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沈清月與顧淮將這些日的事情都說清楚了。
儘管顧淮行事動機複雜!沈清月還是表示認同和理解。
他們夫妻二人回家的路上!顧淮本一直沉默!忽而又道:「舒家那邊!恐不好交代!我本想親自去負荊請罪!但是你外祖父不肯見我!只能為難夫人領著我去,到時候我與你外祖父細談,你等我便是。」
他做的事!後果應當由他自己來承擔。
沈清月卻抓住了顧淮的手腕,道:「不,讓我去。這事即便他們相信你不是狡辯!也未必認可你!薛侍郎的事,實屬意外!不該苛責。至於後面的事!幸而你沒有給我外祖父添別的麻煩!我去說明緣故便是!舒家的態度,咱們強求不來。」
顧淮心中動容!握住沈清月的手!捏在掌心裡!聲音沉啞地道:「我必須去。你別怕舒家為難我,最壞不過就是現在這樣!也沒有更壞的了。但我不能在你家人面前沒有擔當。」
沈清月胸口發熱,緊緊地抓住顧淮的手,感受著他掌心的熱意,她又問道:「老太爺是什麼意思?」
顧淮淡笑,道:「不過可惜我的前途而已,但老太爺說,子報母仇,天經地義,我這樣,才像是留著顧家的血脈。」
沈清月望著顧淮笑,這樣可真好,顧淮不像永恩伯那樣薄情寡義。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顧淮去洗漱,沈清月吩咐春葉準備帶去舒家的東西。
顧淮洗漱了回來,春葉梳著婦人髻,將冊子呈給沈清月瞧。
沈清月接了冊子,揮手讓下人都退出去。
顧淮坐下道:「準備去舒家的?」
沈清月點點頭,道:「明兒我就打算去,你可有空?」
顧淮道:「有。」
夫妻倆莫名沉默著,沈清月開口問他:「你在翰林院,還好自處嗎?」
顧淮神色淡淡的,道:「我本就不與同僚深交,眼下不過繼續獨行,也沒什麼。」
「陳興榮呢?」
顧淮笑著道:「他……與我算是君子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從前淡,現在淡,往後應該也淡,不會變。」
沈清月笑,不會變就好,她又說:「還有我二哥。」
顧淮此舉,招怨是肯定的,但一些有氣節的清流,定然是維護他的,沈家二房的人,都不會因此而疏遠他。
夜裡,夫妻二人行房時,平平淡淡卻溫柔如水,像茶水褪去第一壺令人驚嘆的新鮮芳美,而漸漸留下回味無窮的醇厚。
次日,顧淮和沈清月起了個大早,天還沒亮,就一道去舒家。
他倆去的太早了,舒閣老才洗漱了還沒出門,想了想,還是見了他們二人。
本來沈清月都打算好了,什麼話都由她來說,但見到舒閣老的時候,卻還是顧淮先開口攬過話去。
舒閣老昨兒夜裡想了一宿,也另有其他想法,臉色雖不大好看,卻不排斥聽顧淮說話。
有些話他還是不想當著沈清月的面同顧淮說,便起身同沈清月道:「你跟我來。」
沈清月跟著過去,臨走前,顧淮還朝她拋去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祖孫倆到了書房裡,舒閣老用平淡的語氣問:「你還帶他來做什麼?」
沈清月道:「畢竟牽連了您,要給您一個交代。」
「好,你說吧。」
沈清月便將顧淮什麼時候知道她身份,薛侍郎與顧家如何結仇的事,以及顧淮後來拉趙家入獄的動機和打算,都說給了舒閣老聽。
舒閣老聽著聽著,臉色慢慢好轉,尤其是知道薛侍郎與顧家結仇的事,特意抬起頭問沈清月:「確有此事?」
沈清月道:「這是顧家人告訴我的,若要確認是否是真的,恐怕要問薛家人。」
舒閣老想起了一件事,搖了搖頭,道:「不用問了,是真的。當時敢篤定能參與評卷的只有三人,其中有我一個,另一個家中沒有待嫁女,除此之外還有薛侍郎一個,若不是他,不會敢用這句話做保證。」
沈清月又道:「至於懷先什麼時候知道我與您的關係,您大可以去問羅媽媽。懷先是通過我當時的一些舉動覺察出來的,那時候我身邊能替我辦事的只有羅媽媽,她對這些事,都了如指掌。」
舒閣老沉思著,沒說話。
沈清月也不說話。
舒閣老面色和緩地坐了一會子,才道:「若你說的都是真的,他待你還算尚可。只是他展現抱負的法子,有些愚蠢了。朝中不乏文臣清流,但清流有什麼用?真正能替黎民百姓解難的,還是掌權之人。他若真有抱負,這時候更該隱忍,待到羽翼豐滿的一天,再除去奸佞。」
沈清月絞著帕子,眼睫微垂,顧淮一向不是蠢人,這般道理,別說舒閣老了,她也能想到,顧淮不會想不到,所以她才更動容,若非趙建安污衊她的嫡母,令她傷心,顧淮未必會走上這條路。
舒閣老的人生畢竟是千帆過盡,看得比他們長遠,輕嘆了一聲,道:「不管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便是為母報仇,也算是重情重義之人。我前些日惱他,最恨他將你的婚事也算計進去。我已經愧對你母親,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你步她後塵,眼下看來,卻並非如此。罷了,你這般向著他……兒孫自有兒孫福。顧淮人品尚可,做丈夫尚可。只是在官途上,要麼走不遠,要麼是走不下去了。你們自己若能過庶人生活,我也無話可說。」
沈清月心裡生出一絲絲內疚,長輩總是希望小輩過得好,雖然她覺得顧淮能不能做到權臣都無妨,但外祖父總歸還是失望的。
舒閣老道:「你去叫他過來。」
沈清月去廳里,顧淮便立刻起身迎她,四目相對,她微微笑道:「外祖父叫你過去。」
顧淮點了下頭,便進去了。
沈清月安安心心地坐在廳里喝茶,她都跟顧淮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即便舒家要放棄顧淮,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顧淮見舒閣老的時候很坦然,現在還有機會給舒家人一個交代,他已經很滿足了。
舒閣老今日的情緒比昨日好得多,只是臉色冷冷冰冰,卻沒有慍怒之色。
顧淮請了安,靜靜地候著,沒有多說一字。
舒閣老冷厲地道:「你為何要主動擬皇上罷百官的摺子?說給我聽聽。」
這緣故沈清月早已經說過,顧淮心裡知道舒閣老的意思,便又坦坦蕩蕩,不卑不亢地說了一遍。
舒閣老鷹隼一樣的目光,盯著顧淮,將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盡收眼底,沒覺察出分毫不妥,眼神才慈和了一些。
接下來,舒閣老什麼也沒說,只起身道:「我要去上值了,你們倆也回去罷。」
顧淮起身作揖,和沈清月一起出了舒家,便分道揚鑣,福臨駕車送沈清月回家去了。
沈清月回家之後,去了一趟沈家,她本來想找沈世興,卻在路上碰到了二太太,便一道去了方氏院子里坐,可巧大太太也在,可大太太一般是不會到方氏這裡來的,幾人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氣氛有些微妙。
大太太看著二太太和沈清月來了,便起身同方氏道:「嬸子,院子里還有事兒,我就不留了。」
方氏笑著讓丫鬟送她。
大太太走後,二太太坐在方氏身邊問她:「母親,嫂子來做什麼?」
方氏蹙眉道:「周家的事。你周表弟要外放去真定了,但是他母親準備帶著葉鶯回台州府,葉鶯不肯,他母親準備騙她走水路回去,還打算找沈家借人,以防萬一葉鶯半路鬧事。你大嫂為難,老夫人不管,她就來問我的意思。」
沈清月覺得周學謙運氣竟然變好了,沈世興沒能外放去真定,這個好位置倒是落到他頭上了,但周夫人竟然不打算跟去,還不讓葉鶯跟去,也不知道到底做的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