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白雲無心

李離已經變得絕望，就在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的時候，龍琪從身後抱住了道長盜泉子，止住了他的行動。雙手穿過他的腋下，一隻手放在了道長的手背上。似乎這樣就可以感覺到道長的想法，但是少女什麼也沒有感覺到。

龍琪是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滴。」

淚水忽然就墜落在了道長的肩頭，濕潤了他的衣裳。

祈禱和哭泣，是弱者在最後的擁有的權力。無論是什麼樣的命運，都為弱者保存了這樣的權力。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道長停下了動作。

李離趁著這個機會爬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道長和龍琪一眼，轉身逃走了。

但是這個時候無論是道長還是龍琪都沒有去看李離。儘管李離是跌跌撞撞，只要一擊就可以取下他的性命。

他們兩個心中想的已經是其他的事情了。

在李離逃走之後。

氣氛一下就變得詭異了。

一片寂靜。

道長是沒有說話，龍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只剩下龍琪的家，原本的房子雖然說不上好，只是中等資產的人就能擁有的房子，介於房子與別墅之間的水準。雖然說不上多好，至少也是十分美麗的。

但是現在是一片殘骸。其實破損的並不是很多，但是看起來十分驚人。有一面牆已經被撞出了了大洞。

幸好質量還算不錯，並沒有坍塌。

良久終於是龍琪率先打破了寂靜。

其實說是寂靜本來是不對的，因為龍琪還在哭泣，只不過，哭聲被刻意的壓抑了下來，只有淚水滴落在衣服上的聲音。這一點小小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時刻顯得是那麼清晰。

而現在，龍琪的聲音，就像是冬天的冰雪在春天劃開，凍結的河面終於破開冰面的聲音。

「其實，其實我……」

「我知道。」

這是道長平平淡淡的聲音。似乎是明白了龍琪想要表達什麼，卻有著阻止龍琪說出那句話的意思。

但是龍琪還是堅持著說出來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緩了口氣，堅定的挺起了胸脯。

「我喜歡你！」

就像是一般的少女對著心儀的學長表白一樣，龍琪也表白了。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每一個人表白，尤其是初次表白，都有這樣的感受。少女的眼睛中是滿滿的期待。

道長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是那樣的平平淡淡。

「我知道。」

少女的期待被完全的打擊傷害了。

眼睛暗淡了下去。

「你已經忘掉了嗎？」

抱著最後的期待，這已經不是期待，而是還想要保住自己的自尊。或者說是完全不相信。龍琪並不聰明，龍凰是天才，相比起來，龍琪只是一個笨笨的女生，要是不是身為龍火邱的女兒和龍凰的姐姐，她根本就不會引人注目。

但是她也是有頭腦的，從李離的話中已經猜出了大概。畢竟龍琪也是從小接觸能力者得，對於這些東西有所了解，儘管無心並不是能力那麼簡單的東西，但是龍琪結合李離的話和眼前道長的行為已經清楚了。

現在的道長，沒有感情了。

「誰知道呢？」

道長忽然說道。

的確，現在的道長已經是沒有感情了。

但是以前呢？

以前有沒有感情呢？有沒有對龍琪的感情？

道長不知道，只是知道不管有沒有，自己都已經永遠的失去了。到底以前有沒有感情，他已經忘掉了。但是一件東西失去了，並不是簡簡單單的就那樣的失去了。尤其是連自己是不是失去了都不清楚的狀態，是讓人很鬱悶的。

道長還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去了感情。但是就在他糾結之前，他的手已經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瓶子。

這個小瓶子龍琪看的十分眼熟。她在菜市場曾經看見道長用過一次。

忘川。能夠使人忘掉記憶的藥水。

「你要對我使用？」

「嗯。」道長只是點了點頭。

自己已經失去了對龍琪的感情，那麼讓龍琪忘掉對自己的記憶比較好。只是，他這到底是處於理智而是存在著那麼一點感情呢？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

道長忽然又想起了師父死去的那座山。

往複山。

循環往複，周流不盡。

這就是命運。

這一次傳遞到了道長的身上，他本來就應該知道的，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所以只是在等待著這一刻而已。

不停輪迴的宿命，這就是正統。正統就依靠人的悲劇不斷延續下去。

龍琪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所以她抬起了口，壓抑住眼中的淚水。

甚至還露出了微笑。

「可不可以用嘴餵給我呢？」

龍琪的頭歪了歪說道：「還是初吻的話，可真愁人啊。」

道長呵呵一笑，點了點頭。

「好。」

龍琪笑眯眯的閉上了眼睛，靜靜的等待著那一吻的到來。

「就算是忘川好了，我也絕對不會忘記你的。因為我曾經跟你約定過了。」龍琪在心中默默的念道。

那是在菜市場第一次見到忘川的時候。「不知道我服用了之後會不會忘掉道長你呢？」

「啊，不知道呢，不過我倒是希望你永遠也不要有服用的那一天。搞不好真的會忘記我的。」

「放心好了，沒有那麼容易忘記道長你的呢！」龍琪是這樣答應了道長的。

可是，只是一瞬間，一瓶忘川被強硬的灌進了龍琪嘴裡。

好苦。

這就是忘川的味道，這就是忘記的味道。

比起苦瓜要苦，比起黃連要苦，有多苦，就像是在佛堂里看見慈悲的佛像一般的苦。

絕對不會忘記，絕對不會忘記。

終究，誓言勝不過事實，夢想勝不過現實。

龍琪感覺到了什麼東西正在失去，至於失去的是什麼，她已經不知道了。

龍琪睜開了眼睛。

「你是誰？」

「我是道長，這一次救了你。」

龍琪看了看周圍的景象說道：「謝謝你了道長，可是我都已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呢！你可以告訴我嗎？」

沒有再叫道長小盜了，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既然已經失去了，又何必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麼呢？」

「說的也是呢！」

只是在很久以後，龍琪再一次遇上道長的時候。

「道長，沒想到果然在這裡見到您了呢！」

「既然是沒想到，又怎麼可以果然呢！」

那個時候的龍琪，到底是怎麼知道了道長的位置了呢？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謎團而已。

但是命運卻在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龍琪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這已經是現實，這裡是夜城。

道長的輪迴憶塵，已經徹底的失去作用了。

仰望天空，不是羨慕天之高遠。通常都只是不讓眼淚盈眶。

白雲千載空悠悠。

有人說那些飛來飛去忙忙碌碌的鳥兒是無法理解白雲的無心的。

但是，既然白雲無心，又怎麼能體會到鳥兒啄食之辛勞，得食之喜悅，無食之痛苦，失食之悲傷呢？那一種才是幸福？

當抬頭看向天空的時候，眼中有淚，淚中有雲，那到底是人在悲傷，還是雲在悲傷呢？

道長只是離開了，將選擇的權力交給了龍琪，自己的未來要自己走。而現在道長就將未來交給了她。

留著感情去悲傷，還是做到無心忘記掉。

選擇的權力已經交到了龍琪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