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螢火之光 第六章  踏歌行

第一卷 螢火之光 第六章  踏歌行

「別,別殺我,哥,別殺我。」

楚雲身體直顫,在這個時候,又想起了他們之間的兄弟情,完全忘記了當日就是他下手殺死的楚痕。

楚痕看向求饒的楚雲,眼中充滿了譏諷,他冷笑兩聲,然後隨手一劃,竟割斷了楚雲身上捆得死死的繩子。

楚雲臉色一喜,還以為楚痕念及兄弟情義,打算放過他,不想卻聽見楚痕冷冷地說道:「你是不是有東西要還我?」

聽到這話,楚雲臉上頓時陰晴不定,目光來回閃爍,一時不敢正視楚痕的眼睛。

「沒,我沒拿你什麼東西。」

見楚雲死不承認,楚痕高高舉起匕首,做出要殺死楚雲的模樣。

「我給,我給。」

楚雲忙嚇得自懷中取出一塊銅牌,遞給了楚痕。

這塊銅牌是玄門發給楚痕的入門憑證,后被楚雲拿走,他本是打算這幾日就出發前往玄門,到那裡想辦法搏得諸葛不休的同情,藉此成為玄門弟子,到時候有了玄門這塊金字招牌,他楚雲接下來的路就會寬敞許多。

楚痕接過本就屬於自己的銅牌,隨後把匕首丟給楚雲,沉聲道:「你說是我兄弟,證明給我看。」

楚雲戰戰兢兢地撿起匕首,一時竟沒了主意。突然,他瞥見親生父親楚天東,目光猛然一寒。

「是他害了你和你爹,我替你報仇。」

說完,楚雲手中匕首毫不猶豫就刺了下去。

「東哥?雲兒,你在幹什麼,他可是你的親爹啊!」

楚天東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刺進心窩的匕首,然後身體一斜,直接倒地而亡。至死,楚天東都無法相信自己竟是死在親生兒子手裡。

剛剛犯下弒父重罪的楚雲已經顯得有些瘋癲,他不僅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將目光投向自己的親生母親。

「這一切也怪你,怪你。」

帶著幾近癲狂的神情,楚雲再次揮動匕首,殺害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哥,哥,害你的人我都殺了,你該原諒我了吧,這些事都是跟我無關的,都是他們逼我的。」

看著爬過來的楚雲,再看看慘死的楚天東和自己的二娘,楚痕面色平靜,無喜也無恨。

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確實超乎了楚痕的預料,但這樣的結果,或許才是對楚天東最好的懲罰。

「弒父殺母,你覺得自己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楚痕話音未落,楚雲神情猛然一變,匕首一揮,直刺楚痕。

「哼。」

冷哼一聲,楚痕右手迅速擊出,一掌拍在楚雲的天靈蓋上。

「咔」的一聲脆響,楚雲顱骨碎裂,瞬間沒了性命。

大仇得報,楚痕長出一口氣,壓在心中的怨恨終於稍稍有了一絲緩解。

可就在這時,茅草屋外忽起變化,數支火把扔到房頂,點燃了鋪在上面的乾草。

送楚天東到此的那兩人竟去而復返,要殺楚痕滅口。

看著屋內頓起的黑煙,楚痕冷冷一笑,嘆息道:「我就猜到會是如此。」

槐鎮外一座高山的山腰上,楚痕望著籠罩在夜色中的槐鎮,心中難掩悲涼。

仇報了,仇人死了,但他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茫茫人生路,仇兮恨兮;妻兒離散乎,悲兮痛兮……」

就在這時,一陣蒼老又嘹亮的歌聲突然自山間傳來,引來楚痕心底的共鳴。

尋聲望去,只見山間小路上,一名瘸腿老人發須花白,神色黯然,老氣橫秋的臉上透著難以言喻的哀傷與落寞,他一步一聲,一步一唱,在朗朗月色下,訴說著此生的缺憾。

「一朝得願乎,悔兮怨兮;從此獨影人,孤兮哀兮;願得來世乎,凡兮靜兮;不負紅塵路,至死享天倫。」

飽含悔意的歌聲繼續響起,唱出人生起伏,唱出心中哀痛,唱出人至暮年的孤獨與期盼。聽著這蒼涼的歌聲,楚痕卻覺得這歌聲所唱的也是自己。

因為區區的家主之位,血脈相殘,至親慘死,親族叛離,最終落得孤身一人,無家可歸,也再無牽挂。楚痕不後悔殺了楚天東三人報仇,後悔的是自己沒有儘早表明自己無心家主的位置,或許這樣一切都可以避免,他與父親還能共享天倫之樂。

只是一切都太遲了。

既無歸處,那便只有邁步向前,現在楚痕能去的地方只有一處,就是玄門。

披著朦朧的月光,邁步在山野間,楚痕心中的孤苦難以自抑,便一邊走,一邊唱,踏歌而行。

「人生百態兮,善惡難辨;爭權奪利兮,血脈相殘;生死無常兮,往來無間;了吾恩怨兮,悲中有苦;孤身無絆兮,天地一人行。」

位於雲山界東北角的玄海山,近日一改往昔的清靜,大批的人流往來不斷,使得玄海山山腳下的村落門庭若市,晝夜不休。

這一天,一隊又一隊人,或坐著馬車,或騎著馬,或徒步而行,行進在去往玄海山的大道上。

玄海山是雲山四門之一的玄門所在,其上共有四峰,分別是主峰玄天峰,精於陣法、音律的玄音峰,全是女弟子的玄妙峰,以及醉心武道的玄築峰,除主峰外,其他三峰平日各由一名副掌門代為執掌,掌門夜無垠則坐鎮玄天峰。

這幾日是玄門新弟子入門的時期,這些往來的人群都是送家中子弟來入門的。

在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一人格外特殊,不時引起周遭人的注意。

他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衫,手持一根青竹杖,腰間系著一個破葫蘆,顯得格外另類,若非他乾淨的臉上還帶著幾分英氣,活像一個四處乞討的乞丐。

這個人就是花費近一個月時間才走到玄海山的楚痕。

從槐鎮離開時,楚痕幾乎是身無分文,他就拿身上還算值錢的東西換了些乾糧,然後一邊走,一邊抓些野雞、野魚打打牙祭,這一路上雖然清苦了些,倒也悠然自得。

只是他這副模樣,卻讓別人難以理解,拜入玄門這麼大的事,不管是出身寒門,還是地方豪紳,來之前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哪有這般不當回事的。

毫不顧忌他人鄙夷的眼神,楚痕走過小村落,隨後就在一眾人詫異目光的注視下,走向玄海山山腳下的山門。

「哪來的臭乞丐,要乞討到村子里去,這裡可沒有東西施捨給你。」

守山門的弟子將楚痕這身打扮,還以為他是乞丐,就不耐煩地想把他趕走。

楚痕並沒有因此動怒,而是從懷中取出那塊銅牌,輕聲說道:「在下楚痕,是今年特招的弟子,還煩請師兄帶我去見長老諸葛不休。」

守門弟子狐疑地接過銅牌,可仔細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只見這銅牌樣式古舊,正面印著「玄門」二字,背面則印著象徵玄海山的四座山峰,正是特招弟子才會接到的入門憑證。而如果是從神武殿選送的弟子中挑選的,銅牌的背面則不是四座山峰,而是印著「神武」二字。

守門弟子看看楚痕,再看看銅牌,再三確認后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乞丐模樣的少年,就是今年的兩位特招弟子之一。

長嘆一口氣,這名守門弟子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想藉機從特招弟子身上撈些好處,但此刻一看,自己不往裡搭些東西就不錯了。

「隨我來吧。」

心裡雖然不情願,但特招弟子無一不是玄門最重視的人才,守門弟子不敢怠慢,只得帶著楚痕踏過山門。

眼看著楚痕登上玄海山,在山門外等待放行的眾人立馬被驚得瞪大眼睛。要知道按照規矩,新入門的弟子是要先上交銅牌,待登記確認后,方能登上山門,正式成為玄門弟子,但那個衣衫破舊的少年顯然沒經過這一步。

沿著寬闊的石梯登上玄海山,玄門絢麗多彩的風光頓收眼底。

玄海山四峰都在雲端之上,從下往上看去,猶如四根通天巨柱,撐起這一方天地。

而在四峰之間,有一處山坳,內中滿布殿宇、樓閣,其間還有一塊巨大的廣場,廣場上眾多玄門弟子正在忘我修鍊,一招一式盡顯英姿。

楚痕的出現,頓時引來山坳中的弟子好奇的目光和帶著嘲笑的議論聲,誰讓楚痕的穿著與玄門這個龐然大物太過格格不入。

「呦,這是哪來的乞丐,要飯都要到山上來了?」

「別瞎說,乞丐能進得了山門嗎?他是准乞丐。」

「哈哈哈……」

嘲笑聲毫不掩飾地傳來,言語中更是直接帶著輕視,但楚痕卻是仿若沒有聽到一般,依舊面不改色地走著。

對於楚痕這個死而復生,又無牽無掛的人而言,這些許嘲弄,又算得了什麼。

楚痕的平靜倒是讓這些嘲笑他的玄門弟子有些尷尬,弄得自己好像是跳樑小丑一般。

「哼,故作清高的東西。走,咱們練功去,別理這個臭乞丐。」

其中一人大喊了一句,這些圍觀弟子便紛紛回去修鍊,但他們的目光卻仍是不時掃向閑庭信步的楚痕。

自廣場中間穿過,迎面佇立的便是一座高大、雄偉的殿堂,殿堂門口掛著一塊寫著「玄合殿」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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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武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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