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死不足惜
很快，昏死過去的拓炎，以及被程峰無情捨棄而處於崩潰的銀蛇，還有斷骨之傷，沒有痊癒的赤羊，在族人憤怒聲中，臉色蒼白的被帶到了達斯面前。
隨後，拓吉與狼嚎也被帶了出來。
「是誰？是誰偷襲的我？」
被朱弦解開禁錮的獛蠍，連是誰擊昏他，都未看清，然而清醒后，卻發出氣焰囂張的叫喊聲。
「大膽……」
四下戰士，齊聲怒喝，嚇得獛蠍不禁股戰而栗、瑟瑟發抖，暗叫：「不好！」
環視周遭，當他看到萎靡不振的拓炎，以及慄慄危懼的銀蛇等人後，大驚失色的獛蠍，這才意識到，隨著他這一昏厥，有利的形勢已徹底發生了轉變，迎接他的，將是族人怒火，以及祖制最為嚴厲的審判，是以他不由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無論何門何派，對叛徒均不會心慈手軟，並且每一個勢力，皆有懲罰叛逆的各自手段，而蠻族也無例外。他們對犯下過失的族人所實施的手段，則極其的原始與殘酷，「火罰」便是蠻人祖制對叛逆施行處罰的一種嚴厲的方式。
這種在蠻族先輩，都未曾用過的殘忍處罰，卻在達斯這一世用上了，這對一生都在為蠻族付出，而晚年卻留下污點的達斯而言，無疑是一種，不得不用此法終結生命的偌大諷刺。
眾人皆知，這為苦難的蠻人、奉獻一生的老人，已此等烈火焚身的方式、來結束生命，不僅僅是為了給族人一個交代，更多的則是，他坦蕩一生，不想臨了留下被千夫所指的污點，即使族人能夠原諒他，他卻無法原諒自己所犯過失，只有選擇這種祖制所留下的方式，他方覺得離開的比較體面，饒是眾人有一萬個不舍，然而在拊心泣血中，卻又不得不尊重他的選擇，因此萬象城外，則豎起了一座座下面堆積乾柴枯草的「十字」木架來。
在蠻人心中，熊熊烈火、可以焚燒一切罪惡之源，悠悠清水、乃是洗刷前生痛苦的生命源泉，所以英雄可以得到最為隆重的禮遇，他們可以獸皮裹屍，灑滿鮮花，在族人的祝福聲中，葬於視為「母河」的偉大「蠻河」中，也由此蠻人視為『水』是世間最為純凈的象徵，她是萬物之泉、是滋養蒼生不可缺少的神奇物質，經過她的洗禮，來世必將活得乾乾淨淨、明明白白。
而『火』是一種懲戒一切邪惡的物質，只有經歷烈火焚燒，那醜惡心靈，方能得以凈化，所以達斯、拓炎等人，必須經歷烈火焚燒，這樣才能得到族人徹底的原諒。
「唉！小浩，我蠻人苦啊！」達斯無比傷感，對雲浩道：「生逢亂世，他們從一出生，便要面對外界威脅，然而有了你，我走的也能安心了，小浩今後蠻族就全靠你了，我堅信在你的引領下，蠻族終會大放異彩，唉，可惜剛剛與你相識，便要以這種方式分手，不能親眼見證蠻族輝煌，實乃是我平生憾事，不過我會用另一種方式，來祝福你們！」
對這位老者，雲浩先前是只聞其名而毫無接觸，所以在這場巨變中，他對達斯也就生出了諸多誤會，然而，此刻面對胸襟如此寬廣、即使是死，都在為族人著想的達斯最後的希冀與洒脫，雲浩雙眼濕潤，不禁道：「達斯，一定要這麼做嘛？」
「還有比這樣更好的辦法嗎？」達斯，看著黯然神傷的雲浩，不禁略感欣慰的苦笑道：「唉，說多了，留下的只是痛苦！族人犯錯都尚且如此，又何況是我了，這場災難，斯所犯之錯，不可原諒，所以小浩，你切勿動惻隱之心，就最後送老朽一程吧！」
一語甫畢，達斯則對火頭陀與朱弦，鞠身一禮：「多謝兩位大人，蠻人將世代銘記您們的恩情！」
「放心吧！我等必保蠻族五年平安。」朱弦苦澀的回道。
似乎一切都已交代完畢，使之達斯那佝僂的身軀，突然變得無比挺拔，只見他聲音洪亮，對拓炎等人，道：「爾等，既然敢犯下此等錯誤，便要有承擔錯誤的勇氣，今日，汝與爾等一起面對烈火之罰，望爾等不要有失蠻族氣節……」隨即對失魂落魄，眼中只有其兒的拓炎，喝道：「拓炎，你可聽清？」
聞言，雙眼發獃，直勾勾看著其兒的拓炎，不禁渾身一顫，彷彿從哪混混瘋癲狀態中，清醒過來一般，眼中不乏流下兩行懺悔的淚水。
他緩緩閉上雙眼，深知自己已在劫難逃，他可以坦然面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然而他唯一的血脈拓吉呢？他無法接受其兒與他共赴火海的這個現實。
「達斯，我可為我犯下的罪孽贖罪，無怨無悔的追隨您老共赴火刑，但能否放過我兒，他…他真得還很年輕啊！」拓炎，猛地睜開雙眼，不禁老淚縱橫、戚戚然為拓吉懇求道。
「父親救我，我不想死，孩兒還可以為族人做很多事，就原諒我這次所犯下的過錯吧！」
拓炎護犢之情，反倒令已被嚇傻的拓吉，升起了求生的慾望，他哭天喊地的對眾人祈求道，然而迎接他的只有無聲的憤怒。
「我們為什麼要死？程峰都被你們放了，為何不能饒恕我們？」同樣，瀰漫在恐懼中的銀蛇，焉能坐以待斃，他那歇斯底里的掙扎聲，不禁激發了，處於崩潰邊緣的獛蠍與赤陽二人，那最後求生的慾望。
「我們皆被程峰、拓炎父子所害，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三人，好似瘋了一般，推卸自己的責任，最後對狂獅、溧濤、熊江等人，哀求道：「我們可是出生入死的同族兄弟啊！您…您們就不能網開一面嗎？」
身體殘缺不全的九位族長，望著跪伏在地、苦苦哀求他們的三人，不禁露出無比憤怒的憎惡之色！
「兄弟，哈哈，不要辱沒這個稱呼啦！」
丟掉一臂的毛瑟，則咬牙切齒，對銀蛇道：「你們這群程家幫凶，那個沒有沾染族人的鮮血，我們變成這樣，試問，又有哪一個不是拜你們所賜，你躲在程濤二人的羽翼下偷笑時，可曾想過，我們可是同族兄弟？你怎麼還敢祈求我們的原諒，爾等真乃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