緊時間。」

小鹿向師兄道了謝，回頭看了一眼王小寶，又在原地稍微地再歇了一會，便站起身來繼續往上爬去。

腳下的石階好像沒有盡頭一般，腿腳也像綁了千斤巨石一般越來越重，漸漸的，她只能俯下身子手腳並用，才能堅持繼續往上爬去，除了胸腔里呼呼的風聲，已經聽不到旁的聲音。

堅持，我不能放棄，我要賺大錢，我要賺錢給大哥娶媳婦，我要賺錢給娘親姊姊裁新衣裳，我要我們家每頓都有肉吃！

不知過了多久，小鹿已經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只知道不斷地抬起再放下，身上的衣衫早已經被汗水打濕，頭髮也黏在了臉上，只有一雙漆黑的眸子在毒辣的日光下閃閃發光。

「五百階了。」

「賺大錢，吃肉肉，賺大錢，吃肉肉......」絮絮叨叨的小鹿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說啥？五百階了？我過關了！？」

師兄不留痕迹的勾了勾嘴角，「是的。師妹，恭喜加入崆梧派。」

小鹿開心的想蹦兩下，可是實在沒力氣了，只好扒著台階回頭看去，只見在身後約摸三四十階的地方，王小寶手腳顫抖，但仍在一點點地往上爬。又抬頭看看，上面還有兩個小黑點，一前一後在緩緩地挪動。

小鹿從通過考驗的喜悅中轉過神來忙問：「師兄，離測試結束還有多久？」

師兄抬頭看了看天，「大約還有一柱香時間。」

一柱香，應該來得及。

「小寶！快來啊！加油！」小鹿努力地抬起酸痛不堪的胳膊朝小寶揮著。

終於，太陽高高的升到了天空正中，小寶也險而又險地趴在了五百級台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