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發飆
()聽到呂老爺的怒吼聲,那被按到在地李狗兒掙扎得更激烈了,只見他掙扎著地抬起頭來,連聲喊冤道:「老爺,我冤枉,冤枉呀!三夫人,你快來救救狗兒,狗兒沒有真的打公子呀――」
李狗兒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中,呂老爺依舊不為所動,那張圓乎乎的胖臉變得更為陰沉了。既然已經決定敲山震虎,他哪裡還管什麼李狗兒的哀求。不管這李狗兒有沒有動手打呂蒙,但今日尋著了這個以下犯上的由頭,他又豈肯輕易放過,借題發揮那是肯定的了。
呂老爺怒視著李狗兒,怒吼道:「今日本老爺我,就是要好好整治一下你這個不知尊卑的惡奴,讓你好好見識見識我呂府的家規。再這麼下去,我呂府體統何在?」
緊接著,呂老爺又指了指廳內的僕人們,厲聲喝道:「還有你們,都給本老爺聽好了,誰要是敢以下犯上、觸犯家規,就是李狗兒今日這般下場!」
怒喝間,呂老爺將身旁的桌案拍得「啪啪――」作響,放聲怒吼的他徹底發飆了,那懾人的氣勢簡直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這麼些年來,這呂老爺可都是沉醉於溫柔鄉中,沉醉於酒肉財色之內,呂府的僕人們很久沒有見過他發飆了。耳聽著呂老爺連聲怒吼,眾僕人一個個都嚇得不輕。
「行家法!」隨著呂老爺一聲大喝,早候著大廳之外的幾個健壯的護院家丁,便腳步匆匆地沖了進來。
方才這些孬貨嚇得個個都是一身冷汗。以往眼看著李狗兒仗著三夫人撐腰在府中橫行霸道,他們非但沒有制止,反而跟在李狗兒身後幫襯著幹了不少的壞事。
只是他們怎麼沒有想到,這李狗兒說倒台那就真的要倒台了,往日里暈暈乎乎的呂老爺不知怎地突然清醒了過來。想到自己以前的作為也可能被呂老爺記在了心頭,他們一個個是膽戰心驚,唯恐那一日不小心步了李狗兒這倒霉蛋的後塵。
這些家丁倒也不全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主兒,他們中間也有兩個明白人。今日李狗兒的倒台,在他們看來,和公子呂蒙還有那公子的結拜義弟有著直接的干係。他們已是心下暗驚:日後不管如何,對這二人,那可是要小心地伺候著,千萬別得罪了。
心下惶恐不安著,家丁們行動上卻是不敢耽擱,衝上前去便將那李狗兒用麻繩五花大綁起來,爽利地系著繩扣,用力地綁緊了麻繩,直將那李狗兒綁得如同大粽子一般,李狗兒已被被勒得動彈不得了。
三夫人蔣氏望著滿臉威嚴的呂老爺,竟是有些震驚地愣怔了。自從她來到呂府,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呂老爺雷霆震怒的神情。
以往的日子裡,她盡情施展著勾欄內練就的吹簫弄月的功夫,令呂老爺不知不覺地便醉倒在她刻意營造的溫柔鄉里。自打與那人定下了那不可告人之陰謀,對呂老爺用上了那陰險的手段之後,這呂府的家主更是幾乎對她言聽計從,向來未曾拂了她的臉面。
然而,今日這呂老爺怎地忽然變成了這副模樣,說翻臉就翻臉,竟是毫不顧惜自己這三夫人的臉面和往日的柔情蜜意。莫不成,與那人謀划的機密事兒竟然被他知曉了?不,不可能!
稍稍想了想,自認為行事隱秘的蔣氏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心下覺得安定了稍許。然則,再聽聽被綁得動彈不得的李狗兒連聲凄厲的哀嚎和求告,她的心已是亂了。瞧著眼下這場面,若是她再不出頭,為李狗兒爭執一番,顯然自己這如同兄妹親情一般的貼心奴僕真的就要受家法了。
為了解救李狗兒,蔣氏此時再也顧不上了三夫人的身份,她身子衝上前去,抱著呂老爺的大腿,哭喊道:「官人吶!你怎麼能被這麼這窮酸破落戶的挑撥呀!狗兒他怎會打蒙兒呀,他是我派去給蒙兒送茶的。定是那破落戶生事打了李狗兒。官人吶,要責罰應該責罰那個破落戶才是,你怎麼忍心打狗兒吶!」
眼瞧著蔣氏露出了潑婦的原形,還試圖攪成一潭渾水,嫁禍給人家崔碩這個被李狗兒打得滿面鮮血的少年,孫氏和郭氏都是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神情,心底更是暗暗罵道:果然是勾欄里出來的放dang貨色,真是下賤至極。
平日里,這三夫人蔣氏憑著她年輕貌美加上些勾欄姐兒的手段,很受呂老爺的專寵,在府中飛揚跋扈慣了,就連大夫人和二夫人也不看在眼裡了。孫、郭兩位夫人早已是妒火中燒,早就盼著這蔣氏狠狠地摔個跟頭了。
今日,終於天隨人願。她們著實沒有料到備受寵愛的蔣氏,居然會栽到了崔碩和呂蒙這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少年手裡,這一下還栽得甚為凄慘。解氣,好生解氣哉!
正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三夫人蔣氏和李狗兒平日里在這呂府中飛揚跋扈,眾人早就看著她們不順眼了。只是攝於蔣氏的淫威,眾人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今日蔣氏主僕二人終於栽了個大跟頭,又哪會有人上來替她們求情。於是乎,滿?的僕人、護院家丁竟是沒有一人站出來說話。偶爾又一兩聲憋不住的議論,也是暗叫速行家法,嚴懲李狗兒的。
呂老爺板著一副面孔,冷冷地瞧著蔣氏苦苦哀求,瞧著那張曾讓他迷醉的嫵媚面龐和**的肉嘟嘟紅唇,竟是好一會的時間沒有做聲。
近半年來,他總覺得身子乏得很,竟連呂家僅剩的經商產業――清風的經營也是倦怠了。更讓他心驚的是,就連夜裡睡覺也是惡夢連連、不得安枕。
剛開始他以為自己是酒色過度掏虛了身子,刻意地消停了不少。然則,日子久了,身子非但不見好轉,反而每況愈下。他漸漸地發覺出些異樣來。雖然他並沒有尋到那真正的病根兒,但是憑著他四十餘載的人生體驗,他已是斷定自己落到了這步田地,這三夫人蔣氏肯定然難逃其咎。
這些日子裡,雖然面上依舊和蔣氏保持著如膠似漆般的親密,但內心裡他已是大覺不妙,暗暗地心生警惕了。他彷彿看到了一張無形的網正在向他罩來,向呂家罩來,呂家已是危機暗伏了。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才故意冷淡了呂蒙,打發他到清風安心備考秋闈。
他不是不顧父子親情,而是暫且想讓愛子置身事外,獨自一人靜靜地等待著出手的時機,一舉挖出毒瘤,給愛子一個安安穩穩、清清白白的呂家產業。
敲山震虎,這正是呂老爺借著今日之事開始行動之初步。他既然決定震出那藏在山中的大老虎,這蔣氏再苦苦哀求、再胡鬧蠻纏,已是全然不見成效了。
於是乎,只聽他冷哼一聲,向著蔣氏言道:「住口!你也不要胡鬧了,瞧瞧那李狗兒,簡直如同你豢養的瞎眼癩皮狗一般,竟然欺負到主人的頭上了。今日本老爺不追究你的責任也就罷了,還不趕緊地給我退下!」
蔣氏抬起淚眼,朦朦朧朧地望著呂老爺那陰沉的面色,心裡登時生出一種的大事不妙的陌生感來。
頃刻間,她已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知道今日不管再怎麼哀求胡鬧,李狗兒那一頓痛打算是吃定了。若是自己再一味地胡鬧下去,只會招致呂老爺的厭煩與不齒。若是再不小心徹底惹惱了呂老爺,以後在這呂府中她真的是要混不下去了,更別提那什麼還在謀划中的大事了。
當年這勾欄紅姐兒,那是慣於看人臉面行事的,眼瞧著形勢不妙,她趕緊收起了哭鬧,抹著滿臉的淚痕,顫巍巍地站起了身子。轉頭時,還不忘回眼惡狠狠地剜了崔碩和呂蒙兩眼,那意思彷彿是說:好小子,今日這仇,老娘我記下了!
隨後,蔣氏提著緊窄的拖地百褶裙,不甘心地扭著那楊柳細腰,搖晃著兩片肥碩的大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出了大廳,回她的房間里尋思著如何快些給那人傳遞消息、商量對策以報復崔碩、呂蒙二人去了。
崔碩默默地瞧著呂老爺精彩的表演,瞧著這大廳內神色各異的眾生相,心裡不由地冷笑了數聲,心下念道:不簡單,這呂府果然不簡單,這呂老爺更不簡單。只是,這呂府洶湧的暗流到底在何處?那源頭可是嫵媚風騷的蔣氏么?呂老爺內心裡到底又明白多少呢?
一時間,崔碩雖知呂府暗流涌動,但那暗流源頭何在,他卻無法想得明白。
然則,至少有一點崔碩是清楚的,那就是:他既然選擇了呂府作為擺脫困境的合作夥伴,這呂府中的毒瘤要趁早連根拔除。若不然,他那財源滾滾的美夢,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三夫人蔣氏退下不久,只聽廳外那噼噼啪啪的鞭打聲和著李狗兒凄厲的慘呼聲,已是連連響起。崔碩略施小計、借力打力,李狗兒這招惹了他的惡奴,終是得到了應有的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