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婚
公主入燕，帝冊封泰成皇后，修北宮為泰成宮。。——《燕書·后\宮列傳》
剛剛改名為泰成宮的宮殿里，穿著大紅喜服的阿和四處張望。她這一身頗為繁瑣的珠冠鳳帔，著實讓人行動不便。這卻擋不住她的好奇，寬大的宮殿里不少陳設是在大吳時沒見過的。大殿里還有點空曠，也難怪，她人一到燕都，就接到大婚的旨意，匆匆的搬進了皇宮。哪像在大吳時，光為了出閣時是戴七珠翟冠還是九珠翟冠禮部就爭論了兩天……
阿和正想去摸一下牆上掛著的一副動物皮毛，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薛尚宮和周尚儀急匆匆的走進來，看臉色十分不好，阿和只得縮手。
「公主，他們燕國欺人太甚！」薛尚宮本是吳太後身邊的尚宮，太后薨后自請隨從和親，自是有一番膽識。「哪有這麼草率就舉行大婚的？冊封大典怎麼辦？燕國怎麼能這麼對我們大吳的公主？」大吳宮廷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薛尚宮十分在意規矩禮儀，此次頗為惱怒。
阿和安慰道：「既然如此，入鄉隨俗嘛。燕國起自北荒之地，國內平定也是這幾年的事，各項典範可能尚未完備，也不必太過計較。」
「不止如此，殿下。」周尚儀為難的皺起眉，「我們剛剛聽說，北燕皇帝可以有不止一位皇后。我們一直以為，北燕尚公主為後，公主便是一宮之主，可以母儀天下。陛下也一定是這樣認為才肯將宗室公主嫁過來，誰知道……」
「哎，不是這樣么？」阿和想了想，問道：「那麼這位靖文帝有幾位皇后？」
「聽說，除了公主，還有三位已經有正式封號的皇后，其餘的妃子、美人就不知道了……按照燕國的習俗皇帝可以有五位皇后，除了中宮皇后以外，其他東南西北四宮皇后地位相同，您就相當於是北宮皇后！」
「中宮皇后是哪位？要每天過去請安嗎？」阿和也緊張起來。
「不……聽說還沒有立中宮皇后。而且五宮皇后之間平日也較少來往。但是……」周尚儀擔憂道，「如果北燕一旦確立了中宮，公主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阿和點點頭，喃喃說道：「不用請安還好……」
薛尚宮喝道：「公主！現在不是想請安的問題！我大吳的親貴公主怎麼能成為北燕的一介嬪妃？什麼五宮皇后，哼，說著好聽，不過就是嬪妃而已。公主請立刻修書給陛下，請陛下向燕國遞交國書，讓靖文帝冊封公主為中宮皇后才可舉行大婚！」
「嗯……」阿和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果斷說道：「不用了！」
看到兩位女官很是驚訝，阿和解釋道：「既然沒有中宮，可能是靖文帝還不想冊封皇后吧。反正不管哪一宮都叫皇后，這是北燕的習俗，也並不算是言而無信。我們的身份也不比他們低，大家平起平坐也挺方便的。」
「什麼叫也挺方便的？！」薛尚宮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早就知道這位泰成公主還是郡主的時候就以「呆阿和」的名號而聞名皇室宗親之中。端王府那位郡主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眾人不解時她又總是喜歡「呵呵」的笑幾聲掩飾過去，因此被人稱為「呆阿和」、「和和郡主」，阿和這個小名也是這麼來的。唯獨故去的老太后喜歡這個孫女，常稱讚郡主淳厚溫良。
阿和此時又是呵呵笑道：「薛尚宮，你看，我都不計較了，你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其實，北燕這習俗我覺得還挺好的，大家關起門來過日子，誰也不招惹誰。比大吳**那些明爭暗鬥好多了。就這樣吧，大家準備準備，管他什麼婚，趕快結了了事……」
走出大殿後，薛尚宮嘆道：「真不知公主怎麼想的！」周尚儀安慰她道：「罷了，吉人自有天相。況且我大吳現在國力不濟，陛下需要北疆安穩，所以和親一事勢在必行。比起未進門就與夫家鬧僵，公主如此識大體也好，退讓也好，兩國相安無事便好。」
***
說快也快，不過在宗廟祭拜了一下，再受百官朝賀一番，當晚泰成宮就張燈結綵，成了阿和的洞房花燭夜。
折騰了一天的阿和不顧眾人的阻攔，撥開了面前的珠簾，往嘴裡丟了幾枚糕點，又要喝茶。周尚儀無奈讓人端上一碗雲耳羹，生怕她吃得太干不消化。
「公主還有什麼吩咐？」周尚儀問道。
「能不能換衣服睡覺了？」阿和揉揉眼睛，「吃飽了就好睏。」
「那怎麼行，皇帝陛下還沒來呢！」周尚儀見旁邊幾個陪侍的燕國宮女跟著笑了起來，也不好再說什麼。
「陛下駕到！」適時，殿外響起傳報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阿和也站在殿**，隔著翟冠垂下的珠簾望過去。這位請尚公主的北燕皇帝到底是什麼樣呢？覲見的時候隔得太遠根本看不清。
一排排門被打開，一串串燈籠閃過，人群中一個高大的明黃色身影顯現出來。
真高，阿和想著，好像有點凶……不過長得還不錯。眼看著這個身影走到面前，托起了自己的下巴。
修長的手撥開珠簾，他玩味的笑了一下，打量著眼前的人。
好吧，即使是在同齡人中，阿和長得也算嬌小的了……
眉目清秀，唇紅齒白，一雙眼睛燦然有神采，靖文帝元坤打量著已經成為他新妻子的南朝公主，心想，也許長大之後會成為美人呢……
「我已經十六歲了。」阿和清晰的說道，自是看出他那笑容背後的含義。
「是么，看來不能小看你了。」元坤笑道，接過宮人奉上的合巹酒，「會飲酒嗎？」
阿和答道：「少喝一點沒問題。」說著也接過酒。
在喜娘唱諾的吉言中，兩人交過手臂，將杯中酒送到唇邊，一飲而盡。
儀式完畢，新人被送到裡面的寢殿，宮女們關好殿門，魚貫退下。
花燭映照，兩人坐在床邊，相對無言。
阿和先動了一下，頭上的珠冠實在太沉了，脖子快撐不住了。「不介意的話，我想先把這個摘了……」看到皇帝驚訝的神色，阿和趕緊調整自己的措辭，「唔……臣妾懇請陛下，容臣妾摘了頭上的珠冠……太沉了……」
元坤笑了，「不介意，你隨意。」
阿和高興的站起來，走到梳妝鏡前對著鏡子取下珠冠。
元坤看著那嬌小玲瓏的側影，忽然心中一動。他站在她身後，伸手從背後抱住她。
阿和一愣，掙扎道：「怎麼……」話未出口，就被調轉過身，堵住了嘴。
元坤捧起她的臉，從溫柔的輕吻到纏綿的深吻，她似乎有些顫抖，也有點抗拒。她的雙手抵住了他的胸口，還在勉力的推阻，但是……
元坤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向婚床走去。
「哎，等一下。」阿和一邊推開他解衣帶的手一邊急道：「你聽我說！」
「哦？不用臣妾自稱了？」元坤調笑道：「有什麼要求明天再說也行。」絕不能讓女人在床上提要求。
「不是……我想商量、商量點事兒……」阿和死死拽著自己的衣襟，還是擋不住對方攻勢凜冽。已經被逼到牆角了，腰帶也被解開了，阿和的手不禁抖了起來。
「啪！」的一聲清脆，打斷了所有混亂。元坤摸了摸自己吃痛的臉頰，有些難以置信。
阿和揚起的手再次抖起來，她眼淚汪汪的說：「我不是有意的……但是你一直不聽……我已經嫁給你了，這種事情，不一定非得是我吧？」
「什麼？」元坤反問道。
「你尚吳國的公主，明明是素未蒙面的女人，自然不會是愛或者不愛，不過是想要公主這塊金閃閃的牌子帶來的東西，我不過只是個那個牌子罷了。現在我嫁過來，無論什麼你都已經得到了，就別勉強我了。」阿和說完，低下了頭。
「你……」元坤怒極反笑，「勉強你？這可是你今天說的，以後千萬別反悔！」
「嗯，絕對不會。如此真是感激不盡。」阿和畢恭畢敬的說著，反而讓人有火發不出來。
元坤深吸一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心境。畢竟是嫁過來的公主，還真不能把她怎麼樣了……元坤一面覺得太可恨可惡，又覺得有些有趣好笑，「那麼，你打算怎麼樣？」不受寵、不懷子嗣的話，吳國方面也會覺得有問題吧。
阿和認真的想了想，說道：「嗯，臣妾覺得夜深了，陛下還是早點休息吧。」
「啊？」元坤愣住。
阿和打了個哈欠，說道：「總會有辦法的。不過臣妾今天真的很累，就先休息了。陛下也請早點安歇。」說完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裹成個蠶繭狀，滾到床里真的睡覺去了……
靖文帝元坤共舉行過三次大婚，冊封了四位皇后，算今天這位最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