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往事
沒過多久，有個又矮又胖的女服務員端著一個扁平的不鏽鋼鍋，邁著小碎步，一點點走近。
別看她個子不高，力氣倒是不小，穩穩地把這麼一個大鍋端到桌上，裡面的水晃都沒晃一下。
付陽坐在座位上，不耐煩地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這女服務員按下桌子旁邊的一個紅色按鈕，把電磁爐打開。接著，她又抬起手，朝一個方向指過去，說道：「那邊有自助調料。」
婧芝見付陽沒說話，回了一句：「謝謝你。」
女服務員也點了一下頭，對婧芝說：「不客氣。」
這女服務員剛剛離開，付陽便把臉湊過去，小聲說道：「哎哎，我幫你看著包兒，你去拿點兒吃的吧！」
「你自己剛才不是說已經餓壞了？還是你先去拿吧。」婧芝謙讓道。
「別呀，我請你吃飯，還是你先去吧。」說著，付陽擺擺手，「快去吧，快去吧。」
「那好吧，你等下，我馬上回來。」這次婧芝沒有猶豫，把包在椅子上放好，起身去拿些吃的。
婧芝給自己盛了一小盤羊肉，回到她的座位上，說道：「我已經盛好了。付陽姐，該你了。」
付陽沒說話，立刻站起身。她的速度之快，超乎婧芝的想象。
一眨眼的功夫，付陽端了兩大盤羊肉回來，帶著抱怨的語氣說道：「唉…你就拿這麼一丁點兒，咋夠啊！是誰說今天要好好表現表現？我看呀，今天我的錢是註定要打水漂嘍！」
婧芝看到付陽有點不高興，馬上安慰她說：「哎呀，我這只是剛開始走個過場，好戲還在後面呢！對吧？」
這時，付陽突然笑起來，對婧芝說：「呵呵……你大老遠的來一次，這要是吃不好，那我還不難過死？」
聽付陽這麼一說，婧芝也笑了，說道：「放心好了，付陽姐，我不會虧待自己的。」
付陽剛才見到婧芝的時候，走得匆忙，沒來得及仔細看她的臉。這時候婧芝一笑，付陽倒是覺得她有點不對勁。
「我說這位美女，我看你的臉色不好，眼睛有點腫。你咋了？」
婧芝把她拿的一小盤羊肉全部倒進沒放辣椒的那一半鍋里，低著頭對付陽說：「你真是仔細，這都能看出來。真是不簡單。」
付陽搖搖頭，說道：「你的眼皮腫了，眼眶紅紅的，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你到底咋了？
婧芝正要解釋，這時，剛才那個胖女孩邁著小碎步走過來。
「這是兩位點的飲料。請問雪碧是哪位的？」
「我的，我的。」付陽爽快地說。
那女孩把一大杯雪碧放到付陽面前，上面漂浮著滿滿一層冰塊，又把一杯橙汁遞給婧芝。
「二位請慢用。有什麼事，可以隨時叫我。」
「好的。謝謝你。」婧芝說道。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等胖女孩離開，付陽繼續追問。
「做好心裡準備啊，」說著，婧芝聳聳肩，「這次可是恐怖片！」
「沒事，沒事，我扛得住，扛得住。」付陽瞪大眼睛，靜靜地等待著婧芝說話。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里，婧芝繪聲繪色地給付陽詳細講述了她整個火車旅途中的遭遇。期間，她又去盛了一小盤羊肉，一小盤海鮮和一大盤蔬菜；付陽吃完她最早盛的那兩大盤羊肉，又去盛了一小碟蔬菜。
付陽聽完整個故事，嚇出一身冷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了，才感嘆這麼一句：「你也真是的，怎麼會碰上這種事兒！」
「我又能怎麼辦！唉，真是命途多舛啊！」婧芝嘆著氣說道。
「對了，那給你留電話號碼的那個英國人，他叫什麼來著？」
付陽一時激動地想不起來，婧芝提醒她說，「他叫Chris。」
「對對，就那Chris，到底帥不帥？」付陽把話題一轉，突然間來了精神，滿心期待地看著婧芝。她說話的語氣好像一個記者，正在採訪一個剛出道的女明星。
婧芝喝了一口橙汁，不慌不忙地回答：「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才注意到。嗯，他長得很帥。」
付陽吃驚地盯著婧芝，結結巴巴地說：「啊……英……國……人！大……帥……哥！哈哈，你有艷遇呀！這是要談戀愛的節奏！」
「為什麼？」婧芝很困惑，問道。
付陽倒是很精神，說道：「人家要你的電話號碼，就是對你有意思呀！你呀，就等著他追你吧！哈哈！」
「怎麼會，」婧芝搖著頭說道，「人家是看我可憐。覺得我一個中國人，一個人在英國也不容易。他告訴我電話號碼，那是人家怕我突然有大麻煩，就像這次一樣。人家是好心。你可別亂想。我這遭遇是恐怖片，不是愛情片。」
付陽聽到婧芝的話，咬牙切齒地對她說：「重點不在這兒！」
「那重點在哪？」婧芝抬起頭，疑惑地問。
「哎呀…你真是…哎呀，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付陽激動地說道，「人家一個專業攝影師，那麼忙，還要專門兒給你拍照。哼，他要是對你沒意思呀，我打死都不信。」
「是嗎？」婧芝還是不相信付陽的推理，「如果真是這樣，我也只能讓他失望了。」
「為啥？」現在輪到付陽摸不著頭腦。
「因為我沒想過要跟外國人談戀愛。」婧芝說完，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唉，」付陽嘆了口氣，「你還是一點兒都沒變。你對外國人，還是完全無法接受。」
「嗯。」婧芝點點頭，繼續吃著碗里的菜。
「我還記得，你讀碩士的時候，就碰上一個英國帥哥兒追你。哎呀呀，你說你，當時你就立馬拒絕，一點兒機會也不給人家留，唉……」說完，付陽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婧芝咽下嘴裡的食物，無奈地說：「對呀，我又沒打算跟他談戀愛。」
「我記得他還來過咱們宿舍的餐廳吶！就那次，正好被我碰上！」
「嗯。」婧芝點頭答應，又低下頭，繼續「奮力」地吃東西。
「我記得那天下午，我正忙著改我的博士畢業論文。我記得，當時我餓了，走到廚房，竟然見到一個大帥哥兒坐在咱們宿舍餐廳里喝茶。我還正納悶兒，是咱們宿舍哪個老外帶朋友來。結果，你從廚房裡面端著茶壺走出來。真是嚇我一跳！」
「是啊，我當時也納悶，你那麼吃驚幹嘛。」想起往事，婧芝感覺更加無奈。她愣了兩秒鐘，一臉無辜，說道，「當時他幫我安裝了一個處理數據的軟體，為了感謝他，我請他到咱們宿舍的餐廳來喝下午茶。沒想到他居然問我，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
婧芝垂喪著臉，繼續說道：「天啊，他也太直接了吧！我只是單純地想感謝他，別的什麼也沒想……」說完，婧芝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不管怎麼說吧，」付陽放下手裡的筷子，正襟危坐著，說道，「你今天也算是做了件大好事兒，應該高興才對。」
婧芝抬起頭，說道：「算是吧，不過我不怎麼高興，反而很后怕。」
「哈哈，別這麼說」付陽微笑著說道：「你今天是『美女救英雄』呀！哈哈……」
「呵呵…」婧芝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可不想有下一次啊……」
付陽看婧芝已經放下手裡的筷子，便問她：「你吃飽啦？」
「嗯，差不多了。」婧芝感覺相當飽。這是她生平吃的最多的一頓飯。也算是對得起付陽的盛情款待。
「我去幫你拿點兒水果。」說完，付陽起身離開座位。
過了一會兒，付陽端著一個大盤子回來，裡面放了好幾種切成小塊的水果。有蘋果，梨，西瓜，哈密瓜……
「一起吃吧！」付陽遞給婧芝一把甜點勺。
「好啊。」說完，婧芝麻利地接過甜點勺。
等盤子里的水果已經吃得差不多，付陽放下叉子，對婧芝說：「一會兒帶你去一家很不錯的咖啡館兒。」
婧芝茫然地看著付陽，搖搖頭，說道：「你忘記我不能喝咖啡了？要帶我去咖啡館？」
「放心吧，那裡也有果汁。關鍵是，」付陽笑眯眯地說道，「那裡烤的蛋糕特別棒，你一定要嘗一下。」
付陽很堅持，婧芝只好答應她。
幾分鐘的功夫，兩個人把盤子里的水果吃得精光。
付陽去前台付錢。她很慶幸沒再碰上剛才那個像女人一樣的男服務生。
出了門，兩個人放慢腳步，漸漸離開這家恩諾特最大的中餐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