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返人間 上

仙神道也好，魔道也好，遊走在各個狀態當中，葉小碟依舊是沒有必勝盤古大帝的信心。

知道拔出了故園當中的藏經塔，見到那古老的劍條，葉小碟這才理解了為何皇功涪跟自己說這件事的時候，格外的神秘。

出劍之後，葉小碟全部的心得都寄托在了古老的劍條之上。

這是葉小碟最強的一劍，但出劍之後，葉小碟整個人也變得極度虛弱。其中有功法被掠奪的緣故，也有還不適應現在身體狀態的原因。但不管是因為什麼，嚴瑾在這個時候想要對葉小碟做些手腳，實在是易如反掌。

只不過到最後，那交織在嚴瑾手中的黑色鏈條也沒有打向葉小碟。

「何以墮落至此！」

嚴瑾看著葉小碟，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掌心那數以千百計的鎖心咒鏈條幾次三番都沒有發動。

看著葉小碟，嚴瑾想著曾經差點用鎖心咒坑死葉小碟，最後關頭，還是心軟了。

葉小碟咧嘴笑了笑，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嚴瑾手掌中轉動的黑色符文鏈條，無奈的笑了笑。

「唉！跟我走一遭吧！」

嚴瑾抓著葉小碟的肩膀，散去掌心的符文，下一瞬間，葉小碟已經不在黑暗當中。

舉目四顧，葉小碟卻是找不到嚴瑾的影子。

葉小碟遊走在自己的所見所聞當中，葉小碟發現似乎沒有人可以看到自己，自己就像是一個幽靈，在自己的視野當中遊盪，但卻無法對自己的見聞做些細微的改動。

站在長廊當中，猛回頭葉小碟才發現，或許和平歲月里醫館大概是最忙的地方，有的人忙著生，有的人忙著死，有的人忙著生不如死，也有的人忙著向死而生。

葉小碟或許可以輕易的出手，只是隨手而已，對這些人而言便是可以受用終生，但現在的葉小碟，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什麼都做不了。

突然覺得，或許孤獨才是歸宿，葉小碟想要靠在牆上，但試了幾次，最後只能蹲在地上，對於眼前的一切，默默的注視著。一個人孤獨的承受著苦與痛，踏自己不知道去向何方的路上上，葉小碟跟本不知道這條路無人同行。

熙攘人群不為友伴，萬千人面只做畫展。

突然覺得口中有些乾澀，有些想喝酒了，但可惜的是，手中無酒。

葉小碟再次抬頭，卻發現畫面一下子轉變了。

再次出現在葉小碟眼前的是一個目盲的老藝人，第一眼看去，葉小碟便知道老者是在街頭以拉琴為生。葉小碟和目盲老者萍水相逢，兩個人之前沒有過任何交集，唯一的共同性，就是葉小碟曾在泰安城中見過這樣賣藝行乞的人。

而讓葉小碟駐足的是，目盲的老者還帶著一隻眼睛被人給挖掉的貓，葉小碟不知道是誰做的，也就無從談起報仇兩個字。

葉小碟凝望老者的時間並不長，原本就奄奄一息的老人輕輕的捶下了頭。

沒有眼睛的貓還在喵喵~的叫著，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主人的離開。

路邊還有頑童在戲耍，有人發現了目盲的老人，但似乎並沒有發現老人已經不在人世。有膽子稍大的孩子跑過來去拿老人的胡琴把玩，不小心卻是砰響了胡琴的琴弦。

那孩子嚇了一跳，以為會迎來老人的責罵聲，但不曾想先發出聲音的卻是那隻什麼都看不見的貓。

沒有眼睛的貓在小孩子的腳下來回亂蹭，可是卻招來了孩子們的嫌棄，在石子和孩童的叫喊聲中，看不見這個世界的老貓慌不擇路，只是沒有人注意到路邊那沒有氣息的老者罷了。

葉小碟有些落寞，不知為何。

嚴瑾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葉小碟的身邊，葉小碟最需要的那壺酒就在嚴瑾的手中。

看著沉默的葉小碟，嚴瑾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只剩下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一壺酒被葉小碟一飲而盡。

「你看到的，不過是片面的一幕。這個世界的確有很多糟糕，也有太多的艱辛坎坷，可是只有活著才能看到這個世界慢慢變好。所以，當你覺得有跨不過去的砍時，你要相信，總有人願意為你奮不顧身，就像是你的師父師娘，就像是你的朋友兄弟們！」

隨著嚴瑾的聲音，葉小碟能看到的畫面也是越來越多。

有衙門的差人已經當差佳節時分不能跟妻兒團聚；有女兒出嫁離家給父母敬茶，差下跪還沒有開口，父親已經泣不成聲；有閨閣少女，不見了情郎，最終攥著香囊在庵里斬落了自己的青絲。

「你見過這世間的足夠不好，但這世間的好你未必見到的足夠多。愛之一字啊，拳拳無量，綿綿無期！」

嚴瑾嘆息著，他已經不會在對葉小碟出手了，但他希望葉小碟可以在有限的時間裡看到的更多。

然後，葉小碟看到了洛小佳和肖彰，看到了傅驍和李茂功，看到了李琪瑤和人間山河。

「願你閱歷山河，覺得人間值得！」

嚴瑾的聲音越來越小，身影也逐漸的淡化消失不見，但葉小碟還在。於是葉小碟看到了醫館中的郎中來不及擦拭汗水，診脈開方，一刻都不願意耽誤；葉小碟還看到了喧鬧的街上，有婦人發現了目盲的老者，先是驚異，而後呼朋喚友將老人按照，那被孩童追趕的老貓並沒有遭到毒手，孩子們只是輕輕的在它身上撫摸，而後離去，只餘下抱著胡琴的老貓。

葉小碟最後來到了大孤峰，阮竹星的墓前。

「很多時候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人在默默地為你，做著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阮竹星的墓前，葉小碟依稀的看到師娘依偎在師父的懷中，話音輕柔，宛如昨日。

章仝玄還是那副不善言辭的模樣，但在葉小碟眼中，這一切都倍感親切。

不經意間，葉小碟又淚珠墜下，發出能聽到的聲音。

許許多多的畫面一幕幕襲來，葉小碟身上的魔氣逐漸褪去，內心世界早已經荒蕪，可葉小碟已然記得最熟悉的聲音和畫面，因為那是與他相關的所有事。

葉小碟記得大雨中為他撐傘的面孔，幫他擋住外物的身姿，黑暗中默默陪伴他的人，逗他笑的人，徹夜促膝長談的人，總是以他為重的人，隨他四處遊盪的人，那些想念他的人……

葉小碟哭著哭著，臉上便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