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沈清月與顧淮關於婚後細節商議的不是很順利。
沈清月是很知趣的人!她知道男人都不太上心內宅之事!此時也沒有拿這些事去煩惱顧淮。
顧淮喝了半杯茶!與沈清月道:「既然都說定了!我明日就去你家提親!半個月內下聘。」
沈清月啞然!隨即道:「半個月下聘?來得及么?」
顧淮道:「我出了孝!顧家就替我在操持。」
其實他出了孝期后,顧家只是不急不忙地替他準備著,真正緊趕著給他準備聘禮!是在他中狀元之後。
沈清月疲倦的臉上難得有了些笑色。
顧淮一本正經道:「是明日娶你,也來得及。」
沈清月又不好意思笑了,她臉頰飛紅!又見顧淮很正經的模樣!便道:「好。」她起身說:「如此我就不耽擱先生的功夫,先回去了。」
顧淮跟著送她。
院子里!胡掌柜眼巴巴地望著廳里呢!羅媽媽也小心翼翼地等在門外。
沈清月與羅媽媽一道出去!找到了春葉!上了沈家的馬車。
春葉在車裡還嘀咕著:「羅媽媽從哪裡來的,怎麼正好和姑娘撞上了?」
羅媽媽回她:「可巧我從我兒子那裡過來!準備回沈家去!就遇見了姑娘。」
三人無話!一路回了沈家。
沈清月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她路過修德院,瞧著門還是開著的,衣服也沒回去換,便直接進去了。
兩個姨娘的丫鬟很快通報她們,她們倆挺著大肚子,面色焦急地等在門口。
沈清月走過去,叫她們進去坐。
眼看著兩人都快要生產了,沈清月不好再叫她們勞心勞力。
兩個姨娘關上門悄悄告訴沈清月:「老爺今兒在老夫人院子里待了一整天……聽說老夫人開始要關老爺去祠堂,後來怕是顧著老爺顏面,就將他留在了小佛堂。」
沈世興這麼一把年紀了,還被老夫人叫去跪著,委實難堪。
沈清月也沒說什麼,只叫兩個姨娘安心養胎,順順利利地把孩子生下來,便回了雁歸軒。
當天夜裡,沈家宅院表面平靜如水,樹靜風止。
永寧堂里燈火通明,丫鬟婆子各自回屋,廊下除了老夫人的心腹鄭媽媽送茶水,屋子裡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
幾個老爺和方氏又都留在了永寧堂密談。
結果當然是很不融洽,一家子不歡而散,沈世文夫妻兩個怒走同心堂,沈世興沒跪祠堂了,夜裡拖著酸軟的雙腿回了院子,沈世昌垂頭喪氣地留在了同心堂,和老夫人兩個人相望無言,母子二人都是一臉疲倦之色。
老夫人捏了捏眉心,同沈世昌道:「隨他們怎麼鬧吧,月姐兒一個小娘子,還能翻騰出什麼浪來?等她嫁去了河間府,木已成舟,她還能怎麼樣!」
沈世昌一貫聽從老夫人的話,尤其涉及家族中一些大事,他和幾個兄弟經常意見不一致,柳氏回娘家后,他都是與老夫人兩人細談。
但這次,他莫名有些心慌,他猶猶豫豫地同老夫人道:「母親,舒家這些年雖然沒再理月姐兒的事了,但月姐兒外祖父畢竟做到了閣老,是不是多少要顧著些舒家的情面?」
老夫人皺著眉道:「我早與你說過,舒家多少年沒問她了,不會再管她了,沒得閑操心!有這功夫你多去與你上峰走動。」
沈世昌還是不安,他眉心突突地跳,道:「若是……兒子說萬一舒家真的在乎月姐兒,等月姐兒成了婚,又不在咱們的拿捏之下,舒家怕是要報復咱們。」
老夫人有些得意道:「放心吧,這家人有個把柄捏我手裡,白紙黑字留著呢!月姐兒就是嫁了過去,他們也要聽我的話。月姐兒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輪得到舒家插什麼手?」她臉上笑容瞬間消失,冷冰冰地道:「月姐兒就是個失靈的火銃,誰拿誰倒霉!當年要不是你父親要留她,老三又沒個子嗣,我怎麼會接她回來,留她在舒家,便是捏著舒家的把柄,你的仕途不知道要比現在順多少。」
沈世昌沉默著,誰知道舒閣老起起複復好幾次,竟然能坐到閣老的位置。
老夫人又冷淡地道:「要是以前月姐兒不知事就算了,體面地將她嫁出去,兩相都好。可她現在恨透了我們。她這個年紀,肯定記仇,你可還記得媒婆在這裡與我們交鋒的一天?月姐兒的樣子多麼的冷血沒有人性,若她將來嫁得好,未必會放過沈家人,她和柳氏多大的過節,即便柳氏跟你和離了,她未必就不恨你,我為了你,為了沈家,背這個刻薄的名聲便背罷!沈家的子孫能好好地光耀門楣,我百年之後,也有臉面見你們的父親了。」
老夫人說得冠冕堂皇,她雖知道將沈清月嫁去河間府要被人指責,但她早做了只悄悄替沈清月操辦婚事的打算,就算京中傳開了,了不得就是一些捕風捉影的流言蜚語而已,她再著媳婦和孫媳婦出面解釋說是沈清月自己要嫁的。沈清月遠嫁出去,又回不了京城,不出三五月,誰還記得沈清月怎麼出嫁的?誰又記得沈家老夫人做了什麼事?
沈世昌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也不想忤逆老夫人,便問道:「明兒那家人就要來納吉了吧?」
老夫人鬆了一大口氣,道:「是的。」
納吉禮一過,婚事便定算下了。
滿打滿算,從提親到納吉,才三天時間,老夫人下手真是又快又狠,叫人措手不及。
沈世昌起身道:「兒子告退了。」
臨近七月,夜晚的風,吹得人有些煩躁。
永恩伯府,也比往日要鬧騰一些。
永恩伯夜裡才回得家,他歡歡喜喜地洗漱了,換了衣裳,叫了管事來問,顧淮接了伯府的帖子之後怎麼說。
管事忐忑地如實道:「顧大人……似乎、似乎沒有那個意思,小的連大人的面都沒見上,就被大人的隨從給趕回來了。」
永恩伯臉色變得鐵青,他似是不信,咬了咬后牙槽,又問了一遍:「他家裡的僕人把你趕出來的?」
管事小心翼翼地答話:「是……對方很是敷衍,說大人不在家。都這個點了,大人怎麼也該回來了,卻沒有派一個人上門傳信,小的估摸著明日也不會來了。」
若真有意與永恩伯府相交,顧淮怎麼也不敢怠慢伯府到這種地步!
永恩伯沒有說話,臉色陰沉得能滴水,他揮揮手叫管事下去,隨後便狠狠地砸了一個茶杯。
管事走後沒多久,永恩伯夫人便來了伯爺的院子,她看著一地狼藉,著丫鬟收拾了,打發了下人出去,探丈夫的口風,謝君嫻和顧淮的婚事,可怎麼樣了,她憂心忡忡道:「妾身聽說,顧狀元郎是不是不情願和咱們家做親?」
永恩伯黑著臉道:「必然是顧家在背後搗鬼了,否則他會傻到不和咱們親近?」
永恩伯夫人臉色一僵,追問道:「果真拒絕了咱們?」
永恩伯道:「還沒明確拒絕,我想明日總是要親自上門打個招呼的,到時候我再探一探他的口風,跟他講一講道理,顧家畢竟只是商賈之家,他若要走得遠,伯爵府豈不比顧家靠得住?」
永恩伯夫人臉色還是不大好,她皺著眉道:「嫻姐兒要強,聽說顧狀元郎拒了她,今日一天都沒吃下飯,這事要是傳出去了,妾身怕她門都不敢出了!」
謝君嫻當然不至於不敢出門,只是她再見外面的人,總要裝得辛苦些。
永恩伯還沒功夫管謝君嫻心情好不好,他只道:「放心吧,顧淮初入官場,不敢明晃晃地得罪咱們。等名日便是。」
永恩伯夫人應了一聲,今夜就在這裡歇下了。
次日清早,顧淮可沒有叫所有人失望,他雖然照常去衙門裡上值,卻叫福臨請了媒婆替他大張旗鼓地上沈家提親,正好趕在河間府那家秀才上門之前,先見了沈世興。
狀元郎要娶親的消息不脛而走。
顧淮在翰林院的時候,中午就有人問他了,可是要去沈家提親,顧淮大大方方說是,並且找上峰告了婚假。
翰林院和內閣聯繫密切,這下子,翰林院和內閣的人都知道顧淮要娶沈家二姑娘,不出半日,六部里都有不少人知道了。
沈老夫人和永恩伯府的人完完全全猝不及防。
永恩伯府的人只是被感覺打了臉,臉上很掛不住,沈老夫人卻是整個人都懵了——顧狀元郎怎麼會看得上沈家姑娘?又怎麼會看得上沈清月?他是眼睛瞎了嗎!
顧六首竟來沈家提親了,豈不是鬧得滿京城都知道了!
老夫人心裡登時想到了她被千夫所指的畫面……沒有人不怕罵的,至少她是怕的。
她慌慌張張地著人把沈世興叫過來,又令人趕緊去把其他幾個兒子也都叫回來。
沈世興點卯了就回來接待福臨,他得知顧淮提親,喜得雙腳恨不能飄行,便是老夫人叫他,他也不怕了,挺著腰板就去了。
沈世興一進永寧堂,行過禮,二話不說,就道:「母親,顧狀元派人來提親了。兒子現在替月姐兒找到一門好親事了,河間府那邊的,兒子還是那個態度,兒子絕不會把月姐兒嫁那麼遠。便是父親牌位前,兒子也還是這句話。父親臨走前交代過的,要兒子好好待月姐兒,兒子以前糊塗……現在年紀大了,身邊難得有月姐兒這個可心的女兒,也只剩她這個貼心的女兒了。河間府的那門親事太差,兒子沒法同意。納吉禮我依舊不會出面的!」
老夫人攥緊了帕子,面色青紫,她腦海里全部都是沈清月在這個廳里和他們對質的時候的畫面,她的沉著冷靜和冷漠無情,還有她老辣的手段,那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做得出來的事嗎?!
沈清月恨她,也恨沈家,她嫁給顧淮,後患無窮!
她不允許她在掌控不了的事情再次發生!
老夫人聲音尖利可怖:「推了!給我趕緊推了!就說已經給月姐兒定了親,不能再受狀元郎的好意。他若是喜歡沈家的姑娘,還有妍姐兒,還有慧姐兒,就不能是月姐兒!」
沈世興震驚地看著老夫人。
他母親瘋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