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領個大活人回家
身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再依依,雙手插口袋望天:喜歡在萬花叢中穿梭的謝南城,尤其討厭受拘束,可以想見更是厭惡年僅二十五歲就被婚姻套牢,但他出身商業世家,利益最大化是他的行事準則,是以只要再泊鈞開出的條件滿足他的心理價位,就值得他「深明大義」的出售自由……
長久的沉默后,秦淑離再次開口:「讓依依自己決定吧。」她到底還是讓步了,接著話鋒一轉:「不是說婚禮后那女人就離開,尾款早已結清,她不但明目張胆的繼續和南城出雙入對,還代表南城給依依送花籃,她究竟想幹什麼?「
「那件事南城肯定會追查到底,方煒彤不傻,明白她如果不走,就算我們不追究,以南城的做派,也一定不會放過她,何去何從,她自己會安排好的。」再泊鈞的口氣明顯放鬆。
誒?方煒彤和再泊鈞還有私下交易,什麼情況,玩無間道?
室內兩夫妻的談話暫時告一段落,再依依可以肯定,文主任不在裡面,為了避免被愛女心切的再爸再媽抓現行,遭受一通嘮叨,她果斷轉身折返。
就在再依依回到病房躺下沒多久,再爸再媽就來到病房,雖然秦淑離妥協了,但面對自己女兒時,還是用兼具誘導性的說辭開口詢問:「依依,南城說要接你去謝家,可你也看到了,他現在忙得連來醫院瞅你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哪有精力照顧你?所以說,等你出院,還是先跟爸媽回家裡休養,等他公司那邊的局面穩定,你的身體也徹底恢復,爸媽再把你送過去,這麼安排你看行不行?」
看著母愛爆棚的秦淑離,再依依感覺眼圈發澀,雖然曾經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確羨慕過真正的再依依,可連做夢都沒想過,自己竟會取而代之,如今莫名其妙變成再依依,深刻體會到過去可望不可即的親情,在倍覺溫暖的同時,又開始惴惴不安——過去的她呀,即便從沒做過什麼昧心事,可瘟神還是一直糾纏著她;現在的她竊取了別人的幸福,都不曉得要承受怎樣嚴酷的懲罰呢?
所以,在身無恆產,而胸骨又未徹底癒合,不能自食其力的情況下,權衡之後,她寧肯跟謝南城走,至少良心上會好受一點——那萬惡的資本家,想當初,她白天做他的老黃牛,晚上當他的胭脂馬,整整三年大好青春全都賠給他,如今她遭了難,到他府上叨擾幾日,也不為過吧?
對於再依依的決定,秦淑離雖說面色凝重,卻也沒再繼續勸她。
6月21日,周末,父親節。
謝南城特意選在這個特別的日子來接再依依,而再泊鈞夫婦竟然同意了。
凌晨時分飄起細雨,天亮后,雨勢一路看漲,再依依靠坐在床頭,看著窗外猛如瓢潑的大雨,暗道換作從前,如果謝南城約的是蘇緹恩,遇上這樣的天,十有八九會爽約……
但今時不同往日,謝南城聯繫的是再泊鈞夫婦,作為一個把「信譽至上」掛嘴邊的商人,他對除蘇緹恩之外的任何人都會做到言出必行,換句話說,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會在約定時間誤差三十秒之內出現在她病房。
時間一到,病房門果然被推開,再依依轉頭看過來,與謝南城目光相撞,誰也沒開口說話,就像兩隻對峙中的鬥雞,端著迎戰姿勢,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般。
這情景,似曾相識——她剛從醫院醒過來的那天,就見識過他這副欠揍的態度,細端量,不到一個月,他雖恢復清爽板正,可整個人卻瘦了一圈還不止,嗯,看來工作的確很累呀!
最後還是再泊鈞站出來打破僵局,他笑臉迎人:「南城,別光在門口愣著,進來吧!」
謝南城移開視線,鼻子吭氣:「哼——」算做打過招呼,邁步走進病房,此後再也沒給再依依一個正眼。
儘管天氣不好,可還是有不少親友前來迎接再依依出院,期間有人提議去慶祝一下,順便讓依依給她爸過父親節,但意興闌珊的謝南城只顧瀏覽手機頁面,頭不抬眼不睜的直接打回票:「文叔特別囑咐過,讓她好好『靜養』。」
眾人面面相覷,全都露出一臉尷尬表情,再泊鈞又一次跳出來打圓場:「依依能順利出院,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今天實在太高興,竟把這麼要緊的事給忘了,還是南城心細,大家都還等著回家跟兒女過節,我就不留你們了,下周我做東,咱們好好聚一聚。」
待親友散去,謝南城終於關閉手機頁面,漫不經心地開口:「可以走了吧?」
再泊鈞微笑頷首:「咱們走。」
謝南城淡漠的瞥了再泊鈞一眼:「這幾天您二老也不悠閑,領個大活人回家那種小事,就不必費心了。「
再泊鈞一愣:「什麼?」
謝南城捏著手機,送到再泊鈞眼前搖了搖:「再盛集團年初就開始籌備一個併購案,明天就是正式簽約的日期,您老不去和那些『個性十足』的幹將再確認一遍,不怕上了談判桌,他們一時控制不住蠢動的心,讓您老半年心血付之東流?」
再泊鈞臉色丕變:「你……」
謝南城收好手機,皮笑肉不笑地上前兩步,停在再泊鈞側前方,微微傾身靠近再泊鈞耳邊,壓低嗓音道:「為了不辜負您老的『鼎力栽培』,我勢必要跟您老好好學習,呵……要是我沒記錯,您老信奉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再泊鈞一時語塞。
謝南城嘴角露出冷笑。
再依依邁步來到謝南城身側,主動挽起他的胳膊,展露出恬靜的笑容:「爸、媽,既然還有正事,你們就先去忙吧,有南城在,你們儘管放心吧!」終於這樣稱呼再泊鈞夫婦,儘管力持鎮定,細聽之下,還是不難發現她聲音中的緊張輕顫。
謝南城不動聲色的斜眼瞟了她一下,隨後不耐煩的抽出自己被挽著的手臂,轉身邁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