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極端瘋狂與極端冷靜

純白而靜謐的巨大空間中。

傅諾從一張漆黑的大床上起身，來到一邊洗漱台扳了一下閥門，雖然沒有水出來，但在他眼中卻彷彿有水一樣，做出了洗臉的動作，又用硬鋼板般的毛巾擦乾並不存在的水跡。

做完這一切，傅諾離開這裡沿著一條漆黑的道路向著前方走去。

「呦，張大爺，今天不上班嘛？」

他笑著對道路邊一座漆黑的老人雕像招了招手，隨即做出一副傾聽狀，驚訝道：「我擦？你那破工作居然有休息？還真是稀奇，等我晚上下班回來咱們一起喝點啊。」

「張姨，這是要去買菜嘛？做什麼好東西帶我一份啊……咦，不要那麼小氣啊，我們什麼關係，別忘了你女兒可是我小學同學；我跟你說，原來我坐她後面的時候，我們兩個天天打情罵俏，如果不是那個狗屁班長橫插一腳，我現在都叫你媽了。」

「誒誒誒，那個誰……你別跑，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給我啊。」

「咦？老爹，你又越獄了啊，都跟你說過多少次，別越獄了……你看看，警察叔叔又來抓你來了吧，人家一個月才多少錢，你在這麼折騰下去，沒準哪天人家就一槍崩死你了。」

「嗯，老爸？不是剛給你燒完紙嘛，你咋又上來了？」

「錢我這有都是，但你實話跟我說，是不是在下面又賭博了？都告訴你少打牌，少打牌了啊。」

「誒誒誒，行了，我知道你一把屎一把尿養我到十歲不容易，也不用動不動就跟我提啊，我這就去超市給你買紙去……哈？還要內褲？行行行，我這就去最大的百貨商店，給你買最貴的內褲去。」

「……」

一路走來，傅諾對著道路兩邊密密麻麻的漆黑雕像一一打著招呼，甚至看到有牽狗的雕像時，他還會跳到那狗的後面趴下。

「汪汪汪汪…嗷……嗷嗚……」

然後，再次跳回先前所在，一臉憤怒的指著牽狗雕像吼道。

「那個誰，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把你的狗牽好了，要是咬我一口，把你女兒嫁給我都不夠賠的！」

「呦，美女，等下要不要跟哥一起去動物園？」

傅諾摟過一個美女雕像，大笑道：「咱們這道街西邊新開了一家動物園，等下跟哥一起去看看吧。那裡動物可全了，獅子、老虎、豹子……甚至還有恐龍呢，沒事還能表演個大熊貓單挑霸王龍，雖說每次都是大熊貓輸，有點無聊。」

漆黑的小道繞著空蕩蕩純白空間接近一圈，一路上只要是看到雕像，傅諾也不管認不認識都會上前說上一會話。

這一幕，看著極為詭異，就彷彿是瘋子的自娛自樂。

不過……

事實卻截然相反！

傅諾雖然有些精神錯亂，但他現在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努力讓自己不會瘋掉！

最初，傅諾還覺得這種不會感到飢餓、不會覺得睏倦的空間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

可在這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空間待的時間長了，傅諾才明白……

這裡是多麼的可怕！！

靜謐無聲，甚至連空氣流動都感受不到，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自己的心跳聲、肌肉的摩擦聲……甚至，就連骨頭的轉動聲在這裡都是那麼的清晰。

彷彿變成了一個掛在牆上的鐘錶……

只有齒輪轉動的聲音，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

沒有日月，甚至時間觀念都為之混亂，每一分鐘都彷彿一年般的漫長。

在這裡……

傅諾能做的只有想象，瘋了一般的去回憶曾經美好的時光，瘋了一樣的去暢想未來，瘋了一樣的……與一群毫無生機的雕像交談。

只有這樣！他才能維持自己的精神不徹底崩潰！！

小路很漫長，傅諾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也不在乎自己走了多久，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要一直走下去！

然而，路有盡頭！

不想就此而瘋掉，他就必須走出這臆想的世界。

當路到達盡頭，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如既往、令傅諾噁心的無瑕純白；這無瑕純白就宛如白熾燈一般，驅散存在於傅諾腦海中的諸多虛影。

當從自己臆想世界走出的那一刻，傅諾不由癱軟了下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夢囈般的低沉聲音從傅諾口中傳出，這無瑕的純白在此刻是那麼的刺眼，閃的他眼睛幾乎都快要瞎了。

「放！我！出！去！」

夢囈漸漸放大，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讓四面八方同時傳來了忽大忽小的迴音。

砰！

傅諾一拳狠狠的砸在純白地面上，沒有對地面造成任何的傷害，反而拳頭上傳回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但這痛……

卻是那麼的真實！讓傅諾的嘴角向著兩側裂開，露出了一種興奮與瘋癲交雜的恐怖笑容，光是看著就讓人心底不由發寒。

「啊啊啊啊啊啊啊……」

瘋癲的咆哮聲中，傅諾的雙拳如同雨點一般瘋狂的向著地面砸去。

皮肉炸裂；

血液飛濺；

拳骨開裂！！

劇烈的痛楚讓傅諾身體一抽一抽，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是越加濃郁，越加的……瘋癲！

轟——！

巨大的悶響聲中，一座大山突然出現在傅諾前方。

「出…去……放我出去！！」

傅諾用額頭猛的一砸地面，血液順著臉頰流淌而下間，整個人直接從跪坐站直了身體，猛的向著那座漆黑大山沖了過去。

砰！

毫無防護的軀體轟然撞在了大山之上，讓整個空間中都在此刻傳出了陣陣迴響。

拳頭、手肘、腳掌、膝蓋、肩膀、額頭……

轟轟轟……

此時傅諾就彷彿一台戰鬥機器一般，身體所有部位成為了兵器，眼花繚亂的攻勢當中不斷有血液飛濺；那漆黑大山雖然沒有任何的裂紋，但如果細看的話，這大山相比最初竟是往後退了些許。

時間一點點流逝，整個空間的撞擊迴音連成了一片。

甚至就連傅諾徹底脫力倒在血泊中時，那砰響依舊在不斷的迴響，震動耳鼓。

這聲音，讓倒在地上的傅諾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享受的笑容。

良久、良久……

當地上的血液完全消失時，傅諾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那張臉上癲狂不在，取而代之的是……

一種極致的冷靜！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氣，摒棄心中雜念，傅諾起身向著純白空間的中心走去。

放眼望去……

整個純白空間的中心，各式各樣的鍛煉器材七零八落的堆放在一起。

俯卧撐、啞鈴彎舉、杠鈴深蹲、負重跳、啞鈴卧推、跑步、仰卧起坐……神色冷靜無比的傅諾開始了他那光是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慄的鍛煉，汗水順著那光著的上半身不斷流淌。

看似瘋狂，可如果細看的話，就會發現……

傅諾每項鍛煉之間穿插，都是在將自己肌肉在最大程度的利用，讓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得到了鍛煉。

哪怕是汗水形成了一灘水泊，哪怕是呼氣如同風箱，傅諾都沒有停下自己的鍛煉。

因為在這裡……

冷靜的疲憊，

瘋狂的痛楚，

……是唯一能夠證明自己還活著的信號。

更是讓傅諾堅持到現在而沒有精神崩潰的動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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