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橫生枝節

沈憐心是被急促的敲門聲給嚇醒了，直接從沙發上掉到了地上，又稀里糊塗地跑去開門。全然忘了她的惡作劇，也全然忘了屋子裡還有一個蒼洛。

沒辦法，她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聽到米珍芳雨點似的敲門下意識先跑去開門。

開了門，才想起捂住鼻子。卻晚了，米珍芳先是懷疑地嘟囔了一聲，憐心有親戚么！再看一眼憐心，憐心尷尬躲閃要逃不敢逃，米珍芳的聲音立刻變成了呼嘯而過的驚雷：沈憐心，你這是怎麼了？

憐心倉惶間說不出話來，拿手擋著鼻子，卻被米珍芳一把拉開。她把憐心推進房裡，關了門，根本不給憐心喘息的時間，你的鼻子怎麼成這樣了？我怕有什麼閃失，一早就來讓你提前溫習一下，早晨約好了你去做頭髮，化妝，服裝，現在，怎麼辦？你到底是怎麼弄的？鼻子為什麼成這樣了？去過醫院了嗎？實在不行，記者會得延期了。憐心啊，你怎麼總是好事多磨！

偏偏這個時候，蒼洛出來了，而且是從卧室里。米珍芳那個喊法，他不被吵醒才怪。吵醒了安靜呆著也就好，別出卧室也沒什麼，他還溜達出來了。

米珍芳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剩了呆若木雞地看著。

蒼洛才覺出不妥來，想退回卧室，又不夠體面。

三個人一個比一個尷尬，一個比一個頭大。

憐心趕緊救火，芳姐，這是蒼洛，我新助理。她純粹是為了挽救現場的慘狀靈機一動。

米珍芳不為所動，助理？助理還要住在一起嗎？再說了，憐心從來沒有用過助理，她需要的話，公司自然會幫她安排。但這些都無所謂了，當務之急不是一個男助理的問題，是鼻子。

憐心那個樣子，怎麼去面對那些長槍短炮？

芳姐，鼻子你也不用擔心。那個，我不小心撞到了，看過醫生了，說沒事，過幾天就自己恢復了。

米珍芳突然想起來，憐心老早就戴著口罩了。她怒喝一聲，沈憐心，你瞞著我們故意不說是不是？想就這樣去記者見面會？讓我們難堪嗎？

憐心只有搖頭否認，但那力度委實小了點兒，露出心虛和不誠實來。

米珍芳氣得坐進沙發，一陣一陣地大喘氣，沈憐心，枉我這幾年用心對你了。總是為你著想，替你著急，你有機會了我比你還高興，巴不得使點勁，讓你快點出人頭地。我真是，看錯你了么。

憐心想到這幾年也沒誰正眼看過她，只有米珍芳一直不離不棄地幫著她，自己只想著氣李董，卻忘了米珍芳也會受到牽連。一陣愧疚襲上心頭，她趕緊掩飾，不是的，芳姐，這鼻子真的過兩天就能好，我沒騙你。所以我才沒告訴你，怕添亂。總歸是我不好，應該早點說的。

米珍芳一聲長嘆，算了，說這些有什麼用？現在怎麼辦呢？記者見面會延期，找不出讓人信服的理由，會被媒體渲染成未紅先驕。如果去了，你這個樣子，哎！

憐心聽到這聲哎，心裡有點受傷。芳姐，媒體也沒那麼勢利吧，相貌平平可是演技出眾的，也有很多呢！

米珍芳看一眼憐心，她真不該說這話，別說演技，她還真沒有。

憐心突然醒悟到，她屬於相貌平平卻還沒有丁點演技的。自己也感到一陣受挫，好像是生下來就一無是處，平凡到不如一棵小草了。想到這裡，她垂頭喪氣地坐進沙發里，也不想再說話了。

蒼洛插話，記者見面會是什麼時候呢？

米珍芳回答下午五點。

蒼洛說那就沒問題了，我跟憐心再去醫院一趟。大夫那天說給她拿捏一下就好了，憐心怕疼不敢弄。我陪她去，就算再疼也一定讓大夫幫她捏好了。

米珍芳覺得這話里有敷衍的意思，但看蒼洛的表情是極其認真的，憐心又不停地在旁邊點頭作證。思前想後，也沒有萬全的法子，只有聽蒼洛的，心裡卻一陣一陣的不祥之感。她板起臉，憐心，記住，要改變自己的生活得抓住機會，你的條件不允許你任性。你自己應該明白。

憐心頹下來。那股子惡作劇一下的衝動立刻消失掉。她怎麼能忘記？她身上挑著那麼重的擔子呢，哪裡容得她胡鬧呢。

米珍芳沒忘了蒼洛的事情，還有，憐心，這個助理的事情咱們往後再議。眼前重要的是你。解決好你的事情，助理才有可能。

送走了米珍芳。憐心和蒼洛大眼瞪小眼站了一會兒，各自心裡亂七八糟的涌過。

蒼洛打破了沉默，說事已至此，你該乖乖聽話了吧。

憐心自己悄悄坐回沙發，你說吧，要怎麼幫我修正，我現在都聽你的。

蒼洛走過來，要憐心閉上眼睛。他的手溫熱地附上憐心的臉，也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的手離開了憐心。

好了。

憐心跳起來去照鏡子，真是又一次驚到她了。她的鼻子恢復原樣，並且比之前光潔，那些小小的黑頭也消失不見了。

蒼洛，你就是一座寶藏啊。憐心對蒼洛的崇拜簡直藏也藏不住了。

蒼洛呵呵笑，要不要我附贈你一點特別服務。

憐心自然是好奇的，任憑蒼洛對她的臉各種拿捏。換做從前，一個男人這樣對她，她心裡的鹿早跑過一百隻了。還好知道蒼洛的目的，他心無旁鶩，她也就心靜如水。

蒼洛一時炫技，活生生給憐心換了另一張臉。

憐心說這鏡里是個妖精吧。哈哈哈，她笑得喘不過氣來。

蒼洛看憐心，也覺得像她說的，自己也笑。重給她換回原貌，但又隱隱有些不同，彷彿是同一張臉，但比從前更讓人想多看兩眼，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憐心很滿意。

米珍芳更是滿意。記者會前她帶了化妝師和服裝過來，一通折騰下來，憐心的魅力值直線上升，讓米珍芳都覺得是不是從前低估了憐心的潛質。

記者見面會不過是對機場事件的延續，邀請的都是正規媒體的娛記，再加上事先做過溝通，娛記們給李董面子，肯來也多半為了探聽鬼木新電影的一些細節，提出的問題就都針對《最後一秋》，憐心昨晚和芳姐做過功課，還好能應對自如。

憐心說了蒼洛是新助理，也只好把蒼洛帶到了會場。米珍芳在緊要關頭，也沒有反對。只不過蒼洛戴了帽子遠遠在躲在外側，沒人注意到他。

一切進行的還算順利，場面都在芳姐和公司的掌控中，只是誰也沒有料到，忽然有人從後面扔出了一個炸彈。沈憐心，你如果真的關心你父親，你這會兒應該在醫院裡陪著他才對！

眾人回頭，那是一個留著平頭看上去很油滑的年輕男人，青春痘還在臉上泛濫呢，看樣子頂多二十三四歲。此刻正對大家的注視報以一個輕蔑的譏笑。

那是一個自由娛樂記者，靠到處跟拍各種娛樂新聞賣給網站雜誌過日子。根本就沒有收到邀請函，不知道他是怎麼通過嚴密的安保溜進來搗亂的。幾個保安急急地趕過去想要消除這個不和諧音符。

沒等靠近，第二個炸彈扔出來了。各位，沈宜春是沈憐心的父親，今天早晨從醫院的特護病房逃跑了，滿醫院的人都在找他，現在還不知去向呢。

轟地一聲，憐心腦子裡飛出一窩馬蜂來。記者會正常的節奏也被這突然出現的痘痘臉給擾亂了。保安們衝過去，但他一看就是精於此道的老手，一邊和保安周旋，一邊回答著旁邊記者們的問話，場面混亂起來。

還好米珍芳保持著一貫的鎮靜，宣布今天的見面會差不多到時間了，謝謝大家過來捧場。她就算不宣布結束，記者們也要散了。一部分直接回去組稿，一部分卻一定會殺到醫院去。擺明了，和鬼木的新電影有關的人、有關的事，都會被他們一網打盡。

草草結束了記者會，憐心和蒼洛走消防通道立刻趕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