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安上電燈

懂事的娃娃其實也有害怕的地方。

就是家裡現在還點著煤油燈的。

煤油燈可不比電燈，一拉開全都透亮。

這東西照亮的範圍就是那麼窄，而且還黑腳下。

家裡的晚飯都是在天黑盡的時候吃，吃飯的時候阿婆和爸爸總愛擺一些鬼神之類的事。

上輩子的柴雨晴經常嚇得將腳掛在木桌架子上。

生怕一不小心腳下就鑽出一個鬼來了。

八歲的她還要幫著洗碗了，一般情況下是她端碗妹妹端煤油燈。

端進灶房就跑了，柴雨晴經常驚叫喚，要求柴雨林陪著。

因為她總感覺她在洗碗的時候身後就會有鬼來了。

有一個人陪著她的膽子才會大一些。

偏偏，柴雨林不幹總要跑。

為此兩人沒少吵架，鬧起來的時候就要大的就要挨一頓罵。

現在的柴雨晴也知道了無神論，可是鄉下的夜實在太黑，離開煤油燈的亮光伸手就不見五指。

「隊上要安電燈了，你安不安？」這一天，隊長挨家挨戶的徵詢意見。

安電燈是免費入戶，但是電錶和屋內的電線電燈要自己出錢。

粗略算了一下，至少要三十塊錢一家。

太多了！

安不起。

聽說家裡不安電燈后柴雨晴有些驚訝，不對啊，上輩子自己家是和別人家一起亮燈的。

雖然電燈泡是五瓦的，但是一打開后整個堂屋都是亮堂堂的。

「我們家哪裡還拿得出三十塊。」別說三十塊了，就是三塊錢都難。

「可不可以用舊電線？」上輩子就是用的舊電線，那是外婆家裡拿的。聽說是幺舅在煤礦里撿的廢棄的電線。

哪裡來？

「我在外婆房間里看到很大一筐。」電線裡面好像是銅線，聽說可以賣錢，幺舅大約是想撿回來賣錢，放那兒就忘記了吧。柴雨晴也不知道上輩子是什麼原因用上的，但是這輩子她不想錯過安電燈的機會。

「我去問問看？」柴滿山連忙跑去問隊長，隊長又問了電工。

「得看情況，要是有安全隱患的就不能用了。」電工回答。

外婆家在齊家溝，要翻好幾座大山。

第二天柴滿山就跑到齊家溝去看了。

「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你自己帶回去讓電工看吧。」柴雨晴的外公是賣豆腐的，人稱齊豆腐，心很好，直接就讓柴滿山將滿筐的電線背回來了。

「可能得用七八個膠帶了。」電工翻看了一下，也是聽隊長說了這家人很難：「這樣吧，膠帶錢你們自己出，我就費點人工替你們安上。」

膠帶錢加電錶和電燈泡，一共還是花了一十八塊錢。

沒錢，又借。

回頭殺了過年豬賣了肉再還。

柴雨晴深感無力，她要怎麼樣才能讓這個家快速的脫貧掙點錢呢？

人單力薄人小言輕，誰也不會信她的。

而且，她知道，這個時候並不是如網路時代處處都有掙錢的機會。

人們的思想意識才開始活過來，膽大的或許就能發展，前提條件是還要有本錢。

柴雨晴感覺自己是要什麼沒什麼，就只有一個小腦袋整天東想西想的。

她盼望著時間過得快一點，讓自己早點長大好掙錢。

可是，她又盼望著能慢一點，因為，有些東西註定是要來的。

柴雨晴心裡很害怕。

臘月十三，柴雨晴放學回家時家裡很熱鬧。

「雨晴，來幫忙燒火，要燒兩鍋開水。」大的回來了自然是讓大的幹活，在那兒玩棍子的雨林被萬氏攆到了一邊：「將過年豬殺了，你幺叔要買一半的肉，另外鄭大爺家要一小半，餘下的就我們自己過年吃。」

殺過年豬！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柴雨晴心裡一沉。

上輩子就是殺過年豬那天晚上，媽媽就死了的。

「媽，我放學了，您今天好點沒有？」柴雨晴放下書包跑進了房間，她看見齊應連的臉色比昨天似乎都還要精神一點。

「我今天感覺好了很多，今天家裡殺豬，你快去幫忙。」說完一陣咳嗽：「你長大了，什麼事都要幫著做，你阿婆年紀大，你妹妹又小，你爸爸太忙……」

「嗯，媽，我知道，我去幫忙了。」這樣的念叨柴雨晴是希望永遠都能聽到的，可是，她這會兒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不行，她不能哭。含著眼淚進了灶房。

「你媽今天中午吃了半碗飯，還喝了一碗米湯。」萬氏很高興：「看樣子病情有好轉。」

阿婆啊，您知不知道有一種叫迴光返照！

柴雨晴的眼淚一下就掉了出來，又連忙抬手去擦。

「咦，姐，你怎麼哭了，是今天考試沒考好嗎？」六歲的雨林拿了幾根枝條想要放灶孔里放，眼尖的發現了柴雨晴在流淚。

「期末考試還有幾天呢。」柴雨晴邊揉著眼睛邊道：「剛才有渣子掉到眼睛里了。」

這種借口最爛也最好使。

阿婆交待了她慢一點然後就去忙著洗木盆子，說要用來裝血旺。

「殺豬請了鄭大爺李三哥他們來幫忙按豬，兩個殺豬匠，再加上你幺叔一大家子，今晚得準備兩桌的飯菜。」阿婆一邊洗一邊說道：「對了，你是不是要做作業，等豬殺完要分肉，桌子上會很多油，要不然你搬張凳子過來邊燒火邊做吧，回頭忙起來了你又顧不上寫，深更半夜的還要寫可憐。」

「雨晴這孩子真是乖。」殺豬的幫忙的看到小小女娃伏在灶孔前邊燒火邊做作業都在感嘆：「長大了一定能考上大學，一定會有出息的。」

柴雨晴對這些表揚的話充耳不聞，心裡只想著快點寫完。

今天晚上，等著她的不知道還有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