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試一試

艾蓮娜依照希瓦婆婆所言，上前一步，將雙手按在了那顆渾濁的水晶球上。方平在一旁好奇地盯著這一切，他之前從未有過觀看魔法天賦測試過程的經歷，身為鐵匠學徒的他也沒有這個機會，因而希瓦婆婆的每一個步驟方平都看得極為仔細。

「在開始之前，我要先問你幾個問題。」希瓦婆婆道。

「您請問。」艾蓮娜撲閃著大眼睛看著希瓦婆婆。

「首先，你要回答我，我和你之間，有什麼不同之處？」

有什麼不同之處？方平挑了挑眉毛，這兩個人一個是精靈族精通魔法煉藥的老婆婆，一個是十六七的人類少女，這不同之處可太多了。

艾蓮娜略微思考之後，還是選擇了兩人之間最大的區別，回答道：「我是人類，希瓦婆婆是精靈。」

「人類和精靈只不過是身體構造上的區別，如果拋棄了我們的身體之後，我們還有不同之處嗎？」

「嗯……」艾蓮娜顯然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能讓希瓦婆婆感到滿意。

希瓦婆婆卻並沒有期望著艾蓮娜回答什麼，而是自顧自地說道：「現在回答我第二個問題，你是誰？」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問題更加奇怪，連在一旁的方平都覺得這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我……我是艾蓮娜。」艾蓮娜說道，她也只能這麼回答。

「艾蓮娜只是你的名字，一個用於區分你和別人的代號，大陸上有許許多多的艾蓮娜，但並不是每一個艾蓮娜都是你。對嗎？」

艾蓮娜點點頭。

「那麼，如果把艾蓮娜這個代號去掉，你又是誰呢？」

面對希瓦婆婆的提問，艾蓮娜顯然有些招架不住，她求助似的看向方平。

方平此時也是一頭霧水，他完全不明白希瓦婆婆問這些問題的意義何在，對於魔法方平又是一竅不通，根本幫不上任何忙，最後方平只得對艾蓮娜點點頭，投以一個鼓勵的眼神。其實方平心裡的潛台詞是：估計是沒戲了，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方平的眼神似乎起到了些作用，艾蓮娜又重新鼓足了信心，抬頭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希瓦婆婆，脆聲道：「我就是我！」

艾蓮娜單純的心思想不到什麼別的答案，最終只能給出了這麼一個簡單直接類似孩子般蠻不講理的回答來。

沒想到希瓦婆婆卻微笑道：「說得好，小姑娘，你就是你，這沒錯。」

希瓦婆婆的話沒有讓艾蓮娜明白什麼，反而使其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之中，她揚起小臉，說道：「我不明白。」

希瓦婆婆笑了笑，說：「你應該知道，只要是活著的生物，不論是人類還是精靈抑或其他的動物，都是由精神和軀殼組成的。我問你第一個問題，就是想告訴你，在這一點上我們都是一樣的，如果我們都拋棄了自己的軀殼，在精神上，我們並沒有什麼構造上的不同，這就是為什麼無論動物還是人類，只要是智慧生物，就可能學會魔法的原因。」

「那第二個問題呢？」

希瓦婆婆看起來也很喜歡艾蓮娜這個人族的小姑娘，她耐心地解釋道：「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個生物，也就是說存在著千萬個精神體，這些精神體雖然構造上相同，但每一個精神體都是獨一無二的。正如你剛才的回答所說，你就是你，不是其他的任何人。這就是你對於你自己本我的認識。當你能真正掌握你的本我，讓它成為你的驅力能量之時，你就能看透其他生物的軀殼，從精神體方面真正認識它。

「這第二個問題，我正是想要告訴你這一點。」

說完，希瓦婆婆和藹而慈祥地看著艾蓮娜，問道：「現在你明白了嗎？」

「嗯。」艾蓮娜點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既然你已經理解了這些，那我們就開始吧！」希瓦婆婆點點頭說，「現在，我要你閉上眼睛，把你全部的感受都放在你雙手的手心裡。忘掉你的軀殼，把你的意識上升到精神層面，拋棄掉一切，全心全意地沉浸到另一個世界里去吧！」

方平站在一旁，聽著希瓦婆婆如同催眠一般的話語，忽然有點擔心艾蓮娜。他不知道艾蓮娜現在是什麼感受，只能看到艾蓮娜白生生的小手緊緊地按在水晶球上，一雙秀眉時而緊皺，時而舒緩。

與此同時，艾蓮娜身前的水晶球也發生了變化，其內部那一股蒙蒙的霧氣逐漸開始有了動靜，剛開始的速度比較慢，霧氣像是河流一般緩緩流動。但隨著艾蓮娜閉目冥想的時間越來越長，水晶球內部霧氣流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到最後簡直像是被燒開的水一般開始瘋狂地翻騰滾動。

「希瓦婆婆，艾蓮娜她不會有危險吧？」方平擔憂地道。他從艾蓮娜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不穩定的能量，這種能量波動像極了當時在洛瑪城旅店中，方平手裡爆炸的那枚魔晶。

希瓦婆婆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水晶球，對方平的提問充耳不聞，嘴裡喃喃地道：「對，就是這樣！集中精神去開闢你的天地，破除黑暗，窺見真相！」

艾蓮娜身上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強，正當方平按捺不住想要出手阻止的時候，從艾蓮娜的身上忽然爆發出了一股震蕩波。這是一種無形的能量波動，這波動直接將毫無防備的方平掀了一個跟頭，實驗室中的各種器物受到震蕩波的影響，紛紛掉落在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平大聲質問希瓦婆婆。

「成功了，她做到了！」希瓦婆婆興奮地道，「兩百年了，整整兩百年，自從冰霜女皇離世之後，我已經兩百年沒有見過冰系魔法現世了！」

看著希瓦婆婆手舞足蹈的樣子，方平卻感覺不到一絲喜悅，現在的他只關心艾蓮娜是否安然無恙。

剛剛的震蕩波雖然強烈，但是處於震蕩波中心的艾蓮娜和她身前的水晶球卻顯然沒有受到影響，艾蓮娜依舊緊閉著雙眼，雙手輕按在水晶球上，表情安靜而祥和。

至於艾蓮娜身前的水晶球則已經產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灰濛濛的霧氣已經變成了一片雪白，其本身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濃稠，看起來顯得更加的乾淨、清新。

「艾蓮娜。」方平輕輕呼喚艾蓮娜的名字，「艾蓮娜，你沒事吧？」

艾蓮娜緩緩地張開了雙眼，開心地對方平說：「方平，我剛剛閉上眼睛按照希瓦婆婆說的去做，結果在水晶球里看到了好多神奇的東西！」

「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一大片雪地，天上還飄著雪花，地上都是潔白潔白的雪，遠處還有一座大雪山！」艾蓮娜一邊說一邊揮舞著雙手試圖給方平描繪出她看到的壯麗景象，表現得很是興奮。

「這……」方平也不知道艾蓮娜所說的這種情況是好是壞，但是艾蓮娜看起來沒什麼異常，這倒是讓他放心了不少。

「那是魔法元素在你的精神世界里留下的印記，你在水晶球中看到的東西越多，就表明你跟魔法元素的親和力越高，也就是魔法天賦越強大。」希瓦婆婆不知何時站到了二人身前。

「那請問希瓦婆婆，按艾蓮娜所說的這種情況來看，她的魔法天賦如何呢？」方平問道。

「很強。」希瓦婆婆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能使用冰霜魔法的人了，本以為此生無望了，沒想到活了一把年紀，居然在一個人類身上見到了。」希瓦婆婆感慨道。

「對了，希瓦婆婆，您剛剛提到的冰霜女皇，是什麼人？」方平接著話頭問道。

「冰霜女皇啊。」希瓦婆婆的眼神深遠起來，像是在回憶什麼事情，「冰霜女皇是很久之前我們精靈族的一名魔法師，她的魔法天賦十分強大，使用魔法的手段也很巧妙，冰霜魔法天賦本就十分少見，而像她那樣強大的更是萬中無一。精靈族的新葉圖書館中，至今還有她留下來的著作。」

「那這位精靈女皇，後來如何了呢？」

「後來，精靈一族遭了戰火，冰霜女皇在一場戰役當中為了保護我和我的家人所在的林語小鎮，壯烈犧牲。她是我從小就崇拜的人，我曾立誓，以後也要成為冰霜女皇那樣的人，可現在，只不過是一把老骨頭罷了。」希瓦婆婆自嘲地一笑。

方平心中一緊，林語小鎮這個地名他聽說過。實際上，大多數帕沃爾人應該都聽說過這個名字，就被記載在帕沃爾王國的帝國通史上。

「大陸歷三一零九年，海德文·佩特元帥入魔獸之森，戰冰獸於林語鎮，大捷。」這是帝國通史上的一段話，時間、地點，與希瓦婆婆所說的完全吻合，方平推測帝國通史上所說的「冰獸」恐怕指的就是冰霜女皇。

沒想到希瓦婆婆童年時的偶像最終居然是死在了帕沃爾帝國的軍隊手中，想到這裡方平趕緊岔開了話題，問道：「希瓦婆婆，這冰霜魔法，很少見嗎？」

「何止是少見，我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你之前可曾聽過有哪個人是冰霜魔法師？」希瓦婆婆反問道。

「我聽說魔法師協會六人議會的『水之沃特爾』似乎也會冰霜魔法。」方平說道。

「切。」希瓦婆婆撇撇嘴，「那個孩子，他那也能算是冰霜魔法？冰霜魔法可不只是讓水結冰那麼簡單，你以後就會明白了，艾蓮娜這小姑娘，前途無量啊！」

方平看了看艾蓮娜，又看了看希瓦婆婆，彷彿下了某種決心一般，說道：「希瓦婆婆，這魔法天賦測試，可否讓我也來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