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你還是我名義上的賤內
佛家語:荼蘼是花季最後盛開的花,開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開在遺忘前生的彼岸的花……
他對這話嗤之以鼻,非但不信,還要擰著干。
年初,瑞福安和海外一家公司洽談合作,到了4月份,基本談攏,就差正式簽約,沒想到臨秋末晚,他們的競爭對手突然跳出來摩拳擦掌要截胡,他獲悉這個消息,當即通過外媒的朋友打探到對方老總正在馬爾地夫度假,命方煒彤整理好資料,為麻痹對手,放出攜新歡度假的煙霧彈,飛去馬爾地夫堵人。
簽完協議的當天,他的記者老友清內存時無意間在發現幾張遺漏的照片,感覺有趣,直接傳給他。
那是一張面部特寫,素來冷淡的蘇緹恩終於現出落寞表情,通過拍攝角度將幾張照片揀選拼接,得出她是看到他和陸翼遙在一起,才會露出這副表情的結論。
明明正事圓滿解決,完全可以合情合理的在馬爾地夫玩幾天,可他竟開始想念她,很想很想……於是直接飛回來。
他承認當天晚上真把她累慘了,以至於生物鐘精確的她翌日沒能準時蘇醒。
後來,先她一步醒來的他偷偷拍下她小鳥依人偎靠在他臂彎里的模樣,順便還擺拍了幾張臉貼臉的大頭照。
再後來,他挑了一張格外滿意的貼臉照,洗出來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拿走鏈子,運用專業所學,將照片親手鑲嵌到吊墜里。
結果呢,他奶奶一語成讖——照片嵌進去不到一個月,他就和緹恩陰陽兩隔。
事實證明,這條銀鏈子不但晦氣,更是邪氣,可在接到它之後,他卻嘗試像緹恩那樣將它纏繞在手腕上,沒想到,狂躁不已的心,在鏈子纏好的那一刻,莫名安定下來。
人總是不停的給自己尋找心靈上的慰藉,既然銀鏈子這麼神奇,那他姑且信它一次好了,那段日子,他就像備考的學子,廢寢忘食地翻書閱典,查找相關傳說——荼蘼花謝,彼岸花開……如果真有彼岸花的存在,那麼,他就有機會再次見到她,哪怕一面也好呀!
觸景生情,神遊太虛……謝南城手下的力道逐漸鬆懈,不想緩過來的再依依竟然沙啞地補充道:「你有沒有愛過我,哪怕一點點?」
「愛過我」——死一般靜寂的房間,這對於謝南城就像詛咒一樣的字眼,簡直就是平地一聲雷,瞬間將神遊太虛的他劈回現實世界。
他猛發力,將再依依整個人帶起來,越過床尾凳,仰倒在床上,他跟著跨騎在她腰腹上,右手虎口死命卡住她的咽喉,俯身湊上來,超近距離欣賞她瀕臨死亡的痛苦表情,語調陰森得如同從地獄爬上來的索命惡鬼:「如果你那個時候乖乖去死,我大約會偶爾想起你,可惜,你偏要死乞白賴的活著。」
說話間,左手去抓枕頭:「原本我也考慮過,要不就這麼湊合著熬上它幾年,呵,只要你還是我名義上的賤內,你那老不死的爹就不敢為所欲為,沒他拖後腿,很快我就能讓你們再家欠我的,連本帶利還回來。」
用抓來的枕頭蓋住再依依的臉:「但你今天的所作所為讓我改變主意了,呵呵,聽說移植手術后,幾小時到六個月內,死於急性排斥反應的概率不小……再依依,老天瞎眼饒你一命,我謝南城幫它收了你!」
枕頭蓋上的瞬間,再依依暗嘆:這又是何必呢,非要討個沒什麼意義的答案,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連難得人品爆棚撿回來的一條小命也給搭進去,好好活著不好么?
隨著肺部氧氣的短缺,意識也開始抽離,恍惚地想著:借屍還魂原本就是有悖自然規律的,這樣各歸其位,也是應該的……
陷入黑暗前,隱約聽到幼犬的狂吠,稍微清醒了一點,無聲道歉:斑斑,怕是沒機會陪你長大,對不起!
「南城,夠了,胡鬧也要有個限度!」狗吠之後,響起一聲尖銳、憤怒,外加少許惶恐地呵斥,是個陌生蒼老的嗓音。
後來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過去多久,總之她又原地滿血復活,是被二樓起居室那座年過百歲仍舊活力四射的歐式落地鍾兢兢業業地打擺聲喚醒的。
這老鍾算是她入住謝家祖宅后,除去斑斑外,唯一一個能陪她度過每個清冷夜晚的夥伴。
睜開眼,盯著床頭髮散寡淡幽光的壁燈,緩了好一陣兒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自嘲地笑笑:本以為是在劫難逃,沒想到又遇劫后重生,或許她應該去買張彩票,沒準能一夜暴富也說不定。
再依依深吸一口氣,引齣劇烈地嗆咳,又過了小半天才順過去,撐坐起來,發現床頭柜上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倒扣著一疊整理好的照片,伸手拿來,翻轉一看,正是之前謝南城摔在她臉上的那些,撇撇嘴,這事肯定不是蘭姑乾的!
閑著也是閑著,隨便翻翻看,上面的方煒彤最多照到個側臉,鏡頭卻將她譏諷地微笑拍了個清楚明白,回想在茶樓中的玻璃牆上看到的模糊人影,雖然跟蹤玩得馬大哈了些,但不得不承認本職工作幹得還是非常漂亮的,這些照片堪稱完美,可惜對她來說沒什麼意義。
無心再逐一欣賞,再依依起身拉開床頭櫃抽屜,摸出打火機,右手打火機,左手照片,光腳走出房間,起居室里有個一人高的落地花瓶,上繪《二十四孝之嚙指痛心》。
所以說,謝南城實在是個自相矛盾的傢伙,他們在一起的那三年,從未聽他提到過他母親半個字,卻把這象徵母子連心的花瓶奉若至寶!
也或許是因為花瓶本尊夠金貴?蘭姑說過,一身英倫范兒的老座鐘跟它一比,簡直寒磣又幼稚。
不管人家怎麼想,反正再依依只拿它當超大號垃圾桶,來它跟前站定,點燃照片,在火苗舔到手指前,將它們投入花瓶,嗯,這種敗家行為,追根究底,其實就是一種遷怒——拿他的心頭寶充當出氣筒!
咕嚕嚕……又飢又渴,自那姓謝的暴徒把她悶暈,已經過去大半天,粒米未進滴水未沾,難怪肚皮不舒坦,不回房間,徑直去樓下小廚房找點吃的好了。
走廊點著壁燈,沒穿鞋的再依依走路無聲,行經樓下書房,隱約聽到談話聲從虛掩的門縫中傳出來,本著非禮勿聽的原則,再依依打算直接邁過去,可在抬腳的同時卻聽到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