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衝擊

戰場上兩軍對壘時，一個普通士兵面對著蜂擁而來的百萬雄師，會是什麼感受？

齊恩思沒有遭遇過那種境況，但他現在能大概猜到那一定很不容易，並且對他們深感同情。

因為就在此時此刻，他正面對著一整個大廳中的藝術愛好者。

這些人充滿激情，和正在衝鋒的士兵一樣狂熱而奮不顧身，如同潮水一般衝擊著畫展的守衛。他們吼叫著、歡呼著，互相撕扯著，高喊著齊恩思的名字，將手中的畫作或字牌高舉著向前涌，作出各種莫名的手勢和動作。

齊恩思身前的守衛們都穿著輕甲，手上舉著厚重的盾牌，但依舊被人海推得緩慢後退。

他們有武器，但考慮到在場眾人的身份，他們只能將那些鋒銳的兵刃收於鞘中。在人數的絕對劣勢下，守衛們也只能收縮陣型。

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一個小時以前，當得知今天的露面任務只需要走出位於小樓一層的畫室，順著躍層的樓梯，走進二樓的另一個房間時，他還覺得這可真是一件輕鬆的差事。

到了預定時間，他隔牆聽著外面的聲音，也感覺沒什麼問題，大家都很有秩序。

於是他放心地走出了門去。

隨後外面的人發現了齊恩思，其中一個人認出了他的身份，高喊出了他的名字。

然後情況就變成了當下這樣。

由於守衛結成的人牆暫時沒被衝散，齊恩思還有一些躲避的空間。因此他也很快反應過來，在狂熱者把最後一點逃脫路線給擠占之前，按照原定計劃爬上樓梯，迅速進入了另一個房間。

第一次感受到名人生活的不易，他的震撼甚至接近了自己應對光之主時的不安。畢竟這兩件事里一個早有準備，另一個卻突如其來；一個是心理上的恐慌，一個卻是視覺和聽覺上的大規模正面刺激。

如此經歷，實在是讓齊恩思享受了一番不同尋常的視聽盛宴。

關上門后，門外的聲音卻沒有被完全隔開，紛亂嘈雜的鬧騰聲仍舊持續著。而門內已經有人開口說話了：

「第一次見到這種聲勢總會緊張的，這就和第一次上戰場一樣，多見幾次就習慣了。」

循聲望去，發現原來是迪姆森。他已經從角落的沙發上站起，作出邀請入座的手勢。

齊恩思也沒客氣，立刻應邀坐下，長舒了一口氣：「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合，還以為會像比克王國的畫展一樣，和那些知道我名號的人打個招呼就完事了。」

迪姆森面帶瞭然地回答：「你這是完全低估了我們國家的一部分貴族了，他們對追逐藝術的狂熱可是極為罕見的。相比之下，比克王國雖然也有很多收藏家，但總的來說人們還是對決鬥更感興趣。」

齊恩思對這個說法並不怎麼感冒：「我剛來米利托城時也沒那麼誇張啊，在我消失的這幾天，你們到底宣傳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講了講你之前的一系列故事，比如因為畫作而被授爵、得到神秘富豪青睞、被比克王國大騎士長關起來畫畫、得到營救后越獄脫離監禁、為了報復大騎士長攛掇其女兒與另一位不知名騎士私奔……」

「等等！」齊恩思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說得越來越離譜了吧！」

迪姆森不好意思地苦笑：「我知道這有點難以接受，但請不要擔心，這些只是故事在傳播中所產生的的合理偏差。人們喜歡有血有肉的人物和跌宕起伏的故事，好的故事會讓他們更加想要認識您這位傳奇人物，而這對您不會造成什麼壞處。如果您不喜歡，也可以親自對這些故事進行否認。」

齊恩思身子軟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說：「算了，你們愛怎麼說怎麼說吧。」

迪姆森借著這個勢頭，繼續坦白道：「除此之外，大家也都知道了您得到了賞識，獲取了面見公爵並為他作畫的殊榮。不過這都不是我們傳出去的，而使用了一些側面的信息，讓他們猜出來的。」

齊恩思點點頭，重新直起身子：「那麼按現在這情況，這些人知道我出現了，會不會伺機找上門來？我今天還回得去嗎？」

「他們已經花了很長時間找尋您的下落，自然不可能放過這次機會，但我們自然也有準備對策。」迪姆森說完，卻見他用力一踏，幾塊地板立時被掀開，漏出一道石階：「這裡有一條密道，直達某個秘密的後門，您的護衛已經在那裡等待了。我會和您一同出行，保證您的安全，將您妥善送到住處。」

「那麼我以後該怎麼辦？總不能永遠躲著他們吧？」

「幾天之後，我們騎士團會發布一條禁令，順便逮捕幾位試圖騷擾您的貴族。不過在那之前，您可能還得先受些苦頭。」

「這好說。」齊恩思放下心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已有點口乾舌燥，於是喝了一口茶消消火氣。

過了許久大廳里傳來的聲音逐漸消退，但齊恩思已經產生了退意。與迪姆森說清楚后，兩人便站起身走到密道口。

看到了那實心的台階，齊恩思又疑惑道：「我記得這裡的樓下應該也是畫室的一部分吧？難道下面不是空心的？」

迪姆森沒有解釋，而是說道：「您的記性不錯。」

說完，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隨後當先走入密道。

見他故意賣關子，齊恩思也沒再問，跟著他踏下了台階。石階和密道內的磚塊是普通的款式，周圍點著魔法燈，也都沒什麼花俏。

道路的方向顯然是向下的，齊恩思凝聚精神力，保持著方向感，卻也沒看出什麼端倪。

走了直到前方出現一點光亮，兩人走出洞口。齊恩思在周圍環顧時，卻發現已經到了一處花園裡，麗貝亞和海爾德正安心等待著，而畫展的大廳早不知道哪兒去了。

轉頭再看那個密道，卻是一個兩人高的普通小石屋，裡面依舊是樸素的磚塊和石階，道路直直向上，毫無道理地不斷延伸著。

「空間魔法？」齊恩思對這樣的大手筆有點驚訝。

迪姆森搖搖頭：「不，這其實只是一個普通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