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欲擒故縱兄弟中計 能訴還休女兒封官
()此時,武寧初卻坐在自己房裡,等待著大魚的上鉤。
雖然她已經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包括前世的所有經歷,幸虧她的頭腦還沒有因失憶而變笨。楊氏告訴她,她從馬背上摔下來,導致現在失去了記憶,寧初乍聽就覺得,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她之所以放了大話,只是為了調查清楚,這究竟是個意外,還是有人在背後策劃。
武寧初想著想著,啞然失笑。其實她一點證據都沒有找到,只是擺了個空架子而已。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招空手套白狼的把戲,能不能成功。
不過,等她看到武元慶和武元爽的身影從門后探出來時,猛的興奮了一下。
「二囡。」武元慶微微笑著,拉著武元爽走到了寧初的身前,「你在軍營里發現了什麼證據啊?可不可以拿出來給我們兩個瞧瞧?」
寧初思索,武元慶是不是看她只有四五歲,說話起來連拐彎抹角都忘記了。
「不行,我藏在我的枕頭下面了,不到明天是不能拿出來的。」
武元爽一聽寧初這麼說,立刻拉了拉武元慶的衣袖,目光暗示地瞥了一瞥床上的瓷枕。而這些細微的動作卻被武寧初看了個通透。
兩兄弟又胡亂扯了些話題,就告辭回去了。到了深夜,武寧初正睡著,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忽然將她驚醒。
武寧初先是一驚,隨即明白過來,她白天放的魚餌起了效用。武寧初保持剛才的睡姿一動不動,卻偷偷眯起眼睛向黑暗裡看去,只見兩個黑色的輪廓貓著腰,鬼鬼祟祟地向她的床邊摸索了過來。
眼看兄弟倆逼近,生怕露出破綻,武寧初只得閉上了眼睛。隱隱約約地感覺枕頭下伸進了一隻手,摸索了好一會,又抽了回去,然後就沒有動靜了。
武寧初又等了一會,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房裡,確認找不到那兩兄弟的輪廓了,便伸手摸了一下瓷枕底下。果然,下面空空如也,她隨便撿來塞進去的一片竹片已經沒有了。
隨即,外面傳來一個硬物砸到地上的聲音,接著是武元爽的呼喝:「小娘子故弄玄虛,這一片竹片能證明點什麼?真是虛驚一場。」
外面沉默了半晌:「二郎……你說,她是不是故意引我們進去的?」
「怎麼會呢?這麼小的一個女娃能有這點腦筋么,大郎你還是別多心了。」
又沉默半晌,武元慶的聲音飄進來:「倒也是……」
隨著兩人的腳步聲漸漸變輕,直至聽不見,武寧初卻心裡一沉,裝進了一樁心事,怎麼都睡不著了。
直到巳時的陽光直照入房間,亮的刺眼了,武寧初這才醒轉過來。楊氏來房裡看望她的時候,寧初便把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楊氏聽完,沉吟了良久,對武寧初叮囑道:「二囡,這件事你知我知,再也別讓第三個人知道,尤其是你父親。」
「為什麼?」武寧初注視著楊氏,問道。
楊氏開了開口,欲說些什麼,卻突然嘆了口氣。
武寧初默默地注視著楊氏,片刻之後眯起眼睛,笑了一笑道:「好罷,母親叫我不說,我就不說。我會讓它爛在心裡……」
貞觀九年五月。
做了十年太上皇的李淵突然駕崩,武士彟也因為聽聞這個消息,思念老友,一病不起。
唐太宗派遣了許多名醫診治,靠著各種珍貴的湯藥吊了幾個月,終究沒熬過年關。太宗又下詔派遣了李績將軍主持喪禮,將武士彟的遺體送靈送回了并州老家安葬。
武寧初自然也跟著楊氏和兩個兄長一路送父親靈柩,跋山涉水回到了并州,將父親風光大葬之後,又舉家遷到了長安。
哪知父親一死,武元慶和武元爽兩兄弟便要求分家。由於楊氏只有三個女兒,並無子嗣,便分不到多少武士彟留下的財產,只得暫時寄住在武家大家族的屋檐下,無奈度日。
兩年之後,貞觀十一年,武家卻突然受到了一封聖旨。
「朕聞武士彟之女聰明有才華,特賜入宮招為才人,賜號武媚。」
聽完太監宣讀,楊氏和武寧初都是一愣。如今楊氏大女兒已嫁給了賀蘭氏,三女兒還年幼,被封女官入宮自然是武寧初了。
「母親……」武寧初一臉的惶恐,茫然望著楊氏。楊氏也神情恍惚了一陣,卻低著頭沒敢看寧初,先得按照規矩,叩拜完接了旨。
送走了傳旨太監,武寧出就一直怔怔地站著。
「二囡……」楊氏叫道,將寧初摟在懷裡,緊緊地抱住。一想到一入宮門深似海,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見了,楊氏不禁落淚。
旁邊武寧初的一個堂哥武懷運,卻掃興地瞪著楊氏和武寧初:「這是喜慶的事,是為我們武家光宗耀祖的事,你們母女哭什麼哭?」
武寧初聽了,抬起眼來,只冷冷地瞧了一眼堂哥武懷運,默不作聲。
「這小娘子居然敢瞪我!」武懷運氣得跳起來。
武元慶卻拉了拉武元爽,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外面的屋子。
武元爽悄悄地跟了過去,兩個人進了屋,將門閂上。
「你還記得十年前,那個長安來的道士曾對父親說,那個小娘子是至貴之命么?」
武元爽想了一陣,恍然睜大眼:「哦,記得。不就是個胡言亂語的道士么?」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武元慶低著頭,「你看她現在要進宮,雖然現在只是個才人,保不準以後會是什麼樣呢。」
「大郎的意思是……」武元爽壓低聲音,「那道士如果沒說大話,她以後會做嬪妃?甚至皇后?」
「你想我們之前這麼對待她們母女四人,假如有一天她真的有權有勢了,那還會有我們好日子過嗎?」
「那……我們該怎麼做?」武元爽注視著兄長,問道。
武元慶沉吟半晌:「自然是阻止她入宮了。」
「這怎麼可能?聖旨都已經下了,這事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啊。」
「可如果是死人呢?」武元慶說罷,別有意味地瞧著身邊的武元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