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風向
「……」安琪諾此時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真的有動不動大驚小怪嗎，可這不都是人正常的反應嗎。哪像這隻鬼，淡定得就好像什麼都提前知道了似的，看到她在這裡也是，檢查她的傷口也是……
等等，傷口。
安琪諾猛地又想起了剛剛傷口的疑點，被打斷的思路又重新接上了。這鬼怎麼知道她自己把手給扎破了的事？且不說她這隻傷了的手可是一直都攥成拳的，更何況她也沒透露出半句她有傷的事，而這鬼的態度明顯是不僅知道她受的傷，還知道是她自己搞的。
她蹙起眉頭正要問，一抬頭卻見此時這鬼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正經的模樣，正凝神看著什麼。
她愣了愣，不覺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他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落了些焦黑的點狀物，看著就像是什麼燃燒過後的餘燼。因為他本身的膚色蒼白得過頭，皮膚上只要是有一點點異物都格外顯眼。
安琪諾一頓，聯想起了之前那根斷草化成的黑灰，表情瞬間大變。
「這個！」她緊張地一把捏緊鼻子，「我剛剛親眼看到這些草一斷就成這樣的灰了！看著就不像是什麼正常的東西……」
魏祗轉過眸來看著她，不由拿下了她死死捏著鼻子的手，打斷了她的話，「還是用鼻子吧。」
安琪諾一愣，似是想到了什麼，眸子倏地一亮，「這個沒毒對嗎！」
「……」卻只見某鬼是幽幽地睨了她一眼，「用嘴呼吸，吸進去的更多。」
「……」
「哦，對了，」某鬼並不介意再接著在火上澆點油，「剛剛你換氣的時候，一口下去吃進去了不少。」語氣里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安琪諾面如死灰。
「有沒有毒不知道，」魏祗垂眸輕捻了捻指尖那狀似黑灰的不明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此時生無可戀的樣子，「但你還是吃少點比較好。」
「哦。「安琪諾失去靈魂地應了一聲，放棄了掙扎。
但是為什麼他還能這麼淡定，這個灰燼難道就對鬼沒什麼影響的嗎？
安琪諾不甘心地暗暗打量過去，只見這鬼臉上確實是沒什麼異樣的表情，但目光卻是在四處看著，還對著空蕩蕩的面前伸出了手，似乎是在試探著什麼。
「你……在幹嘛？」不懂就問。
「想辦法離開。」魏祗覷了她一眼，倒還是開口答了。
離開？
安琪諾猛地想起了神仙臨走時的話，眸子粲然一亮。這題她會！
只見她做作地咳了一聲，指了指身後的門，「那裡有門。」擺著一副過來人的架子，可惜眼眸里儘是亮晶晶的，根本藏不住那點驕傲摻著雀躍的小心思。
「……」魏祗神情莫測地低頭看了她一眼。這個眼神里充滿了「我沒瞎」、「我看得見」和「你覺得我看不見嗎」等多重意思。
安琪諾：「……」她已經有了預感，接下來要發生的要再次偏離她預想的走向……
「你是想來個幾分熟呢？」只聽某鬼的語氣竟是罕見的柔和。
「……哦。」安琪諾蔫了。是了，她想起來了，火都在這門外蹲守著。
她乾笑了兩聲，看著他的動作，「所以，你這是在找什麼？」
「風。」他聲音平淡，漆黑的眼眸徐徐從感知風向的手轉向了某個方向。
安琪諾一愣。對啊，所謂非空穴來風，有風說明有出口，出口一定是在風來的地方啊。
「所以風從哪來的，出口就在哪裡！」安琪諾猛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
「……」然而卻見某鬼神色微妙地低眸看她，順手輕揉了揉她拍下的地方，「這是人為製造出的空間，你覺得正常人界的法則在這裡可能管用嗎。」
「……那你找風乾什麼？」安琪諾心態有點裂開，都沒察覺到被揉頭了。
「風是製造出來的，風從哪裡來，說明陣眼在哪裡，找到陣眼，就能破陣離開了。」某鬼淡淡地道。
安琪諾：「……」什麼陣眼破陣的，她覺得她只要知道找風向就已經足夠了。
魏祗默然轉眸看向了某個方向，剛飄了幾步，卻發覺身後的某人還在面色複雜的愣神在原地，只得微不可聞地一嘆，停頓回眸，「走了。」雖不是什麼順耳的話，聲音卻低沉得令人莫名地安心。
安琪諾一怔，恍然回神，忙應了幾聲匆匆跟上來。
一鬼一人，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前一後走著，這個畫面竟然意外得和諧。
安琪諾默默地盯著魏祗的背影看。
她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飄在這個高度時的背影，這個高度就像是他雙腳立在地上的高度一樣。此時的他除了那過分蒼白的膚色有些怪異，看著和一個會在街頭遇見的普通的人也沒什麼分別。
然而只是微微低下頭，她便能看到他的雙腳那麼輕易地穿過高高低低的草桿，而自己一步一步印下的是深深淺淺的草葉。
鬼再像人，終究也不是人。
「……」安琪諾心裡惘然了一瞬，忽地又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鬼像人……怎麼那麼熟悉的感覺，她是不是在什麼時候想過這個事情？
然而還不等她凝思細查，只聽魏祗淡淡地道，「到了。」
安琪諾一聽立馬從他身後探出腦袋，卻只見眼前還是那副漫無邊際的草原的樣子，甚至還能看到天邊飄著的那片熟悉的薄雲。
她懵然而又認真地看了兩眼，又接著眨眼看，又接著揉眼看。
最終面部僵硬地看向魏祗，「你說……到哪了？」
卻見魏祗正鳳眸促狹著擢著她的神情，那深不可見的眸底似乎忍著絲絲笑意，也不知道他這樣子看了她多久。
安琪諾：「……」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沒耍你。」只聽他輕輕喟嘆了一聲，順勢將她拉來了身旁。
安琪諾正暗地吐槽這鬼的動作怎麼這麼自然，突然只見他朝前緩緩伸去了手——他的指尖似乎是觸碰到了什麼的邊界並沒入了一般，整條小臂從指尖開始一寸寸地在她眼前消失在了空氣中。
安琪諾：？！