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快走開，小乞丐」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將朝他靠近的小乞兒推搡開，乞兒小小的身子站不住，撲通一聲，她瘦削的肩膀重重的磕在硬實的地板上。明明痛得厲害，卻還極力的隱忍著，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疼痛的呻吟聲，她閃著光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男子桌上冒著熱氣的大碗餛飩。

男子一臉嫌惡的拍打著衣袖，「今個兒真倒霉，剛做的新衣就被弄得一身灰。」

小乞丐不死心，仍眼巴巴的望著那碗香噴噴的餛飩，使勁兒吞咽著口水。

「小二，你們店裡有個髒東西礙著本大爺眼了，看著她我吃不下東西，你看怎麼著吧」男子見小乞丐沒有要走的意思，乾脆直接叫店小二來處理，他翹著二郎腿，斜眼瞥了瞥地上的小人兒，嫌臟又趕緊將眼睛瞥開。

小二滿臉堆笑對男子鞠躬哈腰，嘴裡都是對男子的歉意：「爺，實在是對不住您，先前實在是太忙所以疏忽了，我這就將那礙眼的髒東西趕走」當店小二轉過臉來看著地上的乞丐之時，原本堆笑的臉立馬換成了一張與男子同樣嫌惡的臉，「還不趕緊滾，不是早就跟你們說過好多次了嗎，不要再進來打攪客人吃飯，這種地方也是你們能來的嗎？趕緊滾一邊兒去巷子口有餿饅頭，趕緊去那兒撿去，別堵在這兒礙著爺眼」

店小二拽下肩頭的布巾驅趕著小乞丐，無奈之下，小乞丐只得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身來。當她小小的身影走到門口之時，還是忍不住想要最後望一眼那熱騰騰的餛飩，它們正被男子大口嚼著吞入腹中，可她卻只能吞口水。

「還不滾」店小二抬起手來做出威脅狀，小乞丐只得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瘦得指節突出的小手撫上了乾癟的肚子，它正不爭氣的咕咕直響，可除了不停的吞口水之外，小乞兒沒有別的辦法。

被店小二趕出去早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即使她只是想喝幾口剩下的湯汁而已，可她還是會被趕出去，也許是她真的看起來太礙眼了吧

小乞兒低頭瞅著身上襤褸不堪的衣衫，袖口處已經完全撕裂，整個手肘都露在了外面，其餘地方也是這裡破一個小洞那裡爛一個大洞。尤其是她腳上那雙髒兮兮的布鞋，兩隻大腳趾都將鞋面刺穿拱了出來，灰不溜秋的趴在地上，看起來非常可笑。

抬頭看看熱鬧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從身邊經過，有人手裡舉著香甜的白糖糕，還有人拎著金黃的燒雞，各式各樣的食物香氣飄到小乞兒的鼻子里。眼饞嘴更饞，口水早已經泛濫，腳也快挪不動了。

小乞兒趕緊將口水吞入肚中，她得快些去巷子口，去晚了她就得一整天挨餓了。

一群同她一樣衣不蔽體的小乞丐早就在巷子口望眼欲穿，一個個都撩起袖子摩拳擦掌，只等饅頭丟過來之時動手開搶。

街市上有家包子鋪，店家會把賣不完餿掉的包子饅頭扔給乞丐們吃，有時候只有幾個，有時候甚至更少，如果不搶的話，這一整天連餿掉的饅頭都沒得吃。

小乞兒到他們旁邊站著，靠他們近一些的話，待會兒應該也能搶到一個半個。她緊咬著嘴唇靜靜等待，肚子都餓得有些隱隱作痛了。可那個倒饅頭的人才剛走近，她就被身邊另一個小乞丐推倒在地上，等她好不容易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所有的饅頭都被他們瓜分完了，地上連片碎屑都沒剩下。

肚子餓得更痛了，她只能抬起小手按住肚子，這樣她才能稍微好受一些。她眼巴巴的望著一個個或站著或蹲著的小乞丐，他們都在用力的啃著饅頭，只有她什麼也沒有。

「看什麼看？」一個光頭小乞丐被她盯得有些不耐煩，包著滿嘴的饅頭就沖她吼。

小乞兒眼睛依然盯著他手中只剩下小半個的發黃饅頭，一邊吞著口水一邊問：「好吃嗎？」

小乞丐趕緊將手中的饅頭抓得更緊，一臉防備的模樣，「你可別指望我會分給你，誰讓你自己搶不到的小乞丐」

小乞兒睜著大眼睛歪著頭疑惑不解，「你不也是乞丐嗎？你為什麼說我」

小乞丐得意的一笑：「這可不一樣，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女人最無用了，空長著一雙手腳，卻連個饅頭都搶不到，我看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跟阿花一樣餓死的」小乞丐說完哈哈大笑了起來，連同著周圍的乞丐都一起鬨堂大笑，一個個都用鄙夷的神色望著小乞兒，還不時嘀嘀咕咕：「沒用，真沒用」

小乞兒一臉沮喪的低頭走開，身後的嘲笑聲漸漸消散，可她心中卻生了個結：女子真的那麼沒用嗎？

肚子痛得走不動了，她隨便找了個牆腳蹲了下來，瘦削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她把膝蓋緊緊的頂在肚子上，不想讓它再發出那惱人的聲響。

她腦袋縮進雙膝之間，閉上眼睛靜靜懊惱。她確實很沒用，在餛飩店被人趕出來不算，就連一個餿饅頭都搶不到，力氣也比不過其他的小乞丐，輕而易舉就被他們推倒在地上。或許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餓死了。小乞兒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無力的靠在牆邊。

「這個給你吃」一個清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小乞兒緩緩揚起小腦袋，她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孔。那張臉好看得緊，乾乾淨淨的，一點塵土都看不到，他身上的衣衫也很好看，連一個破洞都沒有。此時，他手中正捏著一串糖葫蘆，半蹲著身子微笑著將糖葫蘆遞給她。

「真的是給我的嗎？」小乞兒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但糖葫蘆的香味飄進鼻間，又令她忍不住吞了口水。

「真的」小男孩掰開她的小手將糖葫蘆放到她手上，「快吃吧很甜的」

小男孩話音剛落，小乞兒就猛的咬下來一粒糖球大口的嚼起來，瞪大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手中紅通通的糖葫蘆。

「慢點吃，別噎著了」

小乞兒口中包著滿滿的糖葫蘆，一邊吃一邊點頭，「真好吃，又甜又香」她有些羞澀的抬眼望著小男孩，「其實我是第一次吃糖葫蘆，平時都只能看別人吃，我頂多能聞聞香味而已，沒想到今天我自己也能親口嘗到。」小乞兒說完又重重的咬下一顆糖球，繼續大口嚼著。

小男孩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見她嘴角沾上了一小塊碎糖，輕輕伸手替她拂去。

一串糖葫蘆很快便被小乞兒吃完了，她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巴，看到身前的小男孩一直看著她吃，可他自己手上卻什麼都沒有了，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你我吃了你的糖葫蘆，那你自己怎麼辦？」

小男孩微微一笑，「沒關係的，我剛吃過了，現在嘴裡還回味無窮呢」

「真的很好吃，我現在嘴裡也全是甜甜的味道」提到糖葫蘆那香甜的味道，小乞兒又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

小男孩見她瘦削不堪的模樣，眼底流淌過一絲心疼，他緩緩掏出一個精緻的錢袋，將裡面的金錠子全倒給她，「這些你拿著，想吃什麼就去買，千萬別再餓著自己了」

金光閃閃迷暈了小乞兒的眼睛，她哪裡見到過這麼多金子，她輕輕用手觸碰一下都覺得滾燙無比，哪裡還敢收下來呢。她趕緊將金錠子一股腦兒重新塞回小男孩手中，「這太多了，我不能收的」突然間，她的眼神被小男孩錢袋上的玉墜吸引，那通透的碧玉光是看著就覺得舒暢。

「拿著吧，沒事的」小男孩想把金錠子再拿給她，卻看到她眼睛直直的盯著錢袋上的麒麟玉墜。他將玉墜取了下來，「喜歡這個嗎？」

小乞兒忙不迭的點頭，「喜歡，」但很快她又改為搖頭，「雖然喜歡，但我只要看看就好了」

小男孩笑了，他將玉墜放到小乞兒手心，「你不要金錠子的話那我就把這個給你」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太……少爺」

小乞兒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前方不遠處停著一輛精緻的馬車，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立在馬車旁邊，他正皺著眉頭望著她這邊。小乞兒指著那個男人告訴小男孩：「他好像在叫你……」

小男孩並不回頭，他依然微笑看著小乞兒，掰開她的手指硬是要將玉墜給她，「如果餓了就把墜子當了吧，可以換錢買吃的」

小乞兒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這是第一次有人要將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也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溫和的與她說話。

「你不能拒絕哦，金錠子和玉墜之間一定要選一個，如果兩個都要的話更好」

小乞兒抬起頭來盯著小男孩，別人連半塊饅頭都不肯分給她，而此時眼前這個素不相識的人居然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她有些懷疑自己是餓暈了在做夢她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胳膊，但她立刻痛叫出聲。

小男孩覺得好笑，「別掐了，你清醒得很」

小乞兒面上換上了羞愧的神色，這麼快就被他看穿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良久之後，她才吞吞吐吐的開口：「那我要那個……」她手指著玉墜。

馬車緩緩駛向遠方，小乞兒緊緊將玉墜握在手中。感受著手心那一抹溫潤，她心中忍不住遐想：以後，還要機會再見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