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厲蘇軻,獨步武林器機關
蜀中唐門,是一個家族式的江湖隱世門派,南北朝時期就存在,飲譽武林的古老家族,以暗器和機關術雄踞蜀中。唐門人善於設計、發明和使用各種暗器與機關,威力驚人,最為出名是隋朝發明的暗器:佛憂,據說此暗器就算佛陀見了也憂愁。當然,千百年來,無論宗族還是外姓都有因犯戒律被逐出唐門的弟子,往往這類人,一入江湖便為禍武林,武林中人盡得而誅之,但此情況實屬百年不遇。而且唐家堡四周機關重重,布滿暗器,進入十分困難,所以唐門雖然名聲遠播,但是始終罩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唐門人行事詭秘,遇事不按常理出牌,因此總給人一種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覺。武林正道、民族大義,對唐門中人均無意義,他們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願與名門正派結交,也不屑與邪魔歪道為伍。但江湖中許多人畏懼唐門天下無雙的暗器和機關術,又苦於無法窺視蜀中唐門的真實面目之一二,所以武林人士大多以為唐門是江湖邪派,敬而遠之。
客棧內,小魚拿起銀針仔細端著,看著坐在椅子包紮過後的徐云:「好在這暗器沒有毒,看當時的情況應該是來刺殺夭夭的,她這麼小怎麼會惹上他們呢?」
徐雲思索著:「我也在想,確實,唐門擅長機關之術,所用暗器皆不染毒,不像龍守堂。」
「你知道嗎。」徐雲轉頭對床上驚嚇過度雙手抱膝的李若水說道。
李若水搖搖頭:「我……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可能是我們家族之間的事。」
「算了,不去想,這殺手一定還會來,你二人不必擔心,我守著。」徐雲說道。
「可……你的傷勢……」小魚擔心的說道。
徐雲晃了晃臂膀:「還好傷的不致命,只是有些疼痛,不礙事。」
子夜凌晨,萬物沉寂,徐雲坐在太師椅上假寐,守著床上和衣而睡的兩人。
「沙……沙沙……」屋頂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聲音微小若是尋常人定然毫無察覺。
徐雲睜開了眼睛,仰頭看著屋頂,眼睛隨著聽覺不斷的遊動。
徐雲的目光看向了架子床上方,左手微微抬起,對準了目光所瞄之處,同時右手拉動了手中的絲線,絲線那端連著小魚的手腕,她猛然睜開雙眼,徐雲對其做了噤聲的手勢。小魚緩緩起身,晃醒了李若水,兩人躡足潛蹤來到徐雲身邊,三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架子床頂上方。
不大一會,透進了一絲月光,徐雲驀然手腕一晃,繞蟒射出,勾住屋頂的一根脊樑,身子如離弦之箭撞破瓦片竄上房頂。卻見一人正消失於夜色,正是白天那位攤主。徐雲囑咐小魚:「我若是天亮之前沒回來,你二人便速速逃離這裡。」說完便向著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兩人施展輕功,身影如梭,走高樓越大廈如履平地,當真是橫跳江河豎跳海,萬丈高樓腳下踩。
一追一趕,不覺間來到郡城之外一條大河邊。前面人猛然收住腳步,背負雙手回身站定。徐雲也距離他五丈遠做出戰鬥姿態,徐雲身體緊繃,以防止他突然打出暗器,觀瞧此人依舊白天那身衣服,唯一不同的是臉上帶了面紗,手中拿著摺扇。
徐雲喝道:「你是何人,為何暗殺於李若水,如實招來。」
「你又是何人,為何阻我。」那人開口道,這聲音說不出的怪異,朗耳卻透露著沙啞。
「徐雲。」
「就是那個聞名武林的小偷?呵呵……可笑。」殺手笑了起來。
徐雲眯著眼睛:「這麼說,是要一戰了?」
殺手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猛然間一開摺扇,數道寒芒射向徐雲,緊接著左右搖扇,左手同一瞬間又射出數十道寒芒。
徐雲身隨意動,輾轉騰挪,躲避著暗器,不斷的向正在射出暗器的殺手接近,殺手幾乎是射出一道暗器便後退幾步,始終與徐雲保持著五六丈的距離。
徐雲不得解數,總是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勁使不出來。「這總是閃躲不是辦法,我得近他的身。」徐雲想道。
想到這裡摘下背後的寬刀,卻不拔鞘。雙手握著刀把舞著刀花格擋暗器,腳下不斷的前進,慢慢的接近殺手。
殺手看到徐雲摘下寬刀,眼睛眯了起來,雙手舞動的更快了,發出的暗器也越來越密集。
「還差七步,又近一步,五步,三步。」徐雲心裡默數。
「夠了!」說時遲那時快,就見徐雲猛然撲倒在地上,黃龍捲身,猛然跳起,雙手卧著沒拔出的寬刀,力劈華山式從上至下,嘴上斷喝:「開―!」
就在徐雲卧地的時候,暗器全部打空,再瞄準時奈何徐雲招式變換太快,就只在剎那。殺手在徐雲劈下的時候,猛然後跳出去,同時左手伸出腰間打出了一顆圓狀物。
徐雲的刀落勢太猛,赫然劈在那物體上。
不好,徐雲暗叫。
「砰――」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
良久,殺手看著地下的深坑,硝煙瀰漫。
「這世上,還沒有我蘇軻殺不死的人。」說罷轉身離去。
城東十八里坡,山腳下孤零零的一座農舍院子里,院子的主人卻早已不知去向何處。
蘇軻坐在農舍的門前,手指不停的極速抖動,仔細看,十根近乎透明的絲線,連接著雙手,牽動著絲線下的木質傀儡。
一男一女,一陰一陽。
一紅一綠,一唱一和。
蘇軻緩緩開口,卻是崑劇戲腔,嗓音時而低沉,時而高亢。
「臣荊軻叩白大王:一介秦舞陽乃蠻鄙之人,生平未見天子之威,不勝戰慄,乞大王寬宥其罪,使得畢使於前。」
「內侍。傳孤旨意:只許正使一人上殿。」
「大王有旨:只許正使一人上殿。」
「去,速跪階下!」
(右手傀儡做跪拜狀。)
(左手傀儡做端坐狀。)
「小燕國懷悚懼畏威無量,
特命臣捧輿圖恐惶請降。
跪丹墀叩金階再拜稽顙,
望大王息天怒感恩無疆。」
蘇軻轉換戲腔伴秦王繼續唱道:
「那燕丹孤恨他私逃回往,
聞得他回燕地惡跡昭彰。
散萬金酬死士行為狂妄,
暗把那樊於期背地收藏。」
蘇軻搖頭,擺動手中傀儡:
「王說起那燕丹實有冤枉,
誆於期所為是生致大王。
恐中途有變故將他的頭顱斷喪。」
「汝之言實有些欺罔荒唐,殺於期為何不早來獻上?」
「只恐他,竄北漠、在遐荒、寄身塞上難付劍芒。」
「喚荊軻將樊頭呈上驗狀。」
蘇軻唱到這裡小聲呢喃:
「乘進身用匕首我要刺殺秦王。」
講完這句,蘇軻雙眼殺氣凌然,周圍的溫度彷彿驟然下降了許多,絲線下兩隻傀儡突然做激烈打鬥。
「怒氣沖長纓,叫你插翅難飛騰。俺已拼將這性命,今朝熱血濺秦庭,濺秦庭……」尾音拉得異常高亢。
唱完這句這裡蘇軻便沉默了,可能接下來刺秦失敗不為他所喜好,也可能他忘詞了,總之,他沉默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收起手中傀儡,走進屋中的草床躺下,卻是睡卧旁還有一位精緻美人,長發青絲,白玉冠碧至額頭一齊,雙鬢飄然,盈盈細腰,杏眼微睜,眼神卻是空洞至極,神態僵硬。若仔細觀瞧,卻發現這美人根本不是活物。
近乎逼真的假髮,或許,這就是真發。
近乎逼真的皮膚,或許,這就是真皮。
據江湖傳言道,唐門機關術至化境,可製造出類似真人的傀儡。上以發條轉軸,可供其主差遣,可戰鬥,可歌舞,可侍奉……東海武聖人評道,若唐門機關術皆盡入江湖,則是武林中一場浩劫。
可再逆天的機關,再完美的事物,終歸有其缺陷破綻,這是世間亘古不變的真理。這種真人傀儡自發條上勁起維持時間僅半個時辰余勁,此後泄勁便近一月不可使用。
蘇軻側躺在床上,緊緊的摟著傀儡,手伸到傀儡背後擰動著發條銷信兒。
他深情的望著傀儡:「玉,我答應過你,一天只殺一人,若殺錯今日便不再去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