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無可奈何向摯友 迫不得已從奸人
()武寧初回到了寢宮。回想起方才的一驚一乍,仍有些后怕。
方才跟太宗對話時,她一直在冒冷汗。萬一衣袖裡的匕首被人發現,又是一條罪名。
武寧初小心翼翼地避開宮娥的視線后,將匕首拿了出來,藏在了她的瓷枕裡面。只要不打碎瓷枕,匕首就永遠不會被人發現。
現在,自己是個戴罪之身,在寢宮裡閉門思過一個月。算是太宗格外開恩了。
一個月的時間,要她禁足不出寢宮,實在是一件美事。這意味著一個月里,沒有人可以打擾她了。
不過,偌大一個寢宮,除了她只有四個宮娥,多少還是有點悶。武寧初無事做,只能找了些字帖來臨摹。
「武才人……」武寧初剛寫到一半,她寢宮一個叫馬三娘的宮娥進來通報,「徐才人來見您。」
「徐慧?」武寧初記起這個剛入宮時見過一面的小娘子,「快些請她進來。」
剛說著,徐慧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媚娘,在寫字嗎?」說著瞧了一眼紙上,「王羲之的字帖?」
武寧初抬了眼,笑了一笑:「是啊。」由於太宗喜歡王羲之的字,里臨摹的不在少數,秘閣里隨便找找便有各種王羲之的書法拓本。
「原來你也在臨摹他的啊?」
武寧初一怔:「也?莫非你也在臨摹他的嗎?」
「可不是嗎,聖上喜歡王羲之的字帖,說不定哪天臨幸到寢宮來,看到了我們也在學他的書法,也許會歡喜的呢。」
武寧初恍然大悟,原來徐慧以為自己這麼做,是為了想方設法地引起太宗的注意:「你誤會了。我是在宮裡閑著也是閑著,所以才找些事情做的。」
「咦?原來你不是這麼想的嗎,這也奇怪了。」
武寧初看著徐慧一臉孤疑的表情,心裡一沉。想必她還不了解,在宮裡安守本分,保全自己才最重要。
「你說我們都入宮快一個月了,聖上連瞧都不瞧我們一眼,似乎把我們扔在這裡就不管了。」
武寧初笑了笑,沒想到徐慧那麼心急地想見聖上:「的規矩你也不是不知道,得等到安排給我們的日子到了,聖上才會移駕過來。」
「那起碼得一個月才能見一次面,還得很多人一起侍寢呢。」徐慧看上去有些不甘心地道。
的規矩,聖上寵幸的日子是按月亮的陰晴圓缺來計算的。從月圓漸漸到月虧,便按照品級的從高到低,由皇后開始向下排列;又從初一開始的新月,品級再由低到高向上排到皇后。然而,女子又遠遠不止這三十人,於是只能在月虧的幾日之中,將品級低的女子湊在一起,每夜安排數人。武寧初和徐慧都是新進宮的女官,品級也不夠高,排給她們的日子自然是眾人一起侍寢的。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武寧初微微一笑,繼續拿起筆來臨帖。
一時的沉默。忽地又聽徐慧在她身邊道:「媚娘,你說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在里搶眼一些,首先得到聖上的寵愛?」
武寧初一愣,抬起眼,皺了皺眉頭:「你要去爭寵?」
「爭寵有什麼不對嗎?媚娘,難道你甘心一輩子都耗在里,就為了等一個男人每個月見上一次面的機會?」
武寧初瞧著那對凝視自己的滿懷希望的雙眸,一時真不知如何去說服她絕了這個念頭。可又轉念一想,既然徐慧的一顆心完全就撲在了太宗身上,若是她覺得得到太宗的寵愛是她的快樂,何不成人之美呢?
既然徐慧執意要選擇在里爭寵,幫她一把也未嘗不可:「辦法是有。只是你確定要這麼做么?」
「啊,你真的有辦法嗎?那真是太好了,快點告訴我罷。」
看著面前那張大喜過望的表情,武寧初更沒有辦法拒絕徐慧了:「若要得到聖上的寵愛,必須得先了解喜他喜歡什麼樣的人。」
「聖上喜歡的人……那不就是長孫皇后嗎?」
武寧初點了點頭:「雖然長孫皇后是已經殯天了,若是有一個能從身上看出她影子的女官,那這個女官將來一定是會受寵的。」
「你是說……模仿長孫皇后嗎?可是長孫皇后是聖上的結髮妻子,我根本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她的言行舉止啊。」
「你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啊。你只要在宮裡問一些曾經服侍過她的宮娥,不就了解了嗎?」
「對啊。媚娘,真是多謝你啦!」徐慧說著,便興沖沖邁出了寢宮。武寧初剛坐了一會,忽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馬三娘進來道:「武才人,陰妃派了人來,說請您去她那邊一趟。」
「陰妃?」武寧初心裡一沉,上一次的事情她沒有給陰妃得到好處,這一次必定是來者不善。
「告訴她,我還在閉門思過呢,還是請不要打擾罷。」武寧初說著,繼續提筆練字,可是心已經亂了。陰妃肯定不甘心這麼容易就放過她,可這次居然明著要召見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半晌,卻聽又一陣急促地腳步聲過來,馬三娘的聲音里透著點惶恐:「武才人,陰妃居然親自過來見您來了!快些整整衣服,出去迎接罷。」
武寧初一怔,怎麼也想不到陰妃會親自來。顧不得思考怎麼應付,只能任憑馬三娘七手八腳地幫她整理衣襟,一邊被推出了書房。
斂衽行禮,武寧初平視著逐漸向她走過來的陰妃,有些心神不寧。
對上了陰妃打量她的目光,武寧初有些不敢直視,卻仍是堅持著迎向她,一點也不示弱。
一會兒,陰妃首先挪開了目光,唇角翹起了一個微笑:「里勾心鬥角的事情,想必你多少也了解到了一些。我在的勢力,你也應該見識過了。」
「是的。」武寧初心不在焉地答道,一邊思索著,陰妃這次來,似乎沒有敵意。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陰妃的目光瞥了過來,又扯起嘴角笑了一笑,眼眸中卻露出猙獰。武寧初看得渾身不自在。陰妃有道:「而你呢,才剛進宮,做一個五品的才人,想必在這宮裡也無依無靠,孤身一人,有苦自己知。」
武寧初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頓時恍然大悟。莫非,陰妃要拉攏她做麾下的勢力之一?
「陰妃不必費心了。我雖然在宮裡隻身一人,也好過找一個志不同道不合的靠山。」
話音剛落,武寧初就察覺陰妃眼裡有厲色一閃,但她下一刻卻突然笑了起來:「不錯,你果然是個明白人,看來我沒有看錯。」
「謝謝你的錯愛。」武寧初硬是用自己的臉擠出了一個微笑,「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不送了。」
「武才人,你先別這麼早下定論。等你聽完下面的話,你或許就不這麼想了。」陰妃說著,突然走近了武寧初一些,壓低聲音,「你應該知道,你進宮以後,楊氏還一直住在武家罷。」
武寧初一愣,陰妃這話意思太明顯不過,居然用她母親來威脅她。武寧初緊緊地盯著陰妃,雙手不禁握成了拳,咬牙道:「你要是敢傷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現在自然不會,不過將來可就說不準了。」陰妃笑了,「你在宮裡,我自然不會動你分毫。可你母親住在長安城的小巷子里,我要是想下手,可是一句話的事情,再簡單不過了。」
武寧初心裡猛的一沉,深知陰妃的手段,她的話絕對是可以實現的。無奈她手握兵權的父親已經不在世,兩個兄長又巴不得她們母女有這樣的下場,而她又困在這四面高牆裡,保護不到楊氏。武寧初捏著指節,狠了下心:「好,只要你不傷害她,我什麼都答應你。」
「很好。」陰妃笑著,轉身,朝寢宮外邊走去,旁邊的宮娥自動迎上,「等我有事,自然會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