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使神差
其實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不動心,不動情,所謂心智成熟,古井無波?總有一天,某一時刻,忽然心中一動,心情一發,然後便生出事端,發生波瀾。這固然是所謂的錯誤,大違本意,然而人生卻因此而豐富美麗,多姿多彩。
時下人工智慧盛行,AI發達,於「技」之一術,可以說至於極矣,蔑以加矣,將人類打得體無完膚,碾壓秒殺,然而它於「道」之一途,卻一無所悟,不懂思辯,終究不知何為「道」,為何「道」,「道」為何,更沒有「情」,遑論知「情」,更不會動情,冷冰冰,硬生生,沒有歡樂,不知痛苦,說到底,不過是一台機器,一個工具,所謂AI統治人類,終究是一個偽命題,一個笑話而已。
閑話不說,言歸正傳。
卻說韓先生心中懊悔不迭,眼巴巴望著那公子,心裡只盼著他出言拒絕自己。
誰知事與願違,那公子看韓先生眼巴巴望著自己,一臉熱切之情,不免會錯了意,猶豫片刻,跳下馬,走到韓先生面前,拱手抱拳,沉聲道:「多謝先生,相逢不如偶遇,恭敬不如從命,如此便不揣冒昧,叨擾了,多謝!」說罷,抱拳躬身,深施一禮,一揖到地,站直身子,望著韓先生。
這真是陰差陽錯,由不得人。
韓先生心中暗叫一聲苦也,卻只能硬著頭皮道:「公子言重了,人在江湖,總有不便,在下也只是略盡綿薄之力,於我無損,與人方便,小事一樁,不必言謝。」
那公子正色道:「先生古道熱腸,樂於助人,乃是大仁大義之人,小生由衷佩服,更是感激不盡。」
韓先生笑了笑,沉聲道:「公子過譽了,在下如何當得起大仁大義這幾個字?」
那公子目視韓先生,沉聲道:「小生姓秦,單名一個凡字,金陵人氏,數日前家父不幸病歿,臨終遺言回揚州祖陵安葬,小生遵父遺命,扶靈歸葬故里,路過此處。」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轉身望著那駕車老者道:「這位是家僕忠書,名雖僕人,實為家父好友兄弟,乃是小生的叔輩。」
那老者坐在車駕上,沖韓先生抱拳施禮,卻未說話。
韓先生點了點頭,拱手回禮。
那公子望著韓先生,沉聲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可否賜告?」他雖然年輕,卻頗通人情世故,先自報家門,以示真誠恭敬之意,接著開口詢問對方,言語客氣。
韓先生拱手道:「在下姓韓,名立夫,乃是此地鄉塾先生。」接著指著旁站韓飛道:「這是犬子韓飛,隨在下在學堂念書。」
秦凡點頭道:「原來是令郎,難怪小小年紀,如此俊朗,先生大才,悉心栽培調教,他日必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這句話卻是恭維討好之意,雖然談不上違心之語,卻不免落了俗套。
韓立夫淡淡笑了笑,抬頭瞅了一眼天色,沉聲道:「秦公子,天色已晚,請二位隨我同去,早些安頓歇息。」
秦凡拱手道:「請先生頭前帶路,小生牽馬跟行。」
韓立夫點了點頭,也不多說,當先領路便行,韓飛跟在後面。秦凡有馬,忠叔駕車,而自己父子二人卻是徒步,此時秦凡也只能牽馬步行。
當下秦凡牽馬跟行,忠叔駕車隨後,一起向鎮子而行。
才走了幾步,忽然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數騎快馬賓士而來,遠遠看到前面忠叔駕車而行,當先一人速度不減,口中大聲呼喝道:「讓路,快讓路!」
忠叔聽到身後馬蹄聲呼喝聲,皺了皺眉,急忙趕車向路邊避讓。
那幾匹馬卻疾奔而來,速度絲毫不見減慢,眼看避讓不及,就要衝撞到靈車。
忠叔眼中怒色一閃,再也壓抑不住,身子凌空而起,半空中拍出兩掌,呼呼兩道風聲過後,只聽馬嘶鳴聲響起,緊接著通通通一連數聲,前面幾騎登時人仰馬翻,後面幾騎急忙停下。
忠叔身子在半空中一個盤旋落下,穩穩坐在車駕上,神情又恢復平靜,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生一般。
韓立夫眼看忠叔出手,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之色,轉頭望向秦凡,只見他神情如常,不動聲色,看韓立夫望向自己,沉聲道:「先生莫慌,咱們接著趕路。」
韓立夫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沉吟,正欲轉身走路,卻聽一聲呼哨,那些人騎馬上前,將靈車團團圍住。
只見來者一共十人,都是三四十歲年紀,一色緊身衣服,手中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刀,一個個凶神惡煞,滿面怒容,殺氣騰騰,為首一人瞪著忠叔怒喝道:「老傢伙,擋了大爺們的路不說,竟還敢偷襲傷人,快給大爺滾下來,乖乖受死!」
忠叔穩坐車駕,面色平靜,眼睛冷冷掃視那幾人,不說話。
那幾人看這情景,更是怒發如狂,其中一人暴喝一聲,縱馬上前,撲向忠叔,舉著長刀,當頭便砍。
忠叔穩坐不動,屁股不抬,輕輕一掌推出,那人大叫一聲,長刀脫手飛出,身子從馬背上飛出,遠遠落下,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這一來那些人都是大驚失色,眼看面前這老頭身手高超,絕非易與之輩,雖然心中更是暴怒,卻不敢輕易出手,相互望了望,領頭那人厲聲喝道:「老傢伙,你是什麼人,速速報上名來,太行十傑刀下不死無名之鬼!」
忠叔神色不變,也不說話,只是冷眼瞧著那些人。
韓立夫聽那幾人自報名號,叫什麼太行十傑,不由得一驚,心道:「原來是這幾個貨色,這十人乃是綠林劇盜,他們自號十傑,江湖上卻稱其太行十惡,殺人放火,劫財越貨,無惡不作,可謂擢髮難數,罄竹難書,十惡不赦。只是這幾人一向在北方活動,怎地今日來到了江南?」
韓立夫心中沉吟,轉頭一望,卻見秦凡眉頭一皺,眼中似乎有殺氣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