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夢中有佳人

也不等王簡等人回答，隔壁牢房中的男子就開始講述起他的故事來了。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一接到命令就立刻趕至秦淮河畔的金陵盛會，準備隨時趁著人潮暗殺那位閻國官員。我趕到的時候秦淮河畔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連臨水的醉月樓、香茶樓里都已經人滿為患，由於那位官員只是個從七品的小官，所以並沒有資格坐進嘉賓席，而是和普通人一樣待在外圍觀看。不過月樓的密信上顯示他今天會戴一頂金絲琉璃冠，冠上的琉璃在烈日下會閃爍出七彩光芒。因此我飛身上了醉月樓頂，很快就從黑壓壓的人群中找到了他的位置，我隱入人群慢慢地靠近他，當我在他身後站定的時候，正是盛會舞試進行到白熱化的時候，四周的人群高喊著自己支持的女子名字，場面有失控的徵兆。而我也正欲趁這個時機動手，可是沒想到就在我準備下手的那一刻，她竟然上了比試台。她淡定地站在台上，目光淡然地掃視全場，凡是被她看過的地方，人聲立刻消失。當音樂響起的時候，她輕點蓮足下了架在河岸邊的比試台，直接站在水面上翩翩起舞，頓時天地間只余她一人，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裊裊腰疑折，褰褰袖欲飛。」

系統選項：一、你因此沉迷女色，失手未完成任務？二、真想親眼見見清吟姐姐的傾城舞。

王簡秉持忠於內心第一想法的原則，選擇了第二項。

「咦，你知道她名字？也對，現在全天下有誰不曉得她的名字。那樣一個猶如九天玄女下凡的女子，有誰不想得到她。哈哈哈……」男子的笑聲中夾雜著一絲苦澀。「在所有人都沉醉於她的舞姿時，我突然清醒了過來，滿手血腥的我有什麼資格去愛慕她，那是對她的褻瀆。一個手起刀落我解決了身前的官員，然後隱匿於人群中慢慢遠離了秦淮河畔。我以為從此與她便不會再有交集，可是誰承想當我因為一個任務身受重傷倒在金陵城外的某個小道上時，竟然被她所救。當我醒來的那刻，看到她滿眼憂心地看著我時，我整個人都呆了，於是我傻傻地問了句『我是誰？』，其實我是想提醒我自己，可是沒想到卻讓她誤會我得了失憶症。看著她急急忙忙地跑去敲大夫的房門，我當時感覺如墜雲端般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腦海里反覆響著的都是『她竟然擔心我。』從五歲失去父母開始，就再也沒有任何人擔心過我，如今這麼個小仙女居然如此的擔心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可能由於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表情看上去獃獃的，所以那個庸醫居然也就真的說我得了失憶症。不過他那聲『小娘子、你夫君』的稱呼倒是聽著特別得我心意。看著她紅著臉飛也似的跑出門外的樣子，我頓時放聲大笑。我就這麼在床上坐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聽到她和庸醫說話的聲音，我頓時感覺心裡泛酸，於是我大聲喚她謊稱自己胸口疼痛。沒想到她還真的立刻衝到床邊一臉急切地問著我究竟哪裡疼。看著她焦急的小臉，我突然萌生一種想永遠留住她的想法，在我大腦還未發出指令之前我的雙手已經擁抱住了她。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我忘情地喊了她『娘子』。而且我還無賴地裝著失憶要求她的承諾，聽到她自稱『娘子』承諾永遠不會離開我的時候，我眼前灰暗的世界霎時一片光明。」

系統選項：一、一見鍾情呀二、真的假的呀？不會是騙人的吧。

「聽到現在他應該是真心的，不像在騙人呢，那還是選第一項吧。」王簡如此想著。

「咳咳……她就是那詩中的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男子的聲音里似乎帶著一些羞怯，「就像你說的，我對她的確算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她喜歡過平淡的生活，所以傷好后我就陪著她住在山野田間。她說她會織布刺繡可以賺錢養我，可我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讓她一弱質女流來養，所以我便跟著村裡的農戶學習如何插秧、割稻，和獵戶上山狩獵。日子雖然過得清貧，可是卻很溫馨幸福，和她在一起的五年簡直就像一場夢。你知道嗎，我們還養了一隻小白狐，雪白的皮毛，烏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可愛。她喚它小雪，我每天務農回去，都會看到她抱著小雪站在院子里等我，沐浴在夕陽中的她一直溫暖著我的心。那聲甜甜的『回來啦。』是我每日出門后最期待的聲音。」

系統選項：一、那你後來還離開她，哼二、那後來怎麼樣了？

王簡覺得還是先不要打斷他的敘述，讓他一點點敘述好了。所以她選了第二項。

男子的聲音中透出了悲哀之色，「可惜好景不長，在一次我下山採買生活用品的時候，被月樓的人發現了。為了不讓他們打擾我目前的生活，所以我只好繼續接受他們的指令，不過盡量只接一些價高路近的任務。每次出任務的時候，我都騙她說是去鎮上採買東西，然後騎上快馬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以往從未覺得當一名殺手有何不好，可是如今我卻越來越厭惡自己的身份，滿手血腥的我如何能配得上她。還記得第一次殺人之後，我連續幾天幾夜無法入眠，可是後來卻漸漸地習慣了，再也不怕什麼冤魂索命。可是現在每當我解決完一個任務回到她身邊時，我心中總是充滿恐懼，整夜都無法入眠，只能抱著她瑟瑟發抖。因為我害怕，害怕有天她知道了我的身份會就此離開。我害怕會失去人生中這唯一的溫暖，我不想再墜入那漫無邊際的黑暗，人一旦嘗到過甜頭便再也無法放手。所以那日在鎮上遇到弟弟的時候，我做出了此生第二個決定，可如今在看看這個決定，真是讓我追悔莫及，如果當時我不是如此堅持，也許我和她也不用天人永隔。」

系統選項：一、什麼天人永隔？二、別打斷，繼續聽。

王簡考慮了下，還是耐著性子繼續聽好了。於是選擇了第二項。

「我五歲的時候，村子里遭到一夥土匪的襲擊，娘親把我和弟弟藏進院子里的大水缸，可她剛藏好我們蓋上缸蓋，就被闖進院子的土匪殺害了。我強忍著淚水用手捂住弟弟的嘴，不讓他哭出聲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外面不再有響聲后，我才敢放開手，輕輕挪開缸蓋爬出了水缸。村莊里一片狼藉，所有的屋舍都被火苗吞噬著，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具屍體，我牽著弟弟的手，在他們之中尋找著爹爹的身影。我們找了很久終於在村口找到了爹爹的屍首，我放開弟弟的手，跑去抓住爹爹的手臂，使出全身的力氣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動著爹爹的身體。一路上弟弟一直在旁邊哭，喊著讓爹爹醒過來抱他。當我用盡所有力氣的時候終於把爹爹拉到娘親身邊了，我累的直接倒在了地上，弟弟跑到我身邊一聲聲的喊著哥哥，可我實在太累了，就漸漸地睡著了。我是在縣衙里醒來的，原來在我昏睡之後，接到報案的捕快們來到村裡，將我們兄弟帶回了縣衙，村莊里的叔伯阿姨包括爹娘的屍體，捕快們找了塊山陰處給埋了。看到我醒來，縣太爺就差人將我們趕出了縣衙，之後我過了兩年流浪的日子，每日出去乞討，討不到就去偷，每天傷痕不斷，有被包子鋪夥計打的，也有被其他乞丐打的。可是我聰明，每次偷饅頭的時候，都會多拿兩個藏在衣兜里，這樣被其他乞丐打劫的時候，也能保住當天的伙食。」

林蘭美酒突然咦了一聲說道：「怎麼說起小時候的事情來了，不過還真可憐。」

「別說話，多聽一段故事，有啥不好的。」熠熠生輝立刻捂住林蘭美酒的嘴，不讓她繼續說話。

「後來有一天，在我又一次被一群乞丐按在地上拳打腳踢的時候，星突然出現了，他手握匕首在眾人身邊遊走了一圈后，那群欺負我的乞丐就全都倒地再也醒不過來了。他蹲在我面前對我說：『從此後，你就是我的人。』我仰頭看著這個大不了我幾歲的男孩有點懇求地說道：『你的功夫能教我嗎？』聽了我的問話眼前身著綾羅綢緞的男孩笑開了，他說：『你是我的，我會的自然都要教給你，你不後悔？』『不後悔。』我堅定地說道。當時的我只想著儘快學會厲害的功夫，這樣就沒人能再欺負我和弟弟，我就可以保護好弟弟了。後來我跟著他到了星月樓，而弟弟則被他派去的人給接了過來。在閻羅殿里他告訴我：『從今以後，你就叫做夜，黑夜的夜。』之後的數年中我不斷地努力向上爬，即使是踩著無數人的屍體爬上去我也在所不惜。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終究敵不過樊建，他是月樓的管事，掌握著整個星月樓的情報網，我只能一次次看著弟弟在被他傷害后躲在被窩裡哭泣。我試過將弟弟帶離星月樓，將他藏在一些比較隱蔽的地方，可是每次等我出完任務回來，他還是出現在了星月樓里。無奈之下我只好去求星，當時星已經當上樓主了，星告訴我，只要我能成為第一殺手，就再也沒人敢傷害弟弟了。於是我更加刻苦地磨練自己，當我身穿白衣站在閻羅殿內的時候，果真再也無人敢欺負我們兄弟了，包括那個樊建。我一直以為我這一生都會在永無止境的殺戮中渡過，直到遇上她，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除了黑色和紅色，還是有其他顏色的。原來這個世界並不是完全黑暗的，還是有充滿陽光的地方。」

系統選項：一、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二、我好睏，想睡會。

王簡立刻點了第一項，快點繼續吧。

男子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那日在金水鎮上除了遇到弟弟，星也來了。他說：『我已放任你五年，也是時候回去了。』可我不想回去，一點都不想再踏入閻羅殿，更不想離開她。我求星放過我，他說：『離開可以，星月樓的規矩你是知道的，想離開，必須闖過十八銅人陣和桃花迷陣。如果你能活著出陣，那從此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再也不會來尋你。』『好，我答應你。還有你要保證我弟弟的安全，不讓樊建那混蛋再傷害他。』見星點了頭，我便去集市上買了匹快馬，往星月樓趕去。我是第一個站著走出桃花迷陣的人，雖然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的肌膚，可是一想到馬上就能和她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我也就不覺得痛了。當我走出凈善堂的時候，看到星正站在外面等我，於是我走了過去和他道了聲謝就打算離開，畢竟這些年若是沒有他的庇護，我早去見閻王了。可是沒想到他卻突然偷襲我將我打暈。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2個月後了。我看到弟弟一臉擔憂的坐在床榻邊看著我，而弟弟見我醒來就幽幽地說了一句：『她死了。』我頓時感到天塌地陷，我揪住弟弟的衣領問他：『是誰做的？』『樓主派了三位淺灰衣去殺的。』『淺灰衣……他竟然派了淺灰衣……』即使爹娘死的時候都沒能掉下來的眼淚，卻在那一刻奪眶而出。我聽到弟弟的尖叫聲，聽到眾多匆忙地腳步聲，聽到星暴跳如雷的聲音，可是我卻聽不清他們具體說什麼，看不清他們的臉。我只看到她站在夕陽下等我回家的那一幕，我只看到她漸漸消失的身影。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鐵鏈鎖在這個地牢里了，他們說我那日發了狂，殺了很多樓里的人，連星都被我打傷了，後來是眾人把我引到凈善堂的銅人陣里才把我抓住，然後就把我鎖在這裡了。醒來后的日日夜夜裡我都在思念著她，懊悔自己當日的決定，如果我不離開她，她就不會死。如果我不是這麼急切地想擺脫這個骯髒的身份，她就不會受到牽連。我更恨我自己，為何要去糾纏她，若是當初自己忍住了，她也就不會遭遇這些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