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沈清月和顧淮二人準備騎馬回城。

但是沒有丫鬟服侍!沈清月和顧淮頭髮都沒人梳。

顧淮倒還好!頭髮梳順了用蟬扣束起來便是!也不多費勁!沈清月的髮髻則很不好梳!只能隨意挽起來!鬆鬆散散的!一點都不端莊。

沈清月怎麼看自己的頭髮都不滿意,這樣的打扮,怎麼回家去見人。

顧淮站在鏡子後面!問她:「怎麼了?」

沈清月懶得梳了,蹙眉道:「罷了,就這樣吧。」

顧淮撩起她的頭髮!柔順的一把!又細又厚,他道:「想梳什麼髮髻?」

沈清月說:「你就別難為自己!也別折騰我了。」

春葉給她梳頭都要好半天!顧淮一個大男人!會梳什麼頭?

顧淮抓著她的頭髮不放!沈清月只好道:「在馬背上顛簸,遲早是亂的!何必浪費時間!早早回去罷。」

他這才鬆了手!替沈清月裹上披風,夫妻二人同乘回家去。

這一次顧淮騎得不像昨日那般飛快!沈清月也沒有那麼難受了,她坐在馬背上想,果然不能得罪男人,指不定什麼時候給你穿小鞋。

今日難得天氣不錯,快進城的時候,路上人多了,顧淮放慢了步子,沈清月靠在他身上,瞧著周圍綠意盎然的草木,忍不住彎著嘴角。

馬上就是陽春三月了。

顧淮順著沈清月的視線看過去,正好有微風拂面,他道:「等閑一些了,我帶你出來踏春。」

沈清月搖搖頭,還是避免是非得好,趙建安利用啞童設計擄她,防不勝防,她現在還有些后怕。

顧淮也沒再提此事,又問她:「昨日你出門,是為何事?」

沈清月淡淡地答道:「沒什麼,不是什麼要緊事。」

她說過一次,他不聽,現在她懶得說了。

顧淮摟緊了沈清月的腰,送她回家。

夫妻二人剛到家,就有人來找顧淮,顧淮去見了人,很快便折回來跟沈清月道:「我出去一趟,晚上估計回不來。福臨留給你,你若要出門,讓他跟著一起。」

沈清月才將坐下,還裹著披風,眼見顧淮急著要走,來不及問什麼,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

等顧淮走後,羅媽媽才焦急地打了帘子進來,她掃著沈清月身上十分樸素的夾棉襖子,慌張地問:「夫人這是怎麼了?昨兒去哪裡了?衣裳上哪兒去了?」

沈清月揪著顧淮的披風,面不改色道:「沒什麼事,就是去莊子上看了看,媽媽讓雪竹給我燒水,我想洗個澡出門。」

羅媽媽道:「你一回來,我就讓雪竹去燒了。」

她一面說,一面去給沈清月找衣裳。

沈清月接了衣服,等水放好了,便去了浴房裡洗漱,春葉伺候的她,春葉瞧見她身上大片的印記,紅著臉不敢看。

羅媽媽到底還是擔心,等沈清月洗漱完了,悄悄地拉了春葉出來問。

春葉再潑辣,終究是個姑娘家,磕磕巴巴說了個大概,羅媽媽隱約明白是沈清月和顧淮夫妻之間的事,也就沒問了。

沈清月洗漱罷了,梳好頭髮,不施粉黛,叫福臨套了馬,帶著她出去。

福臨駕馬車,沈清月坐在車裡,跟他說青石齋,福臨應了一聲,沈清月趁著還沒出巷子,便問道:「才將來府里找咱們爺的是誰?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是顧家外面辦事的人,應當是為了當今貶平南侯為平南伯的摺子一事來的。」

「摺子是咱們爺寫的?」

福臨答說:「是的。」

天子很愛顧淮的文筆,掌院士也有意重用他,因此翰林院擬的摺子,多半出自顧淮之手,即便不是他寫,也是他潤色,這樣的摺子,多半會為天子採用,基本不會被內閣或者天子打回來。

因這份摺子後來不知道被誰抄了出去,平南伯一干受牽連的人看到摺子心中積怨,自然先將顧淮作為敵對之人。

顧淮正處在風口浪尖上,行事不能有差錯,他和東顧的人,現在都十分小心。

沈清月也不知道朝堂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心知隻言片語問不出什麼,也就沒有耽誤福臨駕車。

到了青石齋里,胡掌柜笑迎沈清月去二樓上說話,問她可是要給舒家傳話。

沈清月搖頭笑道:「我想要一副道山真人的畫,不知道您這兒還有沒有?」

胡掌柜微愣,覺得奇怪,難道顧淮沒有告訴沈清月他就是道山真人嗎?叫顧淮給她畫一幅,不是來得又快又便宜。

他問沈清月:「夫人要道山真人的畫做什麼?」

沈清月道:「明日是懷先生辰,我打算送他一幅畫,想來道山真人的畫,也能入他的眼。」

胡掌柜哈哈一笑,再問沈清月:「夫人是買來送懷先的?」

沈清月納悶地頷首道:「不行嗎?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胡掌柜也沒多嘴,就道:「行行行,沒有任何不妥。有好幾副畫,夫人你親自來挑。」

他從鎖好的柜子里拿出好幾副道山真人的真跡,供沈清月挑選。

沈清月喜歡梅花,恰好看見一副《寒梅圖》,畫的是半含的磬口梅,深黃色的葷心圓花瓣,花心微紫,若是真花,這會子該聞到馥郁的香味,她便挑了這一幅畫去。

她欲付銀子,胡掌柜果然不收,最後實在給不出去錢去,她便只好白拿,胡掌柜捋著鬍子笑說:「夫人太外道了,請你繡的顧綉,我可沒打算給一分銀子你。」

沈清月笑吟吟地看著胡掌柜,她原也沒打算收錢。

胡掌柜親自替沈清月包好了畫,又同她說了周家母子的事,他道:「若你想替周家說個人情,我倒可以替周家郎君周旋一二,讓他外放到個舒服的地方去。你若不便出面,等他們來謝的時候,我再提點一二就是了。」

沈清月搖首,神色淡然地道:「不必了。周家表哥正是迷惘的時候,一帆風順反而不好,若他自己頓悟了,您便是看在愛惜人才的份上,拉拔他一把不遲,倒不用刻意看在我的面子上。」

胡掌柜心裡舒服極了,沈清月比周學謙的母親看得還明白,他笑呵呵地送沈清月離開。

沈清月回到家裡,自己擬好菜單,叫僕婦們提前去準備明日的食材,她翻菜譜的時候,心裡就在擔憂,顧淮明日不會不回來了吧……若是不回來,真有些可惜,但過兩日再為他下廚也未為不可,她的心意,不在乎這一天兩天里。

她雖然這麼想著,顧淮生日的時候,派了人說晚上要回來,她還是覺得意外驚喜。

顧淮還說,只跟她兩人在家裡安安靜靜吃一頓就是,就不宴請親朋好友。沈清月也是這個打算,畢竟她的生辰才過沒多久,再大舉宴席,太鋪張了些。

沈清月就派人去給沈家的人傳了話,說顧淮今兒恐怕沒有功夫,沈家的人便沒有特意再來,與他們夫妻倆親好的幾個,送了些禮物過來。

沈世興下衙門回來的時候,本來是打算到沈清月這裡來吃飯,聽說顧淮沒空,心裡又記掛著外放的事,還是到這兒來了一趟。

沈清月看著沈世興這個時候來,便問他:「您才下衙門?」

沈世興坐下喝了口茶,道:「是啊,衣服還沒換就來你這兒了,要不是你五哥太墨跡了,我還該早些來的。」

「您還跟五哥和姨父一起回來的?」

沈世興搖搖頭,道:「就今日而已!他們兩個在照磨所不干事兒,點卯就走,沒有前途,我跟他們不是一丘之貉。」

沈清月無語,就沈世興前面這稀里糊塗的十幾年,還有資格說別人沒有前途。

沈世興近來鬥志昂揚,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恍然不覺這話有什麼不妥。

沈清月問他:「您來是有事兒嗎?」

沈世興訕訕一笑,欲言又止。

沈清月皺眉道:「您要說就說罷。」

沈世興內疚道:「……上次嘛,爹也是無奈。」

沈清月越發不高興,本來顧淮都把她哄好了,沈世興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擺著臉問:「您到底說不說?」

沈世興連忙道:「說說說。你別著急。我就是……不是下月就要外放嘛?你弟弟妹妹們太小,我本來不想帶過去,但是家裡沒人照顧他們,我又很擔心。」

沈清月道:「孩子太小,當然不能帶!家裡有兩個姨娘,我時常也去看他們,您就放心吧。」

沈世興點著頭道:「我當然放心。但我想著外放也沒有多遠,等我安頓下來了,還是把你兩個姨娘和弟弟妹妹們帶過去。有兩個姨娘幫我打理內宅,我外放也輕省些。」

這話倒是不錯,沈清月道:「那便等今年夏天過了,您再安排姨娘們過去的事兒。」

沈世興又道:「是這樣……爹這些年都沒出過京,陡然出去,人生地不熟的,總覺得沒有個依仗,正好你周表哥也要外放,我想著能不能把我和他放一個地方去,便是隔著一個縣城也好,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沈清月冷笑,難怪沈世興不跟上次一樣玩威脅她的把戲了,原是這話不敢在顧淮面前提,她道:「是您不敢自己外放?還是周家姑姑求您了?」

沈世興臉一紅,他就是被周夫人給說動的。

沈清月道:「您要是怕,那就乾脆不外放了,主事的位置,您不坐有的是人坐。」

沈世興一著急,便道:「我做!我怎麼不做!你別惱,你要是不同意就罷了……」

沈清月還沒說什麼,顧淮就回來了,他穿著常服回家,打帘子進屋的時候,身上看著有些灰暗,眉宇之間很有些疲倦。

顧淮臉色寡淡地跟沈世興請了安,沈世興記掛著家裡的事,又見同沈清月說不通,略跟顧淮說了幾句閑話就走了。

沈世興走後,沈清月便起身問疲憊的顧淮:「今兒怎麼了?」

顧淮往屋子裡走,卻並不坐下,離沈清月有點遠,他道:「跑了幾個地方,有些累。」

沈清月莫名心虛,倒了茶遞給顧淮,道:「哦……」

顧淮端著茶問沈清月:「我剛在門外怎麼聽你父親說周家的事?」

沈清月絞著帕子,道:「他糊塗你是知道的,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跟周家表哥一起外放,我沒答應他。」

顧淮喝茶不語。

沈清月覷著顧淮,生怕他又吃醋,他太能折騰人了。

顧淮喜怒不明,放下茶杯問道:「今日顧家人沒來吧?我跟他們說我今日不得閑,讓他們都不來的。」

沈清月指了指屋子裡還沒入庫的禮物,道:「人是沒來,情兒卻來了,還有陳興榮、薛知縣,我哥嫂他們送來的東西。」

顧淮隨便瞧了一眼,看到桌上沈清月準備的東西,一掃倦容。

沈清月的手放在炕桌的長盒上,笑著示意顧淮,道:「還有我準備的,你肯定喜歡。」

畢竟方氏和胡掌柜都說好的畫,肯定差不了。

且但願今日她父親來說的事,顧淮可別往心裡去。

顧淮勾了勾唇角,眸光熠熠地問道:「哦?」

沈清月見顧淮還站著,去拉他的袖子,道:「你來看看。」

顧淮站在炕桌前,打開檀木盒子,看著捲軸忽覺眼熟,他瞧了沈清月一眼,見她捏著帕子期盼地看著他,便又繼續展開畫卷,看著看著,他眉毛就挑起來了,嘴邊浮著笑容。

是不是太巧合了點。

沈清月不解顧淮的笑,不像是滿意,又不像是不滿意,她第一次送他生辰禮物,也不知道合不合他心意……或許他本來滿意,又因為周學謙的事,所以沒那麼滿意了?

她不確定地問道:「怎麼了?不喜歡嗎?道山真人的畫備受推崇,我二伯母說很好。我眼光沒有她好,但她說不錯,那肯定是不錯了。鋪子里好幾副他的畫,我瞧著這一副最好看……」

顧淮拿著畫卷不住地笑,道:「喜歡。」他笑意漸淡,眉頭輕皺,問道:「你花多少錢買的?」

沈清月一分錢沒花,這原是沒什麼,但是現在說給顧淮聽,豈不是顯得她太摳門兒了?本來吧,這畫是她拿顧綉跟胡掌柜換的,這幅畫的價格,就是她綉顧繡的價格,她一副顧綉要是賣給胡掌柜肯定只收五百兩足以,但這是熟人價格,要是市價,開到六百兩也是有人買的。

那就六百兩吧!

沈清月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六百兩,找熟人買的,打了折。」

顧淮挑起眼尾瞧著沈清月,似笑非笑道:「六百兩啊……」

也太貴了點吧。

沈清月點頭道:「是啊,我二伯母說,另一家鋪子要一千兩,也不知道是不是比這一幅好,可惜了我沒買上……不過這一幅我覺著也很好。」

顧淮搖著頭笑說:「幸好你沒買另一幅。否則虧得更大。」

沈清月狐疑道:「為什麼?」她心中一緊張,便起身拿著畫問:「難道是贗品?」

不可能!胡掌柜不會有走眼的時候吧!

顧淮放下畫,似笑非笑地告訴沈清月:「因為這是我的畫啊,夫人。」

沈清月瞪大了眼睛,檀口微張,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

顧淮拽住沈清月的手,將她帶進懷裡,抱著她輕聲問道:「你難道就沒覺得這畫眼熟嗎?」

沈清月聞著顧淮身上淡淡的男人味,靠在他身上,右手握著他的手臂,左手拎著畫細細地看,一本正經道:「……沒覺得啊。」

她看過顧淮畫的牡丹花、蘭花,就是沒看過梅花。

顧淮也不說話,就是笑。

沈清月想起胡掌柜的反應,恍然大悟……原來胡掌柜早就知道了!

怎麼也不提醒她!

顧淮下巴擱在沈清月的肩膀上,環著她的腰,道:「你知道我這幅畫賣出去的時候才多少兩銀子嗎?」

沈清月幽幽地問:「……多少兩?」

「六兩。」

「……」

不過幾年時間,價格翻了百倍!

顧淮收緊了手臂,跟沈清月說:「是在胡掌柜手上買的吧?胡掌柜不厚道,怎麼這樣坑你?我明天找他算賬去。」

「……」

沈清月臉頰紅透了,只好聲細如蚊地道:「你別找他算賬。實話告訴你吧,我沒花錢。」

顧淮鬆開沈清月,靠在羅漢床上哈哈大笑,也不甚在意沈清月花沒花錢,就是覺得這件事很有趣。

沈清月想起從前在沈家吳氏聯合她侄子坑害她的事,便問顧淮:「那你在我父親生辰的時候,送給他的《山居閑眺圖》也是你自己畫的?」

顧淮懶散地坐在羅漢床上,臉上笑意沒有褪盡,便道:「是啊。」

沈清月蹙眉問道:「……你是有意幫我的?」

顧淮笑望著沈清月,道:「是啊。無意間看到羅媽媽去胡掌柜那裡拿我的畫,你父親正好生日邀請我,我便猜到了幾分,連夜趕了畫出來。」

沈清月回憶著當時,那還是前年深秋時候,顧淮就開始幫她了,比她想象中的時間早多了,難道顧淮那個時候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顧淮拉著沈清月坐在他身邊,說:「餓了。」

沈清月按下心思,傳了飯,帶著淡淡的笑意陪顧淮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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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婦扶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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