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如人飲水
他就那樣站在門內,一句話也不曾說。
夏侯鈺率先走過去,打破了沉默,笑著說道:「二哥,可否容我進去說幾句話?」
夏侯寧寂依舊沒說話,卻是讓開了半扇門的位置,夏侯鈺看了門內一眼,徑直入內,關了房門。
「二哥,你是早知道我會入宮請旨賜婚了吧?」夏侯鈺站在門口,開門見山。
夏侯寧寂在桌邊落了坐,自顧自垂著眸子替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神態悠然,道:「便是知道,也無力阻攔。」
他有法子擋了聖旨,卻沒有法子擋住兩情相悅的兩顆心,攔有何用。
夏侯寧寂想到錢嬌避開自己的那一下,心中驟然輕笑,笑的頗為自嘲自諷。
心中雖有萬般不快,但他抬起頭看向夏侯鈺,卻是笑的依舊雲淡風輕。
「皇上既然都被你搬了出來,那我這個二哥,也是不會再攔你,只是,你要想過了父王那關,還得再努力才可。」
「多謝二哥。」夏侯鈺彎身拜了一下,繼而起身看著自己的親哥哥,再無旁的話可說。
暗風在院子里萬般不放心,正打算在門口探聽情況,可剛走過去,房門就被打開了。
他頓覺尷尬,朝旁邊退守。
夏侯鈺從門內走出來,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朝屋內的夏侯寧寂說道:「二哥,我先去父王那裡,等此事成了,再請二哥喝酒長談。」
他笑了笑,轉身就朝台階下邁了出去。
暗風盯著他走出院子,這才看向自己公子,擔憂卻又遲疑著說道:「公子,您若是喜歡錢姑娘,也是大可以和三公子爭一爭的,感情這種事,反正也是從來都不講先來後到。」
他這話實在冒失,可若是不說,他心裡又覺得不甘。
夏侯寧寂看著院中才剛剛顯露的春意,眸色淺淺,心中卻是千思百轉,過了半響,他終是勾唇一笑,露出滿目釋然。
男女之情的確是不講先來後到,但卻講一個兩情相悅,兩心相知,錢嬌心裡從未有過他,甚至從未信他半分,如此,又哪裡有爭一場的必要。
既是沒了那個必要,又何必再傷了兄弟之情。
如此,倒不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婚旨下到鎮北王府的第三日,錢嬌目前為止的十六年人生,便悉數入了夏侯淵的眼中。
對此,夏侯淵凝眸沉思良久,最後看著杜管家,一臉老懷安慰的笑道:「我就說我兒子的眼光怎麼會那麼差,原來那丫頭,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
他一臉滿意,杜管家卻是一臉的不明白,當時就問道:「王爺,那姑娘不過是置辦了幾處商鋪、院子,比起咱們王府,還是差了很多,奴才……不是很明白。」
夏侯淵看著院子里的常青藤,悠悠說道:「想當年,本王也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可如今你看,旁人想要的,本王都有了,你以為為何?」
他飽含深意的側過頭,杜管家被看的愣住,但很快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人生在世,不怕一無所有,就怕坐守一無所有。
當天,夏侯淵就吩咐杜管家備下重禮,請了京城名聲最大的媒婆去了緣來酒樓提親,當時錢嬌正在後院算賬,並和趙掌柜細說著春夏酒樓整修的事情。
張才跑著進來,險些從門檻摔到地上,他人還沒站穩,就一臉喜色,急著將提親的事喊了出來。
錢嬌愣在原地,還是趙掌柜先一步反應過來,作揖道喜道:「恭喜東家,賀喜東家。」
這一聲道喜,錢嬌瞬間紅了眼眶,她來不及感慨良多,連忙吩咐張才將媒婆請進來,再讓趙掌柜去推錢貴和徐秋花。
等到所有相關的人都坐在了後院房中,張媒婆才笑著說道:「錢姑娘,您今日可是大喜,這王府的親先不說一般人難攀上,就說您這,王爺親自著人下話,這在京城各家,那也是頭一份,可見姑娘日後若是嫁入王府,那也是去過好日子的。」
在場眾人都知道,她這話是誇錢嬌受鎮北王重視,可錢嬌自己卻是好一番受寵若驚。
前兩天鎮北王還對她萬般不待見,今天就讓人上門提親,這中間可是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錢嬌顧不得旁人如何高興,只維持本心,不驕不躁的笑著說道:「王爺寬厚仁愛,不嫌棄民女身份卑微,姿容醜陋,能入王府,我心裡也是萬分感激王爺的。」
婚旨的事情她回來之後,誰也沒說,就怕錢家這兩位主事的一時受不住,將這件事傳到京城各地。
眼下,她也就只能作出感恩戴德之態,以此好讓媒婆回去傳話時,能在鎮北王那,給自己多掙點好感。
但這番諂媚貶低的話,也著實難說的很。
「姑娘貌美如花,哪裡看的出半點醜陋,」張媒婆笑了笑,念著眼前這個日後也是王府的人,說起話來,也是萬般客氣。
她看向錢貴和徐秋花道:「這事你們既然都已經提前知道,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依照王爺的意思,是打算三天之後,再讓三公子親自上你們錢家下聘,只不過……」
屋內眾人的神色瞬間認真起來,張媒婆抬頭四顧了一眼,勉強笑著道:「若是你們家姑娘要嫁入王府,總也不能從酒樓飯館落聘出嫁,這話不是王府的人說的,也絕非王爺提點,你們就當我多一句嘴。」
她笑了笑,轉而看向錢嬌,眉間似有深意。
錢嬌瞬間明白媒婆的意思,但是也沒立刻說出什麼,只代替錢貴回話道:「還請張媒婆回去傳話時,告訴王爺大可放心,既是我出嫁,我爹娘自是將該準備的東西抓緊置辦上,絕不會讓王爺、王府難堪。」
至於置辦什麼,張媒婆心知肚明,便也沒再追著問,她按照提親的章程走了一遍,等做完這些,就由紫香領著,走了出去。
徐秋花看了看門口,她剛才就一直有話要說,可錢貴一直拽著她,現在張媒婆走了,她自然不必再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