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皮吳六奇
瓜皮帽年輕人臉一紅，被踹下江堤的青皮哭喪著臉：「英雄有所不知，我等也都是好人家後代，只是年景不好商業凋敝糧食低產，加之稅賦沉重實在是沒得活路，才在街頭討生活的。實則我等也是苦力人，但凡有搬運貨物的，我等不計酬勞去幫工，奈何所得太少不足以養家糊口啊。」
忽然想起，明末恰逢小冰川時代，農業歉收賦稅加重，導致破產農民眾多。在這樣的農業社會，農民沒錢整個社會的商業運轉都停滯了，難怪這幫人沒有飯吃，也難怪明末各地烽火頻仍。
真的沒有救了？孫銘掏出十兩銀子扔給瓜皮帽年輕人：「拿去！當搬運工也還不錯，相信有更多的選擇，和州府有那種出售的店鋪么？做什麼的沒所謂，客棧、酒家、商鋪或者工場，總有一款適合你們。」
萬萬沒想到，孫銘會拿出十兩銀子，這些錢足夠三十人用些日子了。瓜皮帽深深一揖：「謝先生厚賜！小人吳六奇叩謝大恩，和州府著實有……」
「等一下！」孫銘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壯漢，「你是嶺南人？萬曆三十五年生人？早年間嗜賭成性以至於家道中落？」
啊！吳六奇沒想到，眼前少年會認識自己：「小人就是吳六奇，現年二十有五，早年好賭至於窮困潦倒，只是不知先生如何識得小人？」
不是認識你而是認識吳六奇的大名啊！在金大俠的鹿鼎記中大名鼎鼎的人物，還是一員虎將，這就是風雲二十八將中一員么？孫銘哈哈一笑：「我跟六奇兄一見投緣，稍等我回家安撫母親就來，小弟請你喝酒！」
上天賜予的機會，錯過了不會再有，孫銘飛快奔回家中，把東西交給母親：「母親孩兒有事，這些銀錢您拿著，回頭我們母子換一處住所，此處太陰暗了！」
兒子出去逛一圈居然買回來一筐東西，這些怕是要十幾兩銀子，湯名秀被嚇一跳：「銘倧！回來！」
一刻鐘后，孫銘已經跟吳六奇坐在一家小酒館，後者撓掉頭皮也想不通：「先生為何請我喝酒？」
能說你是未來的名將么？孫銘微微一笑，拿起酒杯跟吳六奇一碰：「相信緣分么？本公子精研玄學，善觀面相望人氣，感覺六奇兄鴻運蓋頂，當遇貴人扶持。」
真的假的啊？吳六奇雖然當了叫花子，那也是見過世面的，也不是那麼好忽悠：「只是不知貴人何在？莫非……」
「不錯！」孫銘一挺胸，「那貴人就是本公子！怎麼？不相信？跟本公子結交，是你今生命運的轉折，若不相信盡可自行離去，那十兩銀子算是結個善緣。如若相信本公子的話，不妨幹掉這杯酒，此後本公子助你深耕和州府，他日必將飛黃騰達！」
聽上去沒有什麼壞處，反正現在也是青皮一枚，吳六奇也是那種當機立斷的：「小人能得公子抬愛感激不盡，從此唯公子馬首是瞻，但有驅策無不應從！乾杯！」
成了！不管吳六奇是不是真心的，最少眼下跟自己勾搭上了，孫銘不相信以自己身負文武雙曲星能力，還不能在這亂世創一番天地：「六奇兄果然豪爽，既如此不妨關注各商號，但有出售者不妨告知，本公子會酌情處置。今日且到此處，家母倚門相望，告辭！回見！」
要幹事業必須有人啊，眼下孫公子就想要賺錢，至於說幾天後的童生試，反倒是不放在心上了。回到家看著桌上的書，居然有點親切感，讀書一向是孫銘的最愛，看來今生的身體也一樣。
只是這個年代的八股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習慣，隨手拿起一篇文章誦讀，居然可以迅速找到文章的疏漏之處。這就是文曲星的加成吧，門外傳來一聲低呼：「銘兒吃面了，我做了三份皮肚面，先給隔壁送去一碗，那寄人籬下的畹芳，好可憐啊……嗨！」
母親一聲嘆息，本應該是最美的年華，卻已經憔悴的很了。更可悲的是，母親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被人替代，孫銘擠出一個笑：「母親辛苦，什麼日子居然煮了皮肚面？這麼奢侈！」
窮！真窮！吃一碗皮肚面都成了奢侈，如若不是剛剛賣歌賺了一筆，吃皮肚面都成了奢望。孫銘為今生的自己悲哀，湯名秀溫婉的一笑：「銘兒生辰啊，自己的生辰都忘記了，學業要緊，也不要太過辛苦，頭上還帶著傷呢。」
學習怎麼可能不辛苦？身為教師的孫銘，一向信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既然這一世的孫銘、字銘倧的少年魂歸閻羅殿，就讓自己代替他孝敬母親吧：「孩兒不辛苦，倒是母親才辛苦呢！」
湯名秀把大碗交給孫銘正色道：「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今日我兒埋頭苦讀，方能換得他日人前顯貴，切不可學你外公，考取功名才能回歸孫氏宗祠。」
為什麼要回歸孫氏宗祠？對於那個沒見過兩面的孫承宗，孫銘還真的沒有那麼待見，每個月給母親和他的生活費太少。他倒是喜歡外祖父湯顯祖公的洒脫，喜歡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現南山的意境。
咦？忽然想起，和州府似乎就是陋室銘的誕生地啊，想到可以瞻仰先賢的遺址，孫銘居然有點期待了：「我去送面！」
陳家的宅子足有孫家三四個大，跟自家相比，陳家也算是小康之家了吧？這是一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感覺今生的孫銘，似乎對隔壁小女孩有執念：「畹芳吃面！」
哎！堪比百靈鳥的聲音過後，一個穿著粗布大褂的小丫頭跑出來，雖然是粗布大褂，卻絲毫不能掩蓋小丫頭的精緻和美麗。前世的童星絕對沒有畹芳美麗，唇紅齒白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彎彎的娥眉。
一笑兩個明顯的小酒窩，還有整齊潔白的牙齒，小丫頭長大后一定是絕世佳人。此時小美女卻沒有絕世佳人的矜持，看著孫銘手中的面狂咽口水：「勞煩銘倧哥哥了，呀！好多的豬皮和肉絲，還有腰片和豬肝，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